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车里的一家
晚上,从朋友家吃饭回来,广场上正在放电影,有点好奇,凑近去看,才知道,竟然是不久前热映的大片《集结号》,于是,站在广场上看。记得那次在大众影都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有过看的念头,但迟疑之下,还是没看成。
又不习惯在电脑上下载来看,嫌麻烦。但因为回来有点迟,电影快要结束了。仅仅看到了九牛之一毛,恰遇到一个朋友,她给我介绍前面的情节,终于在看完之后,弄清楚了主要情节。
电影散了,大家各自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时候也不是散步的时间了,我也一个人往回走,转过紫藤架的时候,看到街边停着一辆车,那是一辆三轮车改装的破车,上面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也是“广告”——专修楼房漏水。
仔细一看,车后面居然还帐着一顶淡蓝色的尼龙帐,在路灯隐约的光里,我看到里面睡着一对夫妻,从他们均匀的呼吸中可以知道,他们睡得很熟。
忽然感到鼻子有点酸,今天晚上,朋友聚在一起,还在吵着旅游,漂流,吵着晚上上“巴比伦”去K歌,只是因为孩子明天有课,才被迫放弃,可是,这一对夫妻,在放电影的吵闹声中,在人来人往,不到11点静不下来的广场边,他们居然睡得那么安稳,那么沉。
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的楼房会漏水?不知道这对夫妻来自哪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洗澡的,傍晚的时候,我见过他们在废墟边搭起土灶,升起过炊烟,孩子们路过的时候都使劲扇着自己的鼻子,阻挡飘过来的柴烟味。还看见过他们的孩子,浑身上下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在马路边自己玩耍。
而现在,他们俩蜷着睡在那里,因为车身太短了,那孩子就在他们的中间,也睡着了,广场上此起彼伏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电影的声音,散步的人群的声音,走路的声音,车子经过的声音,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睡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的世界,是一个怎样艰辛的世界?他们幸福么?他们这么辛苦,没有抱怨和委屈么?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回到家的时候,儿子正从冰箱里取出哈密瓜,皱着眉,怪我今天回来迟了,没给他批到雪糕。从五楼的窗户看楼下车里的那一家,我真想告诉儿子,其实,还有很多人,活得很不容易。
十四、妈妈的味道
我们家,我和儿子向来是没大没小,有时候,我俩会嘻嘻哈哈相互打闹到无法收场,有时候,我俩会无声无息一起沉浸在书本中,有时候,我俩会为争着吃某个好吃的不依不饶,当然,最后,即使我赢了,我也只会尝那么一点点,还是会便宜他。
每到夏天,为了节省电费,晚上我们仨便挤在一间空调房里,那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他从五岁起就自己一个人睡了,为了能够让他睡安稳,我给他买了一个米老鼠,个头和他一样大,每天晚上,他的责任是负责保护米老鼠,为了担负起这个伟大的责任,他每晚都把它搂在怀里。然后安心入睡。
但是,他毫不掩饰地告诉我们:如果不是米老鼠,他更愿意和我们挤在一起。
到了夏天,他自然就高兴地实现了他的夙愿,我们总说,今年夏天,给你一个人买个空调吧,他坚决不同意,要和我们在一起。
想到孩子和我们亲密相处的日子毕竟是难得的,我们就不再坚持,夏天便是我们最亲密的季节。他喜欢在我们的床上翻跟头,一会爬到他爸爸身上,一会爬到我身上,如果,哪天爸爸骂他了,他会一整晚都赖在我的怀里,为了讨好我,不至于把他掀走,他会用小拳头帮我捶背,替我挠痒痒,给我捏肩膀。然后,拱在我怀里,我轻轻拍着他,他就会乖乖睡去。
他最喜欢赖澡,但最近却异常勤快,每天晚上,从广场玩回来,就洗澡上床了,他说,他怕冷,就钻进我的被子里,夏天的时候,我们仨一人一个小被子,每次,他都会选择钻进我的被子。
我以为,他一定认为我的被子漂亮些吧?我的被子是绣花的,薄薄的蚕丝被,他的是真丝棉的夏凉被,我的被子是粉红的,他的是浅绿的,可能男孩子喜欢红颜色?
