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和你等着吗?”安瑾看了一眼茶杯之中的铁观音,被那盖子盖着,也有了一小会儿了,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手放在了茶壶上,一阵滚烫的热浪从自己的指尖传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这个我知道,定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地释放出独特的香和韵,若是冲泡时间太短,色香味显示不出来,太久会熟汤失味,我说的对吗?”蔺凡认真地说道。
“便是了。”那安瑾说着已经把右手的拇指、中指夹住瓯杯的边沿,食指按在瓯盖的顶端,提起盖瓯,把茶水倒出,说道:“在茶道之中,我这三个指称三条龙,盖瓯称为鼎,所以这个程序也叫做三龙护鼎”。安瑾说着已经提起盖瓯,沿托盘上边绕一圈,把瓯底的水刮掉,这样可防止瓯外的水滴入杯中。随后便将茶水依次巡回均匀地斟入到两个茶杯里,斟茶时低行着,小心翼翼地防止那水花喷溅出来。
“所以这一下子肯定就是观音出海了是不是?”蔺凡颇有得意地说道:“民间似乎也称它为关公巡城。”
安瑾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了。”一双手已经熟稔地将那茶壶里头的茶水慢慢地倒尽,这时候茶水正是最后瓯底最浓部分,均匀地一点一点滴到各茶杯里,从而达到浓淡均匀,香醇一致。
一切都已经就绪了之后,安瑾才端起茶盘彬彬有礼地向蔺凡敬奉香茗,说道:“蔺凡大少爷,你请吧。”
蔺凡笑意盈盈地接了过来,先是观其色,看那茶汤的颜色,只见杯子中的铁观音清澈、金黄、明亮,让人赏心悦目,又轻轻地闻闻铁观音的香气,那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桂茶香,清气四溢,心旷神怡,心情不禁大好,说道:“安瑾你果然是一个茶道大师,我喝过这么多人泡的茶,可是唯独是你泡的茶让我觉得最是舒服,你这样大的本事,如果也能是一个女侠客,可不就是可以在江湖之间信手随游了吗?”
蔺凡好像还不舍得品了这茶似的,将那茶杯子留在自己的手上,却是不断地闻着从茶杯中传出来的香气。
安瑾轻轻地喝了一小口茶水,说道:“若是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倒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我并不是个自由闲散的人,只不过是我原本就已经没有了父母养育,童年的时候又是颠沛流离的,因而身上沾染了一些江湖的侠气罢了,其实我的心里头,不知道比谁更希望有一些安定的生活可以过呢。”
那安瑾的话好像是一点点敲打在窗台上的雨滴一样,让人听了觉得难过不已,原本就是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也应该是在自己的年纪里面肆意爱恨的,可是这个时候却成了那孤独飘零的野百合,好像是一点都由不得自己似的,一想到这里,蔺凡就不禁觉得对不起面前的这个女子,似乎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会触碰到她的心事似的。
“我是不是很笨啊,原本以为说这样的话是可以让你高兴的,可是却每每都让你想到从前的往事。”蔺凡说着放下了茶杯。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放在心里头的,你不说,我也是不会说,只是既然常常都会想起,便是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安瑾说。
屋子里全然是茶叶的香气,那蔺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我这次去蜀地,专门找了当地所谓的苗音娘子,她也是个很会弹琴的,虽然我不是很懂得旋律,却是和她提到了你,她说听起来与你也是个有缘人,便给我了一根琴弦,说是用最好的丝弦蚕丝所制,很是名贵,从来不愿意轻易给别人看了,这次却白白地送给了我,你说,她是不是当真觉得与你很是投缘呢?”
安瑾听了,心中有些奇怪,说道:“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真性情的人吗?”
