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嫔的话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那西凉平芷只是呆呆地朝着梨嫔的方向看了一下,稍微地颔了颔首,不一会儿,那慕容世佳便出来了,她今天穿的十分的朴素,似乎也是为了悼念一下卓青失去的那个小孩,她看了一眼下头的人,说道:“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情,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宫也没有什么心情与你们说话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慕容世佳的神色有些倦怠,她的倦怠当真是完整无误地表现在脸上了,从前西凉平芷以为慕容世佳也是个无坚不摧的人,可是如今看来,她竟然也能够将失望表现在脸上,可是为什么慕容世佳会有这样的悲伤,莫非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梨嫔想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昨天晚上皇上可是在您这里过的夜呢?”
慕容世佳看了一眼梨嫔,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明白她这话有什么意思。
梨嫔只是微微地说:“那便是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所以即便是遇到了卓青妹妹这样子的事情,也是愿意在皇后娘娘这里找一些慰藉的,倒是让我们这些做侍妾的多了一些感叹呢。”西凉平芷厌烦地看了梨嫔一眼,原来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忘了要拍慕容世佳的马屁,可是这样的话对慕容世佳是很受用的,她便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总是多照顾本宫一些,发生了这样不好的事情,皇上自然是首先要来本宫这里的,就像当年,”说着慕容世佳的一双丹凤眼扫到了西凉平芷的脸上,那眼神里面分明是有一些戏谑的意味的。“当年靖贵妃娘娘去世的时候,那皇上也是来找了我的。”慕容世佳的脸上好像有一些得意的笑意,这样的笑意让早春的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西凉平芷只是冷冷的,没有说话。
“如此便是了,皇后娘娘终归是皇上的正妻,卓青还年轻,以后若是要再怀龙胎,也是容易的事情,再说了后宫中这么多的嫔妃,要为皇上绵延子嗣的可能性也是很多的,皇后娘娘您一定要自己保重了身体,不要让这样小的事情败坏了自己的心情,否则臣妾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处了。”文颂娴看到梨嫔这样说,便也说道。
那边的明妃只是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却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罢了。“灵嫔姐姐该是很伤心的吧。”一阵奇怪的沉默之后,空气中传来了一阵似乎酸腐的味道,西凉平芷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颦仪的声音。
“你灵嫔姐姐自然是伤心的了,那卓青是她最好的姐妹,两人又是住在一个宫里头的人,你觉得她能不难过吗?”慕容世佳的语气带着一些似笑非笑的意味,西凉平芷却只是看着颦仪,没有说话,微微地点了点头,想要让颦仪知道其中的意思。
那颦仪看到西凉平芷这个样子,心中不免有些难过,想到自己终究才是对她最好的人,从一开始想方设法地把她弄到宫里头来,到后来配合她让梨妃的位分被降,如今自己一直在皇后娘娘的阵营之中,可是她却是这样地不闻不问,似乎是把自己完全扔到了慕容世佳的阵营之中,这种被遗弃的感觉她童年的时候感受过一次,如今已经不想再受了,她的眼神中有些凌厉的光,只是笑着看了一眼慕容世佳,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没有错,只是看着灵嫔姐姐这么难受,倒是真的让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不免要心疼一些了。”
黄英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后宫之中终归又成了一个人了,她最喜欢的那节鞭子已经有了一些灰尘的痕迹,独孤明宇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矫捷的身姿,也没有想到过她曾经是天涯中最自由的一个人,如今的她却是被没有来由地囚禁在了这个偌大的皇宫之中,心中怎么能够不孤单寂寞。
