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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徐霞客行路万里求真知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植根于中国古代社会中的农业文明,特别强调人对于家乡的依赖性,除非迫不得已,人们一般不会背井离乡。所以中国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在古代历史上,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好好出去走一走。然而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花费了几乎一生的精力游历全国,解答了许多前人没有正确认识的问题,促进了我国历史地理学的发展,他就是徐霞客。

徐霞客生活在明朝末年,南直隶江阴(今江苏江阴)人,他的名字叫徐宏祖,霞客是他的号。徐家是当地的一个名门望族,世世代代崇尚读书治学。非常奇怪的是,在那个“学而优则仕”的时代,徐霞客的父亲徐有勉却不愿意混迹于官场,也不愿意结交权贵,而是喜欢在读书之余到处游山玩水。徐霞客受父亲的影响,也鄙视科举考试,不愿意为了应付那两篇脱离实际的八股文浪费光阴。在父亲的教导下,他从小就博览群书,尤其喜欢历史、地理以及游记之类的著作,并在陪同父亲游玩的过程中加深了对于大自然的了解。父亲经常鼓励他说:“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书中记载的东西再多,终归还是不能与实际等同。要想真正做到知天下事,还是要到处走走看看啊!”徐霞客坚定地回答说:“父亲放心,儿子将来一定要走遍天下,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在徐霞客19岁的时候,父亲不幸与世长辞。在为父亲三年服丧之后,徐霞客很想开始自己的旅行计划,但是却迟迟不愿意动身。徐霞客的母亲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俗话说:“知儿莫若母。”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儿子的心结,问徐霞客说:“孩儿,你是不是想出去寻访名山大川啊?怎么还不动身呢?”徐霞客说:“娘,爹已经不在了,要是我走了,谁来照顾陪伴您呢?谁来支撑这个家呢?”母亲摇摇头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胸怀天下,怎么能够因为我放弃自己的志向呢?有志气的人,应该潇洒地驰骋在天地之间,怎么能窝在家里苟且度日呢?再说娘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不需要你端药送饭地来伺候。至于家里的事情,有我和管家使唤那些丫鬟和仆人,也不会有什么岔子,你就放心地走吧!”徐霞客连忙深鞠一躬说:“谢母亲大人成全!”

母亲接着说:“有的人一辈子连自己住的村子都没有出去过,看起来很安逸,但是他不可能真正了解这大千世界,白白浪费了光阴。你出去周游天下,肯定得忍受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之苦,可是你却可以看到别人不可能看到的东西,这一辈子也就没有白活。孩儿,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走累了就回来歇歇,也好给娘好好讲讲外面的新鲜事物。”徐霞客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给母亲跪下,连连磕头。经过一番准备,徐霞客挑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旅程。

徐霞客一生的游历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到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期间。这一时期因为有老母在堂,徐霞客游历的范围还不算太广,他到过的地方主要有太湖、泰山等地,单次旅行的时间也不长,去的地方也主要是书上有比较明确记载的地方。母亲知道徐霞客的想法,经常勉励他走得远一些,不必以她为念。为了鼓励徐霞客,老母亲还亲自陪着徐霞客到离家乡不远的荆溪(今江苏宜兴附近)等地游览了一番。徐霞客28岁那年,这位伟大的母亲不幸与世长辞。徐霞客悲伤地感慨道:“今老母已去,我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远行,也算是为她老人家了却心愿。”