蔺凡点了点头,说道:“蜀地的民风与我们这里甚是不同,那女子最是泼辣直率,倒是男子还更加柔婉一些,我这次去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呢。”说着便将那一卷的琴弦拿了出来,安瑾看了一下,果然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的,拿在手里头很是轻巧,竟然好像是捻着一卷的绒毛一般,但是却是很有韧性的。
“这样的琴弦若是能有个好的琴师弹奏,弹奏出来的音乐音色必定是古朴、静美的,只是这琴弦看起来实在是很名贵,若是遇到没有缘分的琴师,还有可能让它轻易地就断掉了,你当真觉得我是可以驾驭得了的吗?”那安瑾看了一下这琴弦,心中虽然很是感激蔺凡果真是什么事情都记挂着自己,可是一想到自己终究是个红尘中的人,恐怕也对不起他这样的情意,便有些不愿意收下。
“你不会以为我送你这些东西是有什么意图吧?”蔺凡感觉到了安瑾的谨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你既然是八王爷的门客,与我就只是合作关系,我送你这个东西,原本就是因为觉得与你有缘罢了,若是你当真要这么想,我便是把这个琴弦毁了就好了,反正我也不懂的其中的奥义,白白地给我了,也是暴餮天物。”说着便将那琴弦拿了过来,就要放在火上面将它焚烧了。
“你做什么。”看到蔺凡竟然做了这样糊涂的事情,那安瑾连忙一把将琴弦抢了下来,“这样好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地烧掉吗?也不怕那个琴师晚上托梦了给你,要来找你算账呢。”安瑾小心地将那琴弦捧在手中,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便收下了吧,若是有一天我当真用得上了,便第一个告诉你,让你看我怎么弹唱,如何?”安瑾说着,眼神里头有着让人沉醉的微笑,蔺凡高兴地说道:“那我们便是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安瑾认真地说,眼睛里头有了一些难以掩饰的开心。
转眼之间便要到了春分时节了,这段时间正是大臣们上折子最勤的时候,今年来雨水充沛,农事也多为兴盛,百姓们都在祈祷的好时节终于是降临了,大臣们上的折子多是涉及了京中的好兆头,都说是因为了独孤明宇的隆恩浩荡,才让这古梁都中了今年开春来的第一道喜讯。
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西凉平芷正在为自己染指甲,这个时候玉兰花也慢慢地绽放了,满树含苞欲放的白玉兰正是西凉平芷最喜欢的一种花,且不说它样子纯洁大气,那味道也是沁人心脾,很是舒服,便让曲和拿了一些来,好好地研磨成了白色的汁液,小心地涂在手上,放在太阳底下小心地晾干,便成了手上别出心裁的一片景致了。
这几天,独孤明宇总是喜欢呆在卓青那里,因为了农桑的事情,后宫之中早就是暗波汹涌,虽然独孤明宇顾及皇后娘娘的面子,今年的农桑也因为一些老臣的觐见,决定要带皇后娘娘去民间一趟,也显示一下皇室内皇后娘娘的雍容华贵,但皇上却是铁了心的要再带一个妃子去,谁都知道,独孤明宇想要带去的便是如嫔,一来也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独孤明宇的威严,二来也是为了告诫后宫众人,要的德才兼备才最能得到他的圣心。
曲和慢慢地端上来一盘新鲜的果子,说道:“娘娘,这是内务府新进的新鲜果子,你就吃一些吧,等下说不定皇上还要来到您这里来坐一坐呢。”听到曲和这么说,西凉平芷只是笑了一下,说道:“他要来或者不来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心里头还记挂着我这个芷阳宫中的人的,就没有关系,我还希望他多多去卓青的宫中呢。”
那曲和听到西凉平芷这么说,连忙四下里看了看,说道:“娘娘可不能说了这样的话,若是让皇上那边的人听到了,还以为娘娘是对皇上有什么意见呢。”
西凉平芷听到曲和这么说,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头茂盛的春日景象,说道:“皇上这会子是在和卓青缠绵的时候,怎么可能将耳朵伸到我这里来呢,曲和,你最近怎么胆子也变得这么小了,是不是看到梨嫔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掩盖住自己的嘴巴,心里头也是怕怕的了?”西凉平芷这话倒是真的说到曲和的心头上了,这两天她经常往内务府跑,便也听到了一些内务府的奴才们提起梨嫔时候眼神里头的看不起,便说道:“内务府里头的奴才最是阿谀奉承的,这两天,我到内务府的次数多了一些,也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梨嫔娘娘的,娘娘你不知道,他们谈到她的时候那眼睛里头的冷意着实是要让人吓一跳的。”曲和说着,看了一眼西凉平芷,只见她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哦?都说了什么,也不妨说给我听一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