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明宇要视察农桑,你便将我安排在农妇之中,伪造我的身世是逃到这个地方谋生的孤寡少女。”听到独孤明岸已经恢复了言归正传的,语气,那安瑾也收敛了自己温情脉脉的样子,将方帕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可是独孤明宇所到之处皆是歌功颂德,若是将那安排在其中,恐怕有些不妥,而且这样一来,那官员便是知道了整件事情都是与我有关系的。”独孤明岸站了起来,沉吟道。
“一片歌舞升平未免太不真实,还不如有人站出来说一些实话,再说了,到时候我便绝口不提故乡的旱灾,只是父母死去,只得来到安封都城之中谋生,我再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说了出来,那独孤明宇自然也明白了我并非是穷苦百姓,便是了。”安瑾的语气很是柔和,虽然她说的话有一些可行性,可是听起来总觉得有些错漏,独孤明岸想到这是自己一次最好的机会,也想要好好谋划谋划,便说道:“你说的是不错,只是总觉得这中间少了一些周密,比如说,若是那独孤明宇要查你从前的身世,活着说要调查你家乡的灾情,可不就是什么都穿帮了吗?再说了,你从前在这卿玉楼中唱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想要浑水摸鱼,实在是太冒险了。”独孤明岸陷入了沉思。
“王爷说得不错,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可以好好地筹划了,我的家世你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曲和有庞大的情报网可以将我的背景充实丰满,若是说我从前在卿玉楼里面呆过,古梁都有一条明文的规定,那朝廷的官员是不能够到烟花柳巷里头寻开心的,若是说认识我,可不就是自断前程的事情吗?到时候我再将自己好好地化妆一番,掩饰了真实的面容,恐怕就是能够偷天换日了。”安瑾细细地说来,虽然这件事情么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还是有些胜算的,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若是没有这么一招,那么宣和和独孤明岸的良苦用心就当真是要毁了。
“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听到安瑾这样有把握,那独孤明岸也稍微地松了松嘴巴,“现在古梁都中的官员们人人自危,自然是害怕引火上身的,到时候你若是能够让皇上喜欢了,他们怎么可能做自掘坟墓的蠢事呢,更何况……”独孤明岸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曲和可不是要陪着西凉平芷一块去的吗,有没有可能到时候曲和与西凉平芷稍微通一下气,便在皇上面前也说上两句,也许胜算会更大。”
“不可,现在曲和与我只是单线联系,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了,说不定会被截获什么证据,还不如到时候若是看到我出现了,让她随机应变,那西凉平芷也是个聪明人,之前又在卿玉楼中看到我,知道我与豫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到时候也是会帮我说话的。”安瑾有条不紊地说着,独孤明岸看到她眼神之中有了一些坚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些感动,这样的感动虽然是稍纵即逝的,可是好歹也能成为心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眼泪,润入心肺。
“如此,本王就先要谢谢你了。”独孤明岸说道。
“安瑾这么说不仅仅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我自己。”安瑾稍微地回了一个礼,说道:“原是安瑾不自量力了,以为能过的上平凡人的日子,却也没有想到平凡的日子是要以背弃从前的旧事为代价的,所以即便是能够在这卿玉楼中享受着被伺候的日子,心中也难免惴惴不安,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机会,安瑾怎么可能苟且偷生,所以还请八王爷不要再言谢了,我们从此以后便是各安天涯,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安瑾的语气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意思,独孤明岸倒是觉得自己要再说什么也显得浅薄了,便只好笑着说:“安瑾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本王自愧不如,那么本王便先走了,朝堂之上终究是有些事情要去打理的,这两天,安瑾你就好好地休息,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好吗?”