人生的确没有十全十美,古往今来多少人慨叹,却又莫可奈何,月有盈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清茶两杯,棋盘一副,朱乾坤和孙无形盯着满盘棋子对弈着。
朱乾坤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看来他们还是不愿放手,难道真的要让这孩子终老山野”。
“欺人太甚,只要你一句话,我还可以杀回去,他们别忘了我们曾经说过,只要是凭他自己走出去谁也不能阻拦,我雪刀已藏,我心却还未死”,牧羊人孙无形手抓一子,望着朱乾坤,一身正气霍然而生。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你这脾气,这些年你本不必此受苦的,让你在此牧羊这是老夫此生一大罪过,或许我死也不能安心的就此一事了”,朱乾坤充满歉意,男人之间的感情本不应该这么凄然,但这话却实实在在出自朱乾坤的嘴。
“呵呵,你又这么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没人逼我,你也知道我决定的事没人能逼我改变,谁也不能,当年那件事后我心也早已死了,又谈何都市与山野,在我眼里皆是一般,其实我牧的不是羊,牧的是自己,这么多年了,该享受的享受了,该放手的也放手了,现在我只是在牧这颗心了,这也是一种修行”,孙无形神态俊逸,似乎心已洒脱到了尘世之外,一身青衫衣,一身硬傲骨。
朱乾坤不在说话,只是不经意地望了望远方,孙无形知道朱乾坤望的那是皇城燕京的方向。
一眼霸气,无尽寂寞。
“寂灭也快走了,你什么打算”,孙无形突然这么问。
“他也这么大了,该去面对他自己的生活了,随缘去吧”。
“那可是燕京,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孙无形不免担心,“不过王家那夏丫头是一把好刀”。
“要是他连这点事都抗不过去,那他活着也是一种耻辱,死了倒是一种解脱,死了也就死了”,朱乾坤突然语气严肃,孙无形知道朱乾坤的脾气,不过他也知道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你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此一去便再无回头路了”。
“十年前我已经走了一步死棋,现在又何必改变”,朱乾坤突然将拾起一颗棋子,“将”。
孙无形笑了笑,这局自己输了。
王翠花风风火火地快要将孙家闹翻天了,装这装那,直到她觉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才歇下气来,“我说妮子,这去大城市了可不比咱们这,你可要时时刻刻都注意安全,你说你又随我,长的这么水灵,现在我是越想越不放心了”。
“妈,你就好了行吧,这话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孙怡华真是受不了她这个唠叨的妈。
“对了,过去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妈打电话,好在朱寂灭和你在一起,你们都订了亲了,他肯定也得好好照顾你,不过别以为妈不在身边,你们就可以偷吃禁果,妈最近学会了用微信,每天我都要视频检查的”,王翠花这也想的太周到了,要是把她弄去当女生宿舍管理员,估计大学女生宿舍一只公蚊子都别想飞进去。
孙怡华表示无奈,遇上极品老妈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孙三旦抽着烟,听着王翠花絮絮叨叨个不停,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女行千里父断肠。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突然脱了这件棉袄,搁谁都受不了。
直到孙三旦将口中最后一口烟吐出。
“等寂灭来了,在跟他好好说说,让他多照顾你,不过你妈说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别到时候知识没学到肚子里,回来时把人装肚子里,这可不行”。
孙怡华望着孙三旦和王翠花,心想,这两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爹娘,怎么说话这么恶心,好像自己这次是进黄世仁府上似的。
“打住,再说我可真的生气了,说的我好像干什么去的似的”,孙怡华简直是受不了了。
突然院门被人推开,朱寂灭走了进来,当然一起进来的还有朱乾坤。
孙三旦和王翠花喊了声朱老,孙怡华叫了声朱爷爷,朱乾坤应了一声坐下,“东西都收拾的怎么样了”。
孙怡华指了指院子里的两个大箱子,哭笑不得,“朱爷爷,你看,有这么准备东西的吗”。
