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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项羽破釜沉舟灭强敌

生活告诉我们,在温室中只能培养花朵,只有在风雨中才能长出参天大树。每个人只有在最困难的情况下,才能激发出自己最大的潜能。而明白这一点的人,会在恰当的时候让自己也进入这样一种状态,从而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项羽破釜沉舟的故事早就已经成为千百年来人们口口相传的典范鼓舞着一代又一代身处险境的志士们奋勇前进。

项羽出生于战国晚期,下相(今江苏宿迁附近)人,是楚国贵族的后代。项氏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楚国的将军,项羽的祖父就是有名的项燕。项羽年少父母双亡,叔父项梁抚养他长大。为了教育好这个侄子,项梁很早就找人来教他读书认字结果项羽根本不好好学。项梁知道后就批评他,他还满不在乎地说:“学习诗书不过只能认几个字,将来会写自己的名字罢了,有什么用呢?我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项梁看他也不是学习的料,觉得他说不定是个武才,就亲自教他练剑。结果项羽学到一半又学不进去了,项梁批评他说:“诗书你不愿意学,教你剑法你也不好好学,你到底想学什么啊!”项羽说:“剑法学得再好,也只能对付一个人。我要学能够对付一万人的东西。将领要是懂得兵法的话,在战场上就可以以少胜多,我要学兵法!”项梁大惊,他没想到项羽居然小小年纪就能意识到谋略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于是悉心传授。项羽对兵法进行了初步的了解后,就没有再深入研究下去,但兵法这颗种子在他心中已经生根发芽,为他后来的赫赫功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项羽十岁的时候,楚国被秦国攻灭,项燕以身殉国。背负着国仇家恨的项梁叔侄一直对秦国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时刻梦想着光复故国。后来叔侄俩迁居会稽郡(今江苏南部、浙江北部一带),项梁为人宽宏大量,在当地很有号召力,很多贤士出自于他的门下。每当有什么婚丧嫁娶之类的重大事宜,项梁都要参与主持和筹备的工作。而在筹备的过程中,项梁经常用统兵的方式对参与的人员进行指挥,并留意其中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而项羽也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他身高八尺(约合1.85米),力大无比,可以举起大鼎,而且才气过人,当地的年轻人提到项羽的名字无不畏惧。另外,他富于反抗的性格也一天天地显露出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加强对各地的控制,他经常到各地去巡游。这一天,秦始皇的车驾到达了会稽郡,人们纷纷驻足观看,项梁叔侄也在人群之中。当看到秦始皇洋洋得意地接受臣民们的迎接和拥戴的场景的时候,项羽再也忍不住了,他指着秦始皇对项梁说:“这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早晚有一天要取而代之!”项梁吓了一跳,赶快捂住项羽的嘴,小声说:“千万别再这样说!要是被官府听到了,咱们全家都要被杀头的!”项梁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万分欣慰:“有这样的热血男儿,我们项氏家族复兴有望了!”

不久,陈胜、吴广起义爆发了。消息传到会稽郡,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会稽郡的郡守也不糊涂,他知道项梁叔侄一贯反秦,要是自己不先下手为强,搞不好就被他们叔侄给干掉。于是,他派人对项梁说:“如今江西(指长江以西)的地方纷纷造反,这是天要亡秦。本官素闻项先生以贤明著称,想请您尽快前来我的府邸,共谋反秦大计。”而与此同时,郡守在府邸周围布下重兵,只等项梁送上门来。项梁何其聪明,他很快识破了郡守的计谋,决定将计就计。

到了府邸后,项梁说:“我得知郡守大人还想找另一位贤人桓楚共谋反秦,而我的侄儿项羽知道桓楚现在隐居何处,现在让他进来给您说一说吧。”郡守点头答应。于是项梁走出房门,对门口的项羽说:“干吧!”还没等郡守反应过来,项羽就一剑砍掉了他的头。项梁刚刚拿到会稽郡守的官印,府中一片大乱,项梁还来不及讲话,门外的伏兵就冲了进来。还是项羽反应迅速,他连忙挥剑与敌人搏杀起来,一口气杀死了八九十人。这时候项梁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官印和郡守的人头,号令下人不要轻举妄动,事态才得以平息。接着,项梁发布命令,调来了会稽郡的八千兵马,又召集自己平时结交的英雄豪杰,共谋反秦大计。经过一系列精心准备,一支以项梁为主将、项羽为副将的江东(指长江以东)子弟兵浩浩荡荡地渡过长江,投入轰轰烈烈的反秦斗争中去。在夺取会稽郡的过程中,项羽果断和勇猛的个性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种个性也成为他后来建功立业的重要条件。

