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情况怎么样，医生！”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医生面前急切的问。
医生的表情不是很好，如同前不久抢救完那个病人一般。
夏武义呜咽了一声退到一边，颓然跌坐到椅子上，把脸埋进了粗糙的双手里。
“医生……”
医生在我肩上又好的握了握，说了几个字，“病人醒了。”
醒了！
我激动的瞬间说不出来。
不，确切的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叔叔，阿姨醒了！”我边哭边说。
夏武义从双手里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好，醒了就好……”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和护士低语了几句，护士带我过去穿好无菌服，准备带我进去。
哪知夏武义挡在我前头，“清欢。”
“怎么了？”
“别进去了，还是让你阿姨好好休息吧。”
我一愣，“可是叔叔，我想进去看看阿姨。”
护士说，“其实病人她……今天医生破例允许在探视时间外再进去一次，就进去吧。”
我激动，“叔叔，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我要进去看看。”
护士嘱咐，“病人很虚弱，还说不了话，进去的时候也千万不要碰到她身上的管子啊，仪器什么的。我就在外头，有需要摁紧急铃。”
夏武义强调了一遍，“不会说话？”
护士笑了笑解释，“不是不会说话，是虚弱的还没有力气说话。”
“那好。”夏武义松了口，“进去吧，别长时间打扰她休息。”
李明霞见到我来，手指极力动了动。
我忙是上前小心翼翼的摁住，“阿姨，别动，别动，躺着……”
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可我看懂了她的嘴型。
——清欢，清……欢……
她在喊我的名字，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都还要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
我别过脸去擦掉滑落的眼泪，再回过脸朝她挤出一个微笑。
我说，“我在。”
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也许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李明霞握着我的手，很是用力。
我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看了看窗外，眼神蓦地变得恐惧，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夏武义正站在窗口看。
我柔声说，“阿姨，您这几天住院，叔叔一直贴心的照顾你呢，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
她的手微微颤抖，她一定是听见我的话了。
我继续说，“那天，他哭了，说要是你不在了，他该怎么办？阿姨，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我和叔叔都在等您回家呢！”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的幅度突然变大。
李明霞的眸子也越发撑大，抓着我的手生疼。
“阿姨，您怎么了！阿姨！”我惊慌失措，反握住她的手，“阿姨！”
她视线定定的看了看我，再死死的盯着夏武义。
嘴巴一张一合，极力想说些什么。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声音。
“清欢，小心他，小心……他……”
接下来就是李明霞从喉咙里发出的浑浊的呼吸声。
“阿姨！阿姨！”我撕心裂肺的大喊——
医生和护士进门，护士把我请到门外，对李明霞进行急救。
透过窗户，我看到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线逐渐变成了一条平稳的直线，那些数字也都变成了零，而机器一直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烦躁的捂起耳朵。
医生把对下午抢救病人无效的那几个字也说给了我听。
“节哀。”
我抓着医生的手臂，苦苦哀求，“医生，再抢救一下，再抢救一下？”
医生摇了摇头，“抱歉。”
夏武义上来扶我，宽慰我，“清欢，你冷静一点。”
“叔叔！阿姨死前一直看着你，说明她一直舍不得你！你怎么能这么冷静，怎么能叫我冷静！”
他抿唇，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自然，却深情流露，“如果我也不冷静，谁去处理她的后事。我倒也是想大哭一场啊，可是这关键时刻，我不能掉链子，我要撑起这天片。”
我一怔，扑在夏武义怀中嚎啕大哭。
他轻抚着我的后背，轻声在我耳边安慰，“没事的，过去了就好了。”
…………
这一夜。