的确,这么两个大箱子,这明显不像是给一个女孩子准备的,两个大皮箱,估计加起来都比孙怡华重。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要嫁女儿还是咋的,准备这么多东西,你们不知道有些东西去了是可以买的吗”?朱乾坤显然也看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我也这么说,给孩子一些钱,让她自己去置办,可你猜他妈怎么说的,说家里的东西好,我看要不是装不上了,我估计她都想把这个家塞进去”,孙三旦把责任推到王翠花身上。
王翠花瞪了孙三旦一眼,“就你知道,朱老,你也知道,这做妈的都是这个样子,不过好在有寂灭一路不是,他可以帮忙拿一些吗,要不是寂灭在,我肯定是要送过去的,这不是寂灭在,我放心嘛”。
朱寂灭觉得王翠花今天能表扬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自己的作用就是一个挑夫,挑行李的。
“阿姨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怡华的”,朱寂灭还是要讨好丈母娘的,不然将来要房要车那自己可就完了,朱寂灭心想自己家媳妇自己不心疼谁心疼,难道这么水灵的媳妇送给别人,那是傻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孙怡华瞪了朱寂灭一眼,甜言蜜语给她的感觉就是听着特别恶心。
朱乾坤又望着孙三旦,“钱什么的都给孩子准备妥当了吧”。
“准备好了,不是县上和学校都给了奖金,她这几年都够用了”,孙三旦实话实说。
“那就好,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孩子们走吧,那车啥时候到呀”,朱乾坤突然起身。
王翠花眸子湿润,一直希望女儿出息,这出息了,要走了心里却又实在不是滋味。
孙怡华望着王翠花,“妈,你看你干嘛呀,我是去上学又不是上刑场,你看你这是搞哪出吗”。
王翠花抹了抹眼泪,“好了,妈知道了,你可把票装好”,王翠花又盯着朱寂灭,“寂灭,华华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朱寂灭能感受到王翠花的不舍,其实真正的情感最感染人,朱寂灭点了点头,“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孙三旦怕自己眼泪忍不住流出来,连忙朝门外走,“我去看看车来了没有”。
几人出了院门,只见门外围了好多村民,看来他们也知道今天两人要走了,山里一下出两个大学生,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这我们村几百年出了个状元,村民们都来送送,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呀,不能让乡亲们失望呀”,其中一个村民代表朝朱寂灭和孙怡华说道。
山里人是淳朴就是这样,如同山泉一般纯洁,不含一点杂质,希望你好就是真的希望你好。
朱寂灭拉着孙怡华朝所有人鞠了个躬,众人见状,纷纷拍起了手,郎才女貌,带着媳妇去上学,这也许又是这山村里千年仅有的一次。
一辆白色小面包车,旁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青人,“好了,走吧,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可赶不上车了”。
朱乾坤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走吧。
朱寂灭的奶奶不能不想来,刚才出家门时她都哭成泪人了,但她还是来了,她紧紧抱着朱寂灭,这个当初她一手从京城抱回来的孩子,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只有泪水表达心中的不舍。
“好了,好了,你这是要干嘛”,朱乾坤望着老婆子。
朱寂灭拍了拍奶奶的后背,“没事的,奶奶,你看你这像什么,我又不是上刑场”。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你这孩子”。
朱寂灭盯着朱乾坤,的确,天天再说离开,真要离开了却又是真的不舍,人就是这样,只有在离别的时候才会觉得曾经太清晰眼前太短暂,曾经的历历在目都成了瞬间的依依不舍。
“走吧,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朱乾坤目光如炬。
朱寂灭和孙怡华上了车,直到车子离开,朱寂灭和孙怡华还能从后窗中看到一群人,那群淳朴的父老乡亲。
孙怡华突然眼睛湿了,“原来有些时候眼泪也会不够用”。
“人之常情”,朱寂灭突然将握着的孙怡华的小手抓的更紧,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朱寂灭目光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