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安看着在抢小公主的女子,她穿着粉色的宫装,头上珠翠层叠,艳光四射,艳丽的面容里含着戾色,对良妃和小公主毫不留情。
小公主一看到韩长安,也安静了下来。
韩长安一怔,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两粒水般的泪珠,将滴欲低,看得人好不心疼。
宝公公看着这撕扯的一幕,皱了下眉头,上前去,“淑妃娘娘也在啊,老奴给您请安了。”
韩长安瞳孔微凝,原来是四妃之一的淑女,杨淑君,她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她的家世背景比良妃的是要高出很多。
淑女冷“哼’了一声直起身来,淡淡地向着来的这一群人扫了一眼,看到韩长安,不由张了张瞳孔,这个女人,好生刺眼。
她天生貌美,在宫中众妃之中,也是凭美貌出众为荣,但这个韩长安,只穿着一身淡藕色夏裙,外面罩着一层薄纱,头上插着一只珍珠发簪,素雅得根本入不了她们这些妃嫔的眼,但却掩饰不住她的天姿。
她不仅美,她身上还有一种宁静超然,洒脱无畏的气质。
她的声音冷硬,“你是谁?”
“靖王府的韩庶妃,韩长安,陛下托臣妇来看望良妃。”
一听她是靖王府的庶妃,她就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来看望良妃姐姐的啊,陛下也真是的,虽然良妃姐姐在你们靖王府发生了那样的事,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敷衍良妃姐姐啊。”说着,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良妃,话语像刀子似的往她身上戳。
“淑女会错意了,”韩长安浅浅笑道,“陛下不是不自己来,他来这里很多次,良妃姐姐都不愿意见他,他为自己没能保护好良妃姐姐而自责,认为臣妇是女子,有良妃姐姐会有更多话语,特地吩咐臣妇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看了眼良妃,只见她穿着天青色里衣,发髻都没挽,静静地披着,脸上也没上妆,脸色发白,精神状态很不好,她怀里的小公主,更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的语气就更了些。
“臣妇算是开眼界了,淑妃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就来抢别人的孩子,礼部尚书就没教你仁义道德吗?”
大殿上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玉昭和贾雯面面相觑。
玉昭眼眼里闪烁着炙热,主子现在的模样,跟当年还是公主的时候一模一样。
贾雯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但看着良妃和小公主可怜的模样,心头也是一热,对主子有了几分钦佩之情。
宝公公心头一颤,坏了!
杨淑妃扬起手,向韩长安挥去,“你算什么身份,敢这么说话。”
宝公公先一步挡在韩长安的面前,“淑女娘娘,使不得,陛下如今还指望韩庶妃帮她出治灾之策呢,伤了她,陛下一定会不高兴的。”
“治灾之策?”杨淑女眼中闪着毒光,“一个亡国公主,过的是清灯古佛的日子,胸比脑袋都大,我看是蛊惑陛下吧。”
玉昭差点一步上前去,扇这个死女人几个巴掌,贾雯默默地抓着她的衣服,小祖宗啊,人家可是皇妃啊,咱主子再厉害,也是一时的,要是动了手,得把命赔给人家。
韩长安眼底闪过一丝异亮,她还挺关注自己的嘛。
她不怒反笑,“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淑妃大可以去问陛下,但如果淑女娘娘趁陛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妃,让自己的良妃受到伤害时,不顾小公主幼小,要抢走小公主,你说满臣文武和天下百姓会怎么说您?”
杨淑妃一恼,明明是良妃失贞,怎么在韩长安的口中,她就变成受害者了?
宝公公忙阻止道:“淑妃娘娘,陛下还等着韩庶妃回去呢,您就先回宫吧。”
他忙向远远候着宫女们,“还不赶紧送娘娘回宫?”