万历四十一年至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这是徐霞客游历的第二个阶段。这一阶段他拜访了黄山、嵩山、华山、恒山等名山,游历了浙江、福建等地。从这一阶段起,徐霞客开始涉足一些遥远而又险峻的地方,受到的挑战自然比以前要大得多。当他赶到黄山的时候,正好黄山在下大雪。当地人听说他要上山,连忙劝阻他说:“山上早就被冰雪覆盖了,有的地方的雪有齐腰那么深,连上山的路都看不到,一不小心从山上掉下去会粉身碎骨。我们当地人都不敢上去。你不要命了?”但是徐霞客对他们说:“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怎么能够因为一场风雪就停止自己前进的脚步呢?”于是他拿着一根铁杖就上了山,边走边用铁杖探路,就这样一直到了半山腰。从此开始,山势越来越陡峭,有的路结了冰,走上去就有滑下山的危险。徐霞客就用铁杖在冰上凿了许多的坑,慢慢地踩着坑往山上艰难行进。等他爬到山上的时候,碰到一个僧人,僧人得知他是从山下来的时候,一开始根本就不信,听他讲了自己上山的经历后,目瞪口呆地说:“贫僧与诸位弟子因为这场大雪,已经好几个月不敢下山了。施主居然凭借一根铁杖就能上山,阿弥陀佛,真乃神人也!”

在徐霞客的旅途中,遇到各种艰难险阻实在是家常便饭有几次他差点丢了性命。在攀登雁荡山的时候,他想起古书上曾经说过,雁荡山顶上有个大湖,就想爬到山顶去看看。等他爬到山顶时,却发现山脊是笔直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哪里有湖呢?徐霞客不死心,决定在周围地区碰碰运气。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他低头一看,悬崖下面有个小小的平台,以为可以从这个小平台到底下去看看。于是他将一条很长的布带子系在悬崖顶上的一块岩石上,自己抓着布带子,一步一步沿着悬崖往下爬。等到了平台上,他却发现下面是万丈深渊,根本下不去,失望之余他只好再爬上去。可谁知就在往回爬的时候发生了险情,布带子突然间断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霞客赶紧抓住悬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才躲过一劫。冷静下来的徐霞客将断了的布带子重新接好,再慢慢地爬上去。其冷静与沉着由此可见一斑。

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到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是徐霞客游历的第三个阶段。这一时期他主要游览了浙江、江苏、湖南、湖北、云南、贵州等南方的广大地区。这一时期是徐霞客游历生涯中最为艰险的时期。南方地区,尤其是西南的广大地区,大多是地势险峻之地,至今有些地方交通都很不便利。有些路段不能行马,有些水道不能航船,徐霞客就徒步前行。此外,徐霞客要探访的地方往往是险中之险,很多都是穷乡僻壤,人迹罕至,连基本的饮食起居问题都不能解决。所以到了这些地方,徐霞客有时只能采野果充饥,饮山泉解渴,住在山洞里,甚至与野兽为伴。而一旦身上带的旅费花完,徐霞客还不得不卖掉自己的随身衣物来换取钱粮。尽管遇到这么多艰险,徐霞客从来也都没有叫苦叫累,他的心中始终牢记着母亲的那句教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俗话说:“穷山恶水多刁民。”由于西南地区自然条件恶劣,农业生产落后,经济状况十分糟糕,老百姓连温饱问题都很难解决,加之官府的管理很不得力,因此这一地区治安混乱,匪患猖獗。徐霞客不仅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还要面临土匪强盗的威胁。在湘江流域的时候,有一天徐霞客好不容易搭上了一艘客船。到了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他正要休息,就听见外面有人喊:“船上的人都不许动!交出钱粮衣物!”徐霞客往外一看,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正在明火执仗地抢劫。情急之下,徐霞客赶忙跳水,一口气游出很远,才搭上了别的船,逃过了一劫。徐霞客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有一次他与几个人同行,遇到了强盗,强盗不仅抢走了所有人的行李,还砍伤了其中一人。当地的老百姓救了他们,并劝他们说:“我们这地方土匪如毛,而你们要去的又是崇山峻岭、激流险滩,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吗?你们还是赶快回家吧,我们可以给你们凑一些差旅费。”其他几个人惊魂未定,一听这话连忙千恩万谢地答应了,徐霞客却说:“我来的时候带了一把铁锹,就是以防自己死在半路上,让人给我挖个坟墓埋葬的。我宁可死在荒郊野地,也绝不这样窝窝囊囊地回去!”于是他谢绝了当地老百姓的好意,独自一人继续踏上了旅途。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付出得越多,收获往往越大。虽然徐霞客在旅途中吃尽了苦头,历尽了艰险,但是他也收获了许多别人闻所未闻的新知识,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他对广泛分布在我国的西南地区的“喀斯特”地貌的观察与研究。徐霞客觉得这种石灰岩地貌十分特殊,就认真留意并详细记载,用颇为科学的眼光探究其形成的原因,有时候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在湖南南部的九嶷山的时候,徐霞客听说当地有个叫做飞龙岩的石灰岩山洞,就找来当地的一个叫明宗的僧人带他前往。飞龙岩里一片漆黑,只能点火把照明进行观察。飞龙岩里面很大,而且地形复杂,洞中有洞,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洞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小坑,而且积水很多,崎岖难行。明宗多次劝阻徐霞客看完后赶快离开,以免被困在山洞里面,但是徐霞客意犹未尽,总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直到火把都快要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今天的大量科学考察表明,徐霞客留下的大量关于石灰岩地貌的记载,大体与实际相符。直到徐霞客去世一百多年后,西方的学者才开始对此进行研究,并将其命名为“喀斯特”地貌。毫无疑问,徐霞客是“喀斯特”地貌研究当之无愧的鼻祖。

