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节哀。”卓青的眼泪渐渐打湿了眼眶,喉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不记得靖贵妃娘娘从前对她的好处,只是有的时候为了保命必须要学会心狠,她看着面前的皇上一步一步地向高处走去,想要去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
“卓青,你现在怀有朕的孩子,就和当初的别月一模一样,你说,你心中有没有一点害怕成为她?”独孤明宇的话冰凉地喷在了卓青的脸上,她瞬间面如土色,恐惧地说道:“不!皇上!臣妾不会像靖贵妃娘娘一样!臣妾不会!”
“你若是坚信自己不会,便也该看一看自己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卓青不相信这样薄凉的话是从独孤明宇的口中说出来,她抬起了头,一双灰蓝色瞳孔尽收眼底,而在皇上清澈如镜的瞳孔中,卓青看到了自己竟然是艳红的凤冠霞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华服,这是贵妃才有的仪制,为何这样的衣服会穿在她的身上!
“我还记得她嫁进我府上的时候我承诺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即便我下定决心要护住她的一世周全,她终归是死了。”独孤明宇淡淡地说。
“皇上,即便是靖贵妃娘娘死了,也与我没有关系,求求您不要这么对我!”卓青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她很害怕,她害怕像靖贵妃娘娘那样躺在冰凉的池底,她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死在了腹中,可是这个时候她除了跪下来求情,却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她只有声嘶力竭地哭泣,以希望能换来独孤明宇的一点同情。
“你是朕的妾室,也是朕孩儿的母亲,为什么朕要让你去死,朕只是想让你到靖贵妃娘娘面前表一表忠心,只是这样的小事情,难道你也是做不到的吗?”独孤明宇突然靠近了卓青,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恐惧一波一波的袭来,卓青的双膝在止不住地发抖,“皇上,您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这样吗?”说着,卓青慢慢地往后退,可是却忘记了那高台之上她已经退无可退,一瞬间,身体从几丈高台上飞向地面,而就在这个时候,腰间又被一股力量拖起,在腾空的过程中,卓青的唇齿之间已被独孤明宇深深地吻下。
“放心,卓青,朕怎么可能让你死去呢?你要好好活着,答应我,好吗?”独孤明宇喃喃地说道。
卓青只觉得周身有热流划过,可是她怎么样都醒不过来,只是觉得肩头被箍得很紧,好像一使劲,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会分崩离析一般,她的眼泪慢慢流进了嘴巴里,混合在独孤明宇赐给的吻中,变得这般的卑贱、低微。
卓青全身渐渐酥软,如水一般融进了独孤明宇的魁梧之躯,一阵痴缠过后,独孤明宇突然在她耳便说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让你来,就是让你再看一眼当年的靖贵妃娘娘的,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独孤明宇的脸庞渐渐地变得模糊,卓青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钉在那里不能动弹了,她惊悚地看着周遭的环境,竟然发现那些建筑都在飞速地往后面退去,就连着独孤明宇也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了。
“皇上皇上!”卓青无力地叫喊着,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空中旋转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会落在什么样的地方。
卓青渐渐明白自己将要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一开始的那个冰球,所有的建筑物都在往后倒退的时候,只有那个冰球是在往前移动的,西凉别月的脸在球体中渐渐清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双眼惊恐地看着卓青,嘴里像是要说什么却有说不出来,突然之前,球体的血红色喷薄而出,卓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她摔到了高台之下。“啊!”她惊叫了一声,连忙捂着脸说:“娘娘,娘娘,冤有头债有主,您的死与我无关,请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绕过嫔妾一条命吧!娘娘!娘娘!”
只听到凌厉的一声尖笑,西凉别月的声音从头顶上倾泻下来,她说道:“卓青,只有你还在我的床上躺着,只有你,若是连你都不知道我的冤屈,那么我岂不是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吗?”说话的片刻,卓青只觉得那西凉别月已经从球体中间挣脱了出来,正在一步一步地迈向她。
“请你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卓青惊恐地说。
“孩子?卓青,您哪里还有孩子呢?”西凉别月的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倒像是在说一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来。
“我有孩子!我有孩子啊!”卓青低下头去,却分明看到自己的小腹平平的,她那五个月大的肚子竟然平平如也!
“卓青,你现在可是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谁是爱你的吧?”西凉别月的魂魄就飘在她的头顶上,她死时穿着的那衣裳拖着长长的裙摆掉在了卓青的脸蛋上,卓青一时之间竟然也不觉得痒。
“你要把我带走吗?”卓青哭喊着问道。
“不,我原本就是最可怜的鬼魂了,我带不走任何人,我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让你们这些活着的人忏悔,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这样害死一个孕妇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卓青,我从前对你也不薄,如今我也只能找你诉说了,你要知道,只要你还有着这个孩子,那么我便会日日夜夜地攀附着你的床,与你说我的心事,你知道吗?你是逃不了的。”说着,西凉别月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样凌厉,只是唉声叹气了一番,说道:“卓青,从此人世间的路你自己要仔细着走,若是有一天,你也到了我这样的境地,便也要知道,那些要害你的人从来没有走远,他们只是藏在一些你看不见的地方,只等着有一天有了机会,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卓青看着面前这个哀怨的女人渐渐地又消失在了面前的红球里,她的眼睛是那样地哀伤,好像是被关在地狱里面轮回了千百遍还不能换一次轮回的鬼魂一般,在她投向那颗冰球之前,西凉别月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睛分明成了血红色的!那眼睛分明是告诉她,她还会再来!
“不要!不要啊!”卓青惊恐地呼喊着,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恐怖,一旁服侍的宫女小官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轻轻地推了一下她,可是又害怕推得太用力惊吓到了还在噩梦之中的卓青,一时之间呆呆地,也不敢动,过了良久,只听得一声更为凄惨的喊声,那卓青突然间坐了起来。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您要吓死奴婢吗?”那小官看到卓青醒了过来,连忙为她披一件衣服在身上,那薄如蝉翼的衣服在初春的夜晚里头,显得那么单薄,显得那么冰凉。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你不要来找我,我求你了!”卓青对着前方呼喊到,她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和害怕,似乎是当真看到了这样一个人似的,手指之间在不断地颤抖着,头上全部都是汗水,小官看到了连忙小心地将她搂住,说道:“娘娘,什么贵妃娘娘呀,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奴婢去给您拿来茶水醒一醒神吧。”说着就要去旁边拿一杯茶过来,可是卓青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到小官的皮肉里去了,她不愿意让小官走,只是在喃喃自语道:“有鬼有鬼!”那小官虽然在宫中的时间不多,但是也知道宫中最不喜欢的就是鬼神之事了,便连忙小声地劝告着卓青说:“小主,这样的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您知道吗,咱们现在的皇上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了,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告诉他,我们可是要遭罪的啊。”小官的声音轻柔地打在了卓青的耳朵上,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笑着说:“皇上?皇上在哪里?”
小官看到卓青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当真是做梦做得不轻,便说道:“皇上今天晚上谁都没有叫,只是在养心殿里头自己睡下了。”
那卓青看着眼前的小官,慢慢觉得她真实起来了,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靖贵妃娘娘的宫室之中,也好歹想起来了她的妹妹西凉平芷就在与自己几百米之隔的正殿上,便摇了摇头,说道:“去吧,去帮我倒一杯白开水来吧。”那小丫头听了这话连忙几步小跑,便到了桌子旁边去,帮卓青好好地倒了一杯白开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了,那卓青看到白开水,似乎又想到了那个带血的冰球,连忙一把推开,说道:“这里头有人!这里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