我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感觉自己睡的很沉，可也总觉得自己是一直醒着的。
时间指向七点半。
觉得全身酸痛，我便起来了。
在长廊上看见夏武义的身影，他在讲着电话，脸色阴沉，一手捂着嘴巴，说话声音特别轻。
说到动情处，他厉声说，“如果买不到，你就别想混了。”
半晌。
他又说，“别来找我了！”
他看见了在门口的我，脸色蓦地变了变，不过没有挂电话，而是说，“工期的事情我现在真的弄不好，别来找我了，我现在家里……实在是一言难尽，好，好，那就先这样，挂了。”
挂掉电话，他朝我抿了抿唇，“醒了。”
我问，“叔叔，刚刚是谁呢，现在打电话这么凶？”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里，有个人想要介绍给我一个工程。”夏武义说，“可你阿姨的后事还没办，我抽不开身就拒绝了，没想到那人今天又打电话给我，我就生气了。”见我不说话，他又说，“吓着你了吧？”
我一怔，笑了笑，“没有。阿姨的后事，我也会帮忙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叔叔，我今天去一下公司，我去请几天假。医院的事情，您先操心一下。”
“嗯，去吧。”
……
隆和物业。
俞希希朝我打招呼，“我的小清欢，早！”
我看了看她，“早。”
眼尖的她立刻看出我的异样，“清欢，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摇了摇头，“我去找一下杭主管。”
“唉，找她干嘛，到底怎么了啊？”
“我没事。”
我敲开杭云瑶的办公室门，她正对着镜子补妆，见我进来，眸子一紧，“进来不会敲门？”
“不好意思，杭主管，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
“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一星期？”
“嗯，是的。”
“你知道这个月是服务月吧，你这请了一个星期，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可我家中出了点事，也是没有办法。”
“不管什么事，请个一天两天是没有问题的，请一个星期？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同意。”
“杭主管，我，我的亲人去世了。”
杭云瑶柳眉一拧，“亲人？”末了，她淡然说，“你父母不是早在十年前就都不在了么？”
我一怔，厉声反问，“你说什么！”
她脸色大变，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小镜子以掩饰尴尬，“别激动，开个玩笑。不过，一个星期我是不会同意的。”
“那您算我旷工。”
“沈清欢，旷工旷一个星期？公司都有权利直接把你开除了。”
眼下都这样了，我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好啊，开除我是吗？那您自便，我毫无怨言。”
杭云瑶眸子一紧，如临大敌看着我，“沈清欢，你在威胁主管？”
“你是主管，所以我跟你好好说。”
“这态度叫好好说？”杭云瑶双腿交叠，“这么大的口气，不就是因为上过总裁的床，真当自己的是金子打的了，别人都得依着你？想干嘛就干嘛？想自由自在，你就别出来上班！”
“杭主管！”
“出去！”杭云瑶厌恶的朝我挥挥手，“我一天假都不会同意的！”
我也是被气的发抖了，我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靠近她，“杭主管，希望您永远不要遇到求人的事情，我也希望您在遇到这等事的时候，那些人都不会讲道理更不会讲情谊。”
“沈清欢，你！”她气的从办公椅上弹起来。
我回到位置上，抓起包就往外走。
俞希希跟着我出去，“清欢，你怎么了啊，清欢！”
她快步追上我，将我拉住，“沈清欢！”
我嘴巴一遍，喉头一哽，抱着俞希希哭了，“希希，我阿姨她……去了。”
她浑身一颤，如鲠在喉，“清欢……”
“什么都别说，不要安慰我，不要安慰我……”
不要安慰我，只要安慰，我便会忍不住哭的更加厉害。
“江先生来了。”俞希希在我耳边轻言。
江止聿说，“把她交给我吧。”
我抱着俞希希的脖子不肯放手，俞希希为难，“江先生，她不放。”
江止聿绕道我跟前，圈手在我耳边轻言了几句。
我仿佛全身被电击般放开了俞希希，站直了身体，愣愣启唇，“你说的真的？”
俞希希不明所以，“啊，我说什么了啊？什么当真不当真？”
“上车。”
我和俞希希道了别，听话的上了车，急切的追问，“真的找到肇事逃逸的那个司机了？”
“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问遍了警察局都说没消息……”我呢喃，“后来警察看我都烦了，叫我回去等消息，找到了人就通知我，怎么你就能找到。”
“先等阿姨的后事办好再说吧。”
“凶手没有受到惩罚，我阿姨怎么能安心入土！”
他握了握我的手，“听话。”
“……那好，那你说，那个凶手是不是罗明峰？”
“不是。”
“那是谁？”我急切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