项梁叔侄出兵后不久,碰到了一个老谋士范增,他对他们叔侄建议说:“你们叔侄之所以所到之处人人拥戴,不就是因为你们是世代效忠楚国的项氏家族的后人吗?陈胜的起义虽然一开始声势浩大,但是最终仍然失败,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拥立楚王的后裔为首领,因此不能真正赢得人心。你们可要留心这一点啊!”于是项梁找到了楚怀王熊槐(公元前328年—公元前299年在位)的孙子熊心,立他为楚怀王。项梁被封为武信君,以楚国的名义发号施令。这一招果然见效,越来越多的人投奔到楚军的阵营当中,项梁的声势不断壮大,也打了许多的胜仗,甚至杀死了秦朝的丞相李斯的儿子、三川郡(今河南洛阳、三门峡一带)郡守李由。

在接二连三的胜利面前,项梁被冲昏了头脑,逐渐产生了骄傲轻敌的思想。有个叫做宋义的人提醒他说:“我听说,打了许多胜仗之后,如果将军骄横、士卒疲惫的话,就很可能会打败仗。眼下我军的情况很类似,而秦国军队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所以武信君还是小心为妙!”项梁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他恼羞成怒地让宋义出使齐国(当时天下大乱,很多起义军都用战国时期的国名建立了政权)。宋义在路上遇到了齐国派到楚国的使者高陵君,对他说:“我估计武信君必败无疑,所以你还是停几天再走,免得死在乱军之中。”果然不出宋义所料,得到了增援的秦军在章邯的率领下,在定陶(今山东定陶)大破楚军,项梁被杀。

项梁被杀后,项羽悲痛万分,而当他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楚怀王就将项氏叔侄的部队集中到了自己名下。楚怀王是项氏叔侄拥立的,现在居然要接受他的指挥,项羽心中的郁闷也在所难免,江东子弟兵们也是整天抱怨。但是这时的项羽却默默忍受了这一切。因为他知道,楚军阵营中除了他们叔侄之外,都是酒囊饭袋之辈,而如今反秦的斗争还没有结束,只要波澜再起,就肯定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机会终于来临了。打败项梁之后,章邯觉得楚国已经一蹶不振,于是立刻挥师北上,进攻赵国。赵军不堪一击,被打得惨败,赵王歇君臣只能率领残兵败将龟缩在巨鹿城(今河北巨鹿西南)里面,并向各路起义军请求支援。楚怀王得到消息赶忙召集手下开会。当时碰巧高陵君也在,他就夸赞宋义是个将才。楚怀王就找宋义来商议兵事,一听宋义谈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就任命他为上将军,号为卿子冠军,率领大军救援赵国。项羽被封为鲁公,担任次将,范增为末将,辅佐宋义。

当队伍走到安阳(今河南安阳)境内的时候,宋义突然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原来宋义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根本没胆量去和士气正盛的秦军较量,所以他只想装腔作势地率军“援赵”,等到赵国被灭了,再回头向楚怀王勉强交差,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项羽还不知道,只是天天等日日盼,期待着进军的命令。就这样一直等了46天,项羽实在坐不住了,他直接冲进宋义的大营问道:“如今赵国危在旦夕,我军应该赶快渡过漳河,袭击秦军,赵国军队再从城内杀出,内外夹击,秦军必败!否则,等到巨鹿城破,赵国被灭我们就少了一个盟友,秦军则扫清了一个障碍,这是天下反秦势力的损失!请将军明鉴!”

看着项羽焦急的神态,宋义优哉游哉地说:“项将军此言差矣!秦军现在士气正盛,要是我们现在就送上门去,只能是有去无回。不如等秦军和赵军打得两败俱伤。如果最后秦军灭了赵国,肯定也是元气大伤,我们正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他们。要是最后赵国打败了秦军,我们就直接挥师西进,攻下咸阳。无论哪种方案,岂不都比贸然前进好吗?”项羽还想再说什么,宋义得意地说:“项将军,我知道你力能扛鼎,要是论攻城略地,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我不如你。可是谈起兵法来,你恐怕就不如我了。要知道,当年你叔父要是多听我一句话,怎么至于死在乱军之中呢?可怜啊,真是可怜!”

宋义说别的,项羽都可以忍,可是一听到他侮辱自己的叔父,项羽就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就要打宋义,结果被宋义左右的卫士一把拦住。宋义慌张地说:“项羽!我提醒你,想在我这里随便撒野,门儿都没有!来人,传我的命令,谁要是再敢在军营里提迎战秦军之事,定斩不赦!”

项羽郁闷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大哭了一场,哭自己无能,既不能灭秦,又不能为叔父报仇,还要忍受宋义这样的小人的欺压。而这时候已经进入隆冬时节,又天降大雨,有的江东子弟来找项羽抱怨说:“咱们江东子弟兵自从渡江抗秦以来,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我们本来都是南方人,穿的又是单衣,根本不习惯这里的严寒,就指望着早日打败秦军,好回南方过冬。可是上将军现在龟缩在这里,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去啊?”另一个士兵说:“现在军粮又不足,我们整天只能吃豆子和野菜,根本吃不饱。而上将军整天跟他的手下喝酒吃肉,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这算什么事!”