但是,我故意不买他的帐,每次,我一进房间,就会跟他抢被子,我们俩揪成一团,他怕我咯吱他,每次,都在我的咯吱下,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钻进他自己的夏凉被。
前天,他犯错了,被他爸爸揍了一顿,很伤心,自己一个人拖着被子回他自己房间去睡,我一看,他拖的还是我的被子,但见他心情不好,我就没跟他抢。他一个人静静地在台灯下的床上看书,一声不吭,这可是很难得的,平常,他可是没一刻安宁的时候。这样的安静反倒让我担心起来。
于是,洗完澡,我坐到了他的床边,打过暴的晚上很凉爽,我摸着他光滑的脊背,柔声跟他谈心,给他分析他今天错在哪儿了,爸爸责罚的是对的,我看见他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知道他知道错了,那是忏悔的泪,不再说他了,跟他说点别的吧,于是,我就看到了我的被子,问他:为什么总喜欢拖妈妈的被子,你自己的被子也很绵软舒服啊。
他一翻身把头枕到我的腿上,用小小的手环抱着我,对我说:因为妈妈的被子上,有妈妈的味道。睡在妈妈的被子里,特别有安全感。
那一刹那,我真的好感动,我答应他,以后,不再跟他抢被子。
有时候,是孩子给了我们最单纯,最美好的感动。
十五、一直陪着你
今夜的月儿好圆,洒下一片清辉,灵堂在广场的一角,在橘黄色的路灯的光里,特别的触目,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老师走了,丢下了这个月夜,丢下了她的孩子她的家,此后的夜夜月圆,该是他们的伤心时了。
我是中午的时候听儿子说的,她曾经是儿子学校的老师,一个要强能干的老师。走得太年轻,太让人惋惜了。
晚上,我下班特别迟,拧开锁孔的时候,儿子就迎了上来,告诉我新概念英语作业做完了。然后一直绕着我转,总在我身边不肯离开。
开饭的时候,我叫他,替他盛了一碗饭,他笑嘻嘻地跟我说:谢谢老妈!然后,讨好地冲我笑。他拉开餐桌边的板凳的时候,忽然冲着我说:“老妈,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
“你说吧。”我笑着看着他。
“你以后晚上能不能不熬夜那麽久写稿子?”
我一愣,想问他为什么,忽然明白,可能是那个老师的离去触动了他心底的什么,我笑问:“怎么啦?居然知道心疼老妈啦?是不是想到你们那个老师了?”
儿子忽然就很难过地低下头。我心里一热,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他知道这样关心在乎他的老妈。
亲爱的孩子,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老妈会愿意保重我自己,我们三个人,一起,要走过风,走过雨,老妈要看着我的宝贝慢慢长大,陪你求学,陪你中考、高考,送你上大学,看着你带回来女朋友,看着你恋爱,看着你成家,再等着你给我们一个可爱的孙儿。呵呵,好多美好的事情啊,亲爱的孩子,老妈可舍不得丢下你们的,我们仨,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走过长长的一生。和你,做朋友,做今生最亲的亲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儿子和我,我们俩个关系越来越铁,他愿意陪我逛街,陪我美容,陪我泡书店,走在路上,我喜欢扶着他的小肩膀,他喜欢靠在我膀子上,我们两个,共吃一个鸡腿,互抢一袋零食,他总是尖声开心地大叫:“老妈,你不会吃完吧?”
他愿意跟我谈心,听我的话,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只要有书在手,他可以特别的安静,简直像极了我小时候。每次看到他看书的专注样子,我都会从心里笑出来。
呵呵,有个那么在乎着你的孩子,真好!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家的感觉,老天待我不薄,它曾经夺去过我什么,现在正一点一点地偿还给我,让我的心充盈着获得的喜悦。
孩子,亲爱的孩子,让我陪你一起长大,妈妈答应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在你成长的岁月里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