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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世说(4)

道明惨笑一声说:“我现在才明白,我只是一个俗人。我有父母,因为怨恨,我不认他们。我有兄弟,因为隔阂,在一处工地上,我们却说话不多。我有爱人,心里有她,却不敢接受她。我是世上最可耻的人最无助的人……”

范知府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当夜,凉风习习,人群却已散去,道明逼着和尚们到后山诵经,理由是寺庙初建,必须为佛祈福。范知府带着家人和省城学正大人商谈,很快,他们都喝醉了,道明举着火把,将房子点着了……

房子是纯木结构,而且大多都是松木,有的还往下滴着松油,很快,火势蔓延起来,道明脱去衣物,盘腿坐到房子中间,与范知府一起陷入火海之中!

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一名红衣少女上山来,看到大火,着急地冲了进来,却看见道明已经陷入火海,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道明哥哥——”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道明惊醒。他睁眼一看,分明看见,欧阳倩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那个女刺客不是欧阳倩!范知府戎马一生,残害了无数人,有仇人之后来寻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他一直都担心欧阳倩去寻仇,结果一听到女刺客的事情,就对号入座……

他大声叫道:“倩妹,你不要靠前,我为你爹娘报仇了,你以后不准再想报仇的事情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嫁个好男人,生一堆聪明可爱的孩子,照顾好我的父母和兄弟……”

欧阳倩往火海里冲,却被匆匆赶来的和尚们拉住了。她“呜呜”地哭了,她回到祖父身边时,祖父染病,她在床前服侍,半年后,祖父去世。她料理了祖父的丧事,忙前忙后,终于闲暇下来时,却听到了东元寺已经建成开放的消息。她马上骑马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此时她知道了,那位范知府,是当年杀害自己爹娘的仇人,而道明哥哥为了给自己报仇,亲手烧毁了凝聚自己无限心血的寺庙……

第二天早上,大火被扑灭了。所幸,所烧毁的房子仅占整个寺庙的十分之一,但主持和知府大人被烧死,成了宣城街头巷议的话题。大家说,主持和知府大人关系好,东元寺建成,两个人都特别高兴,因此贪杯,醉卧房间,烛火倒在木板上,引发了大火……

道明死后,欧阳倩到寺庙后面那所破旧的小屋里,道明以前就住在那里。那里一切依旧,只是书桌上多了两张纸。一张纸上写着:爹娘,孩儿不孝,身在佛门,整天念叨着慈悲,却不知道对父母慈悲,来世,孩儿再报答爹娘吧。

第二张纸上写着:给倩妹——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欧阳倩看完,放声大哭!

绝杀状元郎

一、苦孩子中状元

明正德年间,许昌府郾城县出了个大人物,他姓柳名长生,年仅三十七,就中了状元。有人可能认为三十多岁才中状元有点糗,但古代的科举考试可比现代的高考残酷多了,有的人穷极一生还在秀才群里打转,少数幸运儿才能中举,中状元的就更是凤毛麟角。跟到了五十多岁才中了举人的范进比起来,柳长生可就太厉害了。所以,郾城县的百姓们非常振奋,敲锣打鼓,大红的鞭炮放了五六天,街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纸屑,大家传言,柳长生可能会回到家乡做县令,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好消息。

但大家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柳长生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几十年的寒窗苦读,皓首穷经,坐冷板凳,难道仅仅为了做个七品县令?但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外派县令,是因为自己朝中无人的缘故,那些有些势力的人,一般都会选入翰林,个别幸运的还能进入税监司或盐茶司等肥的流油的衙门,而自己却只能回到家乡做个小官了。一旦离开北京这个权力中心,想爬上去,可就万难了。

不过,虽然仕途模糊,但中状元做县太爷总归是件好事,柳长生回到郾城县时,心情还是高兴的,在路上他无数地发誓,一定要好好做官,报答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对自己的恩情。

原来,柳长生家境贫寒,父亲原是塾师,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也许是八股文学久了,赚钱养家的技能就没多少,他只好干起了塾师。那时候又不能靠杂七杂八的教辅发财,更没有乱收费一说,收入寥寥无几。柳父怀才不遇,自然经常长吁短叹,患上了现在常有但那个年代稀罕的病症——“忧郁症”,在一个滴水成冰的夜晚,他在外面喝闷酒,喝得醉醺醺的,倒在柴火堆里睡着了,两眼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他生父是冻死了,撇下了妻子和六岁的儿子。柳母倒是个刚强的女人,她安葬了丈夫,在街上摆了个茶摊,每天挣几个辛苦钱,仅够母子俩喝棒子面粥,但她跑去求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郭家,让儿子给郭家的小孙子做陪读,郭家心慈,就答应了,柳长生也就开始读书识字,母亲原想让他将来做个账房先生,可没想到,他这一读,竟然读大发了。

柳长生十五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去世了。家里穷得连副棺材板都没有,大家凑钱买了副薄棺,帮着他安葬了母亲。适逢乡试,郭太爷拿了十两银子送给他,让他去许昌府考试,一下子就中了秀才。但为了生计,他还是决定做账房先生,大家说他前途远大,做账房先生可惜了,郭老太爷说,郾城县不缺账房先生,就缺个状元郎!