独孤明岸的关怀似乎又重新拢上了安瑾的心头,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安瑾自然是知道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独孤明宇视察农桑的日子了,农桑之前要现在京郊之地祭天,这祭天的典礼便是学了从前周朝的礼制,圜丘便是设在安封都城的沂水之滨,那是一座圆形的祭坛,圆形正是天的形象,独孤明宇象征着天家威仪,要在那上头焚香祭拜。这一天,后宫之中嫔位以上的妃子以及两位小公主,都随着皇上与皇后娘娘来到了祭坛前,王室宗亲之中,先皇的子嗣跟随在独孤明宇的身后,那独孤明岸原本就是先皇最喜欢的孩子,与独孤明宇也更亲近一些,再加上原本就是其它皇子之中最大的,便也站在了独孤明宇的身后。祭祀之前,独孤明宇与百官斋戒并省视献神的牺牲和祭器。
独孤明宇身穿大裘,内着衮服,上头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等纹饰图案,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随后那独孤明宇牵着献给天帝的牺牲,把它宰杀。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独孤明宇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随后在乐声中迎接“尸”登上圜丘。
那尸由活人扮饰,代表天帝接受祭享。尸就坐,面前陈放着玉璧、鼎、簋等各种盛放祭品的礼器。衣冠司中的掌司先向尸献牺牲的鲜血,再依次进献五种不同质量的酒,前两次献酒后要进献全牲、大羹、铏羹等,第四次献酒后,进献黍稷饮食。荐献后,尸用三种酒答谢祭献者,称为酢。饮毕,独孤明宇与舞队同舞《云门》之舞,最后,独孤明宇也自己的王室宗亲与臣子们共同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由尸赐福于独孤明宇,独孤明宇还把祭祀用的牲肉赠给宗室臣下,称“赐胙”,如此这样一个流程下来,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独孤明宇嘱咐了一些朝廷之中的事情,那些嫔妃们便随着仪仗回到了宫里头去,只剩下慕容思佳、西凉平芷以及独孤明宇身边的一些近身侍卫,那慕容思佳已经换成了巡视农桑之时候较为随性简朴的衣服了,与独孤明宇的衣服相互辉映,倒是那西凉平芷的衣服似乎与他们有一些格格不入,不过好在终归是符合礼仪的,便也没有什么后话了。
一行人在接受了当地官员的一些接待之后,便慢慢地行走在田埂之间,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万物葱茏的景象,独孤明宇心中不免大喜,对身边的独孤明岸说道:“即便是先皇在时,也为了农事彻夜难眠过,没有想到,在朕登基的第四年,竟然能看到这样风调雨顺的景象,当真是老天爷庇佑朕,连同着朕的子民也受到了庇佑啊。”独孤明宇的言语之间多多提到了从前的先皇,原本已经很有挑衅的意味了,可字里行间字字句句的朕的子民,朕的天下,倒是让独孤明岸心中难免有些悲怆,总是忍不住要想到,如果是独孤明燕在统治着这个朝代,是不是还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正是这样了,皇兄您气宇轩昂,自从登基以来,外平夷乱,内重农桑,四海之内,莫不歌舞升平,即便是先皇,也难以匹敌您如今的辉煌,您当真是将我古梁都的天家威严发扬光大,试问从前的君主,谁能够有您这样的丰功伟绩呢。”独孤明岸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中早就是有些闷闷不乐,也知道是独孤明宇在试探自己,不免感慨原来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转头空。
“八王爷当真是一个会说话的,臣妾倒是觉得皇上您这些年来四处奔波,如今还要这样在意民间的桑种一事,原本就是子民们的荣幸了,皇上您这样事事躬亲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恐怕身子还是要吃不消的。”慕容思佳的话跟在独孤明岸的后面,气势便是弱了不少,可是好歹也是关怀挂念皇上的话,所以即便不是很应景的,但是终归还是让独孤明宇心中有了一些暖意。
“朕向来都是看重江山社稷的,只是在这江山社稷之中,民原本就是最重要的,再者说,民以食为天,若是连这农桑之事情都不关心,那么是白白做了这一世的君王了,当然朕也知道皇后你是为了朕的健康着想,朕以后多注意身体便是了。”独孤明宇的神色很是明快,他的眼光不知不觉落到了近处一个采桑的妇女的脸上,只看她样貌清秀得体,皮肤白皙,不像是中原人,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却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倒是那苏轩眼疾手快,知道皇上看中了那个妇人,便是暗暗地将这个人的长相记在了心底,想着什么时候能借花献佛,送到皇上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