项羽再也忍不住了,他说:“秦军的战斗力这么强,赵国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可能打败秦国,让我们以逸待劳呢?怀王将楚军交给上将军,是对他的信任。可是他不仅不知道誓死报恩,反而整天在这里贪图安逸,这根本不能算是国家的忠臣!”于是经过一番谋划,第二天早上,项羽趁宋义不备,一剑砍下了宋义的人头。然后项羽召见将士们说:“怀王得知宋义勾结齐国,蓄意谋反,秘密命令本将军处死宋义!”将士们也不傻,谁都知道项羽这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撒的谎,但是慑于项羽的威严,谁也不敢表示质疑。而一些江东子弟兵早就对宋义恨之入骨,早就想拥立项羽了,于是他们纷纷说:“连怀王都是项将军家拥立的,项将军当上将军有何不可!”于是项羽当了“代理”的上将军,然后派人向楚怀王报告。楚怀王一看,木已成舟,索性直接任命项羽当正式的上将军。

项羽杀死宋义的消息传开后,天下震惊,大家纷纷想见识一下这个如此果决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项羽先派了两员部将率领两万人马渡过漳水(今漳河),去和巨鹿附近的秦军交战探听虚实。秦军做梦也没想到楚军会突然出现,匆忙之中吃了个小败仗。项羽得知情况后,亲自组织大队人马渡过漳河。在渡河的时候,看着滚滚东流的漳河水,项羽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如果不杀宋义,自己至少能够保住性命,可是现在他杀了宋义,是明目张胆地以下犯上;如果战败,怀王肯定不会饶他,天下人也会耻笑他;不对,不用等到那一天,自己就直接死在秦军手里了……

渡过了漳水后,项羽命令所有的将士准备好三天的干粮然后把做饭的锅全部砸烂,把过河的船通通凿沉,把住的帐篷通通烧毁,违令者立刻处死。听到这个命令,将士们全都傻眼了,哪有这样带兵打仗的?这不明摆着是自杀吗?但是项羽的脾气大家也都知道,所以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遵命执行。

寒风凛凛的漳水边,楚军将士们整齐地排列在那里。项羽终于讲话了:“当年咱们楚国的疆域几乎占据大半天下,兵多将广。过去几百年中,天底下哪个国家敢小瞧咱们楚国?后来楚国不幸被灭,可也是亡得悲壮!要知道,秦军攻灭六国时其他各国基本上都是不堪一击,唯独在攻打咱们楚国的时候一开始就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秦国动员了六十万精锐之师,才将我们楚国打败。咱们楚国老祖先留下一句老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就算我们楚国只剩下三户人家,也要跟秦国拼到底!”项羽的话,让楚军将士们回忆起了国仇家恨,又激起了他们巨大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他们纷纷高呼“报仇雪恨”、“兴复大楚”之类的口号。

“本将军之所以让你们破釜沉舟,”项羽接着说:“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此去除了打败秦军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你想活下来吗?就杀死所有要杀死你的秦军。你想吃饭吗?就杀死秦军去吃他们的军粮。你想回去吗?就杀死秦军然后夺取他们的船回去。燕国曾经有个刺客叫做荆轲,他去秦国刺杀秦王的时候,路过易水,留下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咱们现在的情况跟荆轲有相同也有不同,相同的是,我们都处在危险的境地。不同的是,荆轲不管能不能刺杀成功,他都是必死无疑的。而我们呢,如果我们打败秦军,死路也可以变成活路!”经过项羽的这番演说,楚军将士们一下子充满了斗志,带着颇为悲壮的情绪向巨鹿进发。

且说巨鹿城外,早已有其他各路的起义军过来救援。可是他们一个个都跟宋义一样,畏惧秦军的锋芒,根本不敢与之交锋,只是筑起营垒,观望态势的发展。当秦军听说楚军抵达的消息之后,觉得他们跟其他各路诸侯也没什么区别,又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也就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当楚军高喊着向秦军发动进攻后,秦军一下子傻眼了,因为这支楚军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一上来就以一种拼命的架势与秦军拼杀。秦军一下子陷入了混乱,接连被楚军打败了九次,溃不成军。巨鹿城的围困终于被解,赵国得救了。当项羽率领着浑身是血的楚军将士进入巨鹿城的时候,各路起义军的首领完全被楚军的气势给镇住了,他们纷纷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看项羽。从此,天下各路起义军无不听从项羽的指挥,项羽名扬天下。很快,项羽统帅各路人马将河北地区的秦军主力彻底歼灭,秦军统帅章邯投降,彻底敲响了秦王朝的丧钟。

西汉时期的名将李广,曾经有一次去野外打猎,突然间在草丛中发现一个物体,他以为是老虎,于是情急之下他连忙搭弓射去,可是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大石头,自己的箭已经深深地插了进去。李广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力量居然这么强,于是他又射了几箭。但是无论他用再大的力气,也射不进去了。道理其实很简单,当他以为是老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所以肯定用尽最大的力量去射。可是一旦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什么威胁,自己的潜能也就不能激发出来。项羽也是这样,他不仅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也把楚军将士逼到了绝境,这样激发出来的潜在的战斗力当然是秦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而历史和现实中的很多奇迹,往往也就是这样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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