为了让他安心读书,郭家帮他把家里的二亩薄田租了出去,隔三岔五的给他送点生活费。左邻右舍的做了好吃的,一定给他送一碗,衣服破了,婶子见了就赶紧拿出针线……靠着大家的扶持,柳长生终于考上了状元。因此,他回到郾城县的第一天,就拜谢扶持他的恩人们,郭太爷早已作古,他的儿子代替父亲接受了他的跪谢,柳长生的同学——郭家小主人郭太和拉着柳长生的手高兴地说:“柳大哥,你回来就好了,上任县令是个刮地皮王,把咱郾城县的地皮刮了三尺厚,有你在,大家就不担心被官家欺负了!”

看着这个富有却没有骄矜之气的少爷,柳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太和,做我的师爷吧……”

郭太和很爽快地答应了。弟兄俩摩拳擦掌,准备在家乡大干一番!孰料第二年,一场灾难居然袭来了。

二、蝗灾

由于连日干旱,中原发生了一场巨大的蝗灾。蝗虫遮天盖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郾城县也遭了大灾,柳长生一方面带领百姓们扑灭蝗虫,一边写信请求朝廷免税赋,并且发粮赈灾。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鞑靼小王子率领十万铁骑叩关,正德皇帝率领亲信跑到宣府,夺了宣府都督的军事大权,亲自指挥与小王子的决战。同时,他调集北方的数十支部队支援宣府,大军启动,国库空虚,连粮草都供给困难,调粮赈灾的事恐怕是不可能了。

果然,在宣府指挥战斗的正德皇帝在乞粮的奏折上批复:大敌当前,粮草不及,尔等应该给朕分忧。朕告诉尔等,无粮可调,但朕顾及百姓,可免去灾区百姓两年的赋税……

百姓们知道后,并不失望,指望朝廷赈灾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大家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朝廷免两年的税赋可就太好了,大家勒紧裤腰带度过这道难关就行了。可不知怎么的,柳长生却宣布赋税继续,并且比平时还多了一成!

大家不解,周围的府县都免了赋税,我们怎么不免?柳长生并不答话,而是满城贴出告示宣布若不按期缴纳赋税,严惩不贷……

郭太和对柳长生的行为非常不解,这岂不是把百姓们往死路上逼?他找柳长生询问,柳长生却闭门不出,衙役们四处催讨赋税,百姓们把赖以为生的存粮都缴了,无奈之下,只好到外面讨饭。柳长生把收缴来的粮食派人运往宣府,正为粮草发愁的正德皇帝非常高兴,立即颁布诏书,表彰柳长生,为了刺激其他官员积极供应粮草,正德升了柳长生的官,柳长生从七品县令,左迁至按州府的府台。这时候,郭太和终于明白了柳长生不惜牺牲全县百姓性命的意图了:为自己求官啊!

柳长生到按州上任前,郭太和求见。柳长生想了想,同意见他。经过检查后,郭太和方被允许进府,柳长生充满戒备地问他什么事,郭太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大人,小人愿意跟随大人到按州,我还想做大人的师爷……”

柳长生非常意外,他以为郭太和一定恨透了他,他怎么还愿意跟自己走呢?说实话,柳长生是太想高升了,所以才采取了那个非常手段的。可他官倒是升了,却造成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他知道自己作孽太深了,郾城县的百姓们恨不得把自己撕吃了,所以他不想带一个家乡的人走。

郭太和流着泪说:“大人,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还是个秀才,中举的希望不大,在这里,如果新来的县太爷不嫌弃,我最多继续做师爷,而跟着大人,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们郭家指望我光宗耀祖呢,我……”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和柳长生苦心往上爬一样,郭太和追逐名利之心昭然若揭。柳长生就答应了,但他留了个心眼,表面上还让郭太和做师爷,但他的贴身之人全部从新招募,自己的衣食住行全部安排可靠的人执行,他害怕郭太和会谋害他。

