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川听的是一头冷汗。
按照这位魏约前辈所言，这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再不是小打小闹，虽然神人一族也很难对付，那些老不死态度如今也是难明，但是这些都还有机会战而胜之，但若对手是那位的残魂所化，而且还以一个世界作为躯壳载体，那难度无疑将会以数百数千倍增长。
但很快孟小川就觉得古怪了。
因为魏约前辈虽然说的是很糟糕的局面，但是他的表情，却是让人觉得意外的平静。
孟小川从来都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
既然心中有了疑惑，他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他对着魏约道：“前辈，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完？”
魏约闻言，神色终于起了变化，他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孟小川，然后用玩味的口气道:“哦？何以见得？你为什么这么说？”
孟小川知道他这是在考验自己，所以就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对着魏约道：“前辈所讲的这些，莫说是您，即便是真正的圣级强者，碰到如此局面，恐怕也会头疼无比。
但是刚才我所看到的您，却是没有丝毫的焦灼神色，相反，却是一脸平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担心，相比，对于如此境况，您心中势必是有着自己的解决办法，如果没有，您相比也知道制约对方的方法。不知道，晚辈猜的可对？”
说完，笑吟吟看着魏约，一脸的期待神色。
魏约却是看着孟小川，沉默良久，然后开口道：“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你是混坤祖师转世之身了，心思细腻，观察仔细，更加重要的是，你这人性格好，虽然是怀疑，但是姿态让人讨厌不起来，诚诚恳恳，这一点尤为难得。”
说完，背转身看着自己一直所待的这座庙宇，有些感慨道：“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混坤老祖转世，但是有一点你猜的没错。
这世间所有的棋局，除了宇宙时空这个巨大无比的棋局以外，苍生以及你我，其实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但是在如何诡谲的棋局，势必都会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否则，棋局就会早早生出胜负，棋局也就无所谓趣味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孟小川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开始放光，随机有些不确定的道：“前辈的意思是？那位，主魂也在盯着棋局！”
魏约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随机却是神色肃然起来道：“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大意，要知道那位为了挽回局面，除了自己注视事态变化之外，更是让无数强者暗中布局，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与此相对的，对方也绝计不会听之任之，说到底，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智慧谋略，差距并不会太大。”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世间事，最有趣的地方，莫过于变数。
谁又敢保证，没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看着棋盘眼睛发红，想要取而代之，做那个执子的棋手。
而事实上，这样的人，或许其破坏力，或者说欲望，比之已经被困于棋局之中的存在，更加难以应对。”
说着，他指着破败的庙宇，开口有些感慨道：“我三千一百七十岁的时候，隐修于这个地方，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在这里开宗立派，然后形成一个庞然大物，然后经过时间滋养，树大根深，最后遮天蔽日。
但我没有这样做，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亘古自今，起落兴衰已经看的太多了，何必在乎所谓传续？
于是我将自己的传承，选了几个好友，拜托他们将这些传承代我寻找传承者，然后继承下去。
你看看，山门破败了，就是我，在数万年以前，也被绝大多数人遗忘。
这既不是无情，更不是忘恩负义。这只是世间的定律，无论曾今如何辉煌，都逃不过时间，逃不过大道规则。
谁也不能，从头至尾都主宰自我，更遑论主宰苍生！”
说完，他伸手一挥，四周的破败庙宇彻底被抹去。只剩下光秃秃的山顶。
知道这个时候，孟小川才发现，脚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山体，而是一个完整的四四方方物件，通体黝黑，但是上面却是密密麻麻的绘制着一幅幅诡谲画面。
这些画面，孟小川从来不曾见过。
其中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种族，在战斗然后毁灭的过程。
魏约慢慢躬身屈膝半跪着，然后伸出右手颤抖的抚摸着那些画面之上的线条，有些感慨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魔族族人，但只有我知道，我只是幸运的活了下来，然后在魔族长大罢了，或许这世上除了极少数存在以外，已经没有人记得世间还有檀圩一族存在过了吧！”
说着，眼泪竟是大滴大滴落下，看的孟小川动容不已。
千万年修行，照理说心境应该已经是古井无波，不会再轻易被情绪左右。
但显然这下方的画面对于魏约而言，极为重要，重要到他以之为精神支撑留存在小仙界。
孟小川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蹲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他。
魏约看着那些线条良久，才抬头看着孟小川道：“仇恨什么的，其实在最初确实在我脑海之中翻转过，但是人活得久了，慢慢很多事就会不自觉的开始换角度看待思考。
后来我也看开了，血脉其实是我们对于自己的期望的延续，但若是期望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断了也就断了，这样也好。
但是我们的错误断掉，其余的错误，同样也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下去，这也是我选择留下了的原因。
说到底，我就是想看看，那些高举屠刀的人，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高高在上，是否还能保持的优雅端庄。”
说着，眼睛却是开始泛红，显然，他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看得透。
魏约又转头看着一众陪着孟小川前来的老者道：“你们走吧，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这小家伙交代。
放心，对我而言，谎言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与之相比，我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拉下神坛，撕开他们高傲和优雅之下丑陋的面具，让众生都看一看他们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