除了对于“喀斯特”地貌的开创性研究之外,徐霞客还纠正了许多前人记载的错误,对地理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在此之前,人们一直根据《尚书·禹贡》记载的“岷山导江”错误地认为长江发源于岷山。而徐霞客通过亲自考察,以充分的材料纠正了这种错误说法,证明了金沙江才是长江的源头此外,他还考察了左江、右江、澜沧江等许多河流的源流所在,纠正了官修的地理丛书《大明一统志》中对于这些水道记载的混乱和错误。另外,他留意到了水流对所经地带的侵蚀作用,还注意到不同的地形与气温对植物种类与生长的影响。这些都为我国地理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非常难能可贵的是,徐霞客不管走到哪里,每天晚上都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记载在日记里面。有时候露宿在山洞里,他就点燃枯草,借着微弱的火光完成当天的记述,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从不间断。可惜的是,他的日记由于战乱等原因,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经过后人的整理,形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徐霞客游记》。《徐霞客游记》是徐霞客一生心血之所在,徐霞客不仅将自己所看到的自然风光记载在其中,还记录下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该书不仅内容丰富,而且语言优美,阅读它可以充分领略到祖国大好河山的壮丽,一种自豪感会在心中油然而生。《徐霞客游记》现在已经成为研究我国历史学和地理学的必读书籍。

近代学者梁启超曾经说过:“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座。”伟大的人,总是奋斗拼搏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正在云南游历的徐霞客终于病倒了。之前他还想从腾越(今云南腾冲)穿越国界进入缅甸游历,只是被当地人劝阻而未果。被送回家乡后半年左右,徐霞客与世长辞,结束了自己行走天下的一生。

在三十多年的游历中,徐霞客的足迹遍及相当于现在的江苏、浙江、山东、河北、山西、陕西、河南、安徽、江西、福建、广东、湖南、湖北、广西、贵州、云南、北京、天津、上海等地,将自己的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祖国的地理考察事业。******主席曾经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徐霞客的伟大,就在于他不愿意将自己束缚在安逸的环境中,而宁愿经受重重考验去追求新知。正是这种执着追求的精神,鼓励着他在各种困难面前百折不回,绝不轻易低头。当今的世界瞬息万变,各项事业的发展一日千里,中华儿女要想在这样的时代抓住机遇,实现国家的发展和民族的复兴,同样离不开这种执着追求的精神。这正是徐霞客留给后人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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