就这样,二人来到按州,柳长生洗心革面,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部用于治理按州,他不贪不占,清正廉洁,办事高效,按州百姓交口称赞。正德皇帝就按下了弹劾他催逼赋税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奏折,柳长生这个名字被他牢牢记住了。

三、重整按州城

按州的繁荣,更激励了柳长生大干一番的决心。按州出产乌煤,煤层浅而且质量好,许多豪门富户都涉足采煤业,各矿主间为了争地盘,都驯养了一批打手,很多百姓为了生计,涉入到械斗中,按州治安非常不好,富户们挣了钱都到扬州买房置地,按州百姓却只能得个辛苦钱,在械斗中战战兢兢,柳长生准备大刀阔斧地整治这些豪门富户。

郭太和知道后,非常不安,这些豪富家族之所以嚣张跋扈,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煤矿中有重要官员的股份,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四品以上大员,有的甚至跟皇帝的内廷有所牵连,东厂和锦衣卫的首领也与这些矿主们有联系,如果朝这些人下手,官职不保倒是小事,身家性命能保住都是未知数了。

柳长生对郭太和说:“唉,我已经对不住郾城百姓了,再也不能对不住按州百姓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了……”

郭太和不知道他如何干,衙役们的数量还不及一个矿主拥有的打手多,如果矿主们联合起来,就是将驻扎在按州的兵士调来也不济事,再说他一个地方官,也没有军事调动权啊!

柳长生在书房里憋了一夜,第二天他便去拜访按州城最大的豪门程家。程家拥有十二家井口,遍布按州地界,和许多矿主都有矛盾。柳长生在程家呆了半天,程家主人竟一改往日的傲慢之气,亲自将他送出来,之后,柳长生便命令所有衙役配合程家行动,帮助程家夺地盘,程家一连侵占了三十多家小井口,这些矿主到府衙告状,柳长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们打一顿,然后再审案子,审来审去,还是程家赢。这些矿主们联合起来到京城里告状,但程家的后台是内阁大学士,那些矿主们的后台则逊色很多,根本告不赢,反而在告状的时候,被各级衙署的官吏们敲诈勒索,家产损失殆尽,再也无力告状了。

像扶持程家一样,柳长生用同样的手段扶持了城西的万家,城东的秦家,三大家族仗着官府的支持,短短半年时间,就兼并重组了大大小小的煤矿,按州城的矿主数量锐减,三大家族彼此势力均衡,后台又都是朝中大员,所以彼此划定了势力范围,那些驯养的打手们便没了用处,被东家悉数遣散,而柳长生按照三大家族提供的打手花名册,等他们被遣散出来,衙役立即逮捕流放,规定他们永远不能踏入按州城,这些手段犹如猛药般,一下子将按州城的治安整治了过来,百姓们安居乐业,三大家族发财,而且也愿意在按州建房置地,按州城积聚三十余年的问题得以解决了。

在此过程中,柳长生也肥了不少,三大家族给他送了很多钱,他还通过三大家族结识了朝中的实权人物,朝中有人好做官,无论言官们如何弹劾,他始终屹立不倒,还把郭太和派到按州属下的一个县做知县,算是报答了郭家对他的大恩。

但是那些小矿主们则非常痛恨柳长生,他们派来了很多刺客刺杀他,并且公开价格,愿意用一万两银子买柳长生的人头。柳长生加强了防卫,身边的人全是重金收买的武林高手,刺客们无机可乘。矿主们打听到了郭太和是郾城人,料定他与柳长生必有仇恨,因此送给郭太和重金,请他在柳长生巡视时刺杀他,郭太和收了钱,答应了。

半个月后,柳长生来到郭太和所治的县,郭太和鼓励农民种桃,因此到处都是桃树,桃花浪漫,就像一个桃色海洋。柳长生兴致勃勃地进入桃林,郭太和陪着他在桃林里转来转去,那些保护柳长生的高手们居然都跟丢了。柳长生一边看桃花一边作诗,郭太和站在他背后,看了又看,终于说:“大人,你身边的捕头是已被人收买……”

柳长生吓了一跳,郭太和将那些矿主重金收买他的事情和盘托出,那些高手们之所以都远离了他,都是因为捕头的原因……柳长生左右看看,桃林里就他和郭太和两个人,此时郭太和如果要杀他真是轻而易举,他非常感动地说,太和,难得你对我一片衷心,我真是没想到……

两个人在桃林里呆了好一阵,柳长生才拉着郭太和的手出来了,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柳长生命令手下将捕头拿下,那些矿主们的刺杀计划又一次破产了。

四、状元郎再造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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