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代,大理的知名度是靠歌声来传播的。多少游人就是唱着“苍山脚下找金花,金花是阿妹……”来的。蝴蝶泉边,洱海船上,喜洲老宅,人们不要导游也会自觉地蜂拥而至。他们乐滋滋地品着三道茶,看虚拟的婚俗表演,听主婚人介绍白族婚礼上的独特祝福――掐新娘,掐一把喜洋洋,掐两把似蜜糖,掐三把夫妻恩爱幸福长,掐四把是耍流氓,然后哈哈大笑,宾主皆欢。这大理古城通常都要金花带着来,不少游客对历史是漠然的。杜文秀抗清关我什么事?羊苴咩城遗址又是什么东西?逛逛复兴街买点土特产就走吧。
登上大理古城宽厚的城墙,我一人坐在墙头,一会儿看城外的山光水影古塔风韵,一会儿看城内棋盘式的老街古巷,那些打扮入时的游客匆忙地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我将自己想象成《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仿佛看懂了尘世中的纷纷扰扰,又仿佛看不懂。
待游人散尽,古城才成了明清时的模样。复兴路空了,护国路挤了。
大理古城有九街十八巷,护国路就是贯穿东西的百米小巷,两侧是白族风格的青瓦建筑。这儿的时尚夜晚是一群欧美游客带起来的,他们玩就玩了,还住下来,有的居然还在这里做起了酒吧、西餐生意。这些别有风情的茶楼食肆,不是欧化,就是白化,当然也有中西合璧的餐馆。从网友处得知,太白楼的菜做得好。于是,一路寻访而来,看看我吃的菜名:土豆丸子、