“谢谢颦仪妹妹的关心,我这个做姐姐的真心,也就只有你能够了解了,相信在座的这些姐妹们终究是感同身受的,我相信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吧。”那西凉平芷轻轻地颔了颔首,眼神中有一些温暖的意味,可是颦仪现在只是个被剥夺了自由的人,听到西凉平芷这么说,便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妹妹我没有生养过,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子之痛,姐姐你也是没有生养过的,怎么也就感同身受了呢?”颦仪的语气冷冷的,慕容世佳的脸上分明有了笑意,从前她一直在怀疑黄英接近自己是不是西凉平芷的计划,从那一次佛经事件之后倒是也看到了这个丫头身上一些伶俐的地方,这些天,她慢慢地给黄英施加了一些潜意识的提示,再加上看到西凉平芷为了卓青如此关心,却对她这个昔日的姐妹不闻不问的,便也明白了,颦仪如今的心思不可能全然在西凉平芷的身上了。
那西凉平芷也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便说道:“女人天生是有母性的,因而看到卓青这个样子,我不能不难受。”
韶仪笑着说:“灵嫔姐姐这句话说的便是了,从前我也以为是只有怀孕的人才懂得什么是母爱,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女人嘛,心肠终究是柔软的,颦仪姐姐也不应该因为这样的事情来质问灵嫔姐姐的。”这个千年的和事老一说话,颦仪便也知道再说下去倒是自己没了意思,便也不说话,只是转过头笑笑地看着慕容世佳,也不再说什么了。
事情似乎就是这么慢慢地过去了,卓青那边,独孤明宇倒是每天都去的,除了与她坐着说一说话,便是让西凉平芷也一块过来坐着,叮嘱一些事情,渐渐地,那独孤明宇看着西凉平芷眼中似乎是越发地柔软,不知道怎么的,从这次卓青失子之后,独孤明宇分明觉得西凉平芷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不同,大概是那一个晚上,他谈到西凉平芷的姐姐的时候,眼神中分明有了一些宠溺,便是这样的宠溺被西凉平芷捕捉到了,便是以为独孤明宇对她的姐姐还是有了一点痴心的,便是在说话上面也变得客气了许多,这一天,也因为天气晴朗,卓青慢慢地能下地了,那独孤明宇便来了兴致,要让西凉平芷和卓青一块与他去御花园中散散步,那卓青也就答应了。
三个人正在御花园中走着,却看到了庸进庸太医朝芷阳宫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远远地他看见了皇上的仪仗,便迎在了那里,抬头一看,去看到是西凉平芷和卓青,一时之间苦涩也涌上了心头,沉沉地说道:“皇上吉祥,灵嫔娘娘吉祥,卓青小主吉祥。”
原本西凉平芷就是和卓青商量好的,一切事情等到那庸进回来了再说,一来是害怕这太医院中全部都是慕容世佳的眼线,即便是说了有什么冤枉,也是会被慕容世佳偷偷地驳回,二来也是为了给她和卓青一些时间,让独孤明宇的目光重新聚拢在二人的身上。而庸进的回归便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与开端了。
“平身吧,卓青小主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了呢?”看到庸进来了,那独孤明宇的脸上分明也已经有了一些沉思的神色,这些天来他看到卓青似乎在一点一点好起来,便知道,对于单纯的她来说,时光和自己的陪伴终究是浇灌她心房的水,虽然他知道,可能有一天,一个猝不及防的,就有人重新给卓青带去了伤心欲绝的痛楚,可是好歹也是能让她的心中有一些开心的,他便舒缓了一些,如今看到庸进来了,心头难免有些一沉。
“知道了,是微臣的失职,微臣……”那庸进欲言又止,低低地看了而一眼卓青和西凉平芷的方向,便是垂下头去了。
“你能有什么错呢?无非就是卓青自己乱了心性,才导致腹中的胎儿受到了惊吓,随之也流产了。”独孤明宇的声音有些低落,似乎是慢慢地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又似乎是要刻意说给卓青和西凉平芷听的。
“皇上,这就是微臣今天急急忙忙要回到宫里头来的原因。”庸进微微地抬起头来了,他眼神里头的笃定一点一点地扎进了独孤明宇的心里,只觉得一个踉跄,似乎是所有的疑虑都被证实了,他稳了稳步伐,说道:“你什么意思?”
庸进看了一眼四下,说道:“这里人多口杂,微臣就算是想说什么,也害怕被不轨之心的人听了去,不如就去灵嫔娘娘的芷阳宫中,容微臣与您细细说了如何?”庸进的语气里面带着诚恳,独孤明宇看了一眼西凉平芷,又看了一眼卓青,只见卓青的脸上有恳求的意思,不免也就有些心软,说道:“去便去吧,只是庸进,若是你敢在朕的面前兴风作浪,危言耸听,朕便让你和从前的太医院院判一个下场,你明白么?”独孤明宇的字一点一点地砸到了西凉平芷的心房里,她知道,自己终归是要触碰那独孤明宇最担心最忌讳的事情了,但是她也不害怕,原本就是慕容世佳欠她姐姐的,如今要报应在卓青的身上,也算是让慕容世佳罪有应得了,她原本已经是皇后了,却什么事情都与自己的姐姐过不去,这样一来,也不能怪她西凉平芷不给慕容世佳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