宫铃向花娥几个宫女递了个眼色,让她们送客。
杨淑妃狠狠剜了一眼,“韩长安,走着瞧。”然后带着宫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韩长安和悦地向众人,“你们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娘娘说。”
良妃站了起来,将小公主交给花娥,花娥一抱到她,她就又哭了起来,花娥迅速将她带了下去。
众人都离开之后,韩长安看着良妃,有些生气地说道:“娘娘要是这么软弱下去,你们母女早晚一天,要被人拆吃了。”
良妃一怔,在花梨木雕花镶玉的绣榻上坐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哽咽掉眼中的泪光,“这宫中生活,不容易啊。”
韩长安心里一阵复杂,谁愿意被别人欺凌?弱者之所以为弱者,是因为足够的实力。
她神色肃穆了些,轻轻跪了下来,“长安是来向您请罪的。”
良妃一愣,忙下榻来扶她,“你说什么呢,快起来。”手就扶在她的胳膊上。
韩长安按在她的手上,“娘娘,在靖王府,是我利用了你。”
良妃身子一软,瘫坐在她的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眼中涌动着泪光,半晌才开口道:“长安,你是我进京之后,唯一相信过的人。”
“你知道吗?那事发生之后,我只好藏在这宫里,都不敢出门一步,我怕天下之人指责我不贞,不仅要处死我,还要让我遗臭万年……”她捂着嘴,痛哭了出来。
韩长安一愣,没想到她受到她日夜承受着这样惶恐怖的煎熬,她重重地拜伏了下去,“长安有罪,请娘娘责罚。”
良妃擦干了眼泪,冷静下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良妃,“娘娘为什么不告诉陛下,您并没有受辱。”
良妃怔怔地看着她,心头渐渐开朗起来。
“你是想要对付孙公府?”
她摇了摇头,“眼下灾民急需救治,能有能力救他们的,是军队,皇上那边迟迟没让孙国公府出兵,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良妃虽然软弱,但不是没脑子的人,她想得明白。
“你当真没骗我?”
“我也不是没有私心,但只是为了对付孙家,犯不着把娘娘您牵扯进来。”
“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陛下了,当时孙武被下了******,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如今已经孙家已经派了兵,只要你站出来说清楚,孙武也会站出来替你澄清,陛下知道你帮了这个大忙,会对你好的,长安可以帮你翻身。”
良妃扶着榻梁坐回榻上,“长安,其实我心里是不恨你的。”
韩长安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事发的第二天,陛下来看我,原本,我是要告诉他的,但他突然告诉我,靖王带着孙国公府来请兵去灾区,还由孙武亲自带兵,我也就没说了。”
“自皇上登基以来,王爵割据,门阀林立,社稷支离破碎,他日日夜夜周旋在其中,耗尽心血,我也想帮他,可惜我是个弱女子,没什么能力,眼看他一步步坐稳江山,我也替他高兴。”
韩长安一怔,没想到她这样柔软的性格,也能有这样的眼界,能看透这个时局,自己小看她了。
“但孙国公府,”她看着韩长安,还有靖国公府,她抿了下嘴唇,继续说道:“孙国公府是大世家,不仅手握重兵,在朝中扎根也很深,有大量的朝臣拥护,陛下也真的是拿他们没办法。”
“眼下能用这种方式帮到陛下,我内心是高兴的。”
说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忙低头擦干脸颊上的眼泪,侧头看向窗外,看着那一池芙蓉,含泪的双眼,亦如湖泊一般,“长安你知道吗?八年前,我刚进宫,才是个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储秀宫的众中秀女中,他一眼就看中了我,她当时抬着我的脸,认真地端详着,然后说道:“朕看你面如芙蓉,以后就住在芙蓉宫吧”。”
韩长安见她满眼的陶醉和深情,心头一震。
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扑火的飞蛾。
“娘娘的意思,你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会!”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韩长安叹了一口气,“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娘娘要哪天改变主意,我会帮你的,我是我欠你的。”
良妃看着韩长安雍容的神态,“长安,假如给你个机会重来,你还会这么做吗?”
“会,”她看着良妃,脸色微白,“我是一个很计较得失的人,我觉得这一局很划算。”
良妃只见她盈盈灵目里闪过一丝理智的冰冷异亮,这种眼神,是只有像燕衍那样的人眼中才会有的。
他们在做出决定之时,会理智,冷漠,甚至是冷酷无情,那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品质之一。
“长安不想做圣人,想做胜利者,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大局,谈未来。”
良妃大脑里“轰”了一下,身子仿佛触电了一般。
这个韩长安,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
再看她时,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如此的有魅力。
“只恨我没有你这样的才智,也没有你这般坚韧。”她感叹了下,“你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有朝一日,我有事求你,你帮我。”
“好。”
她起身下榻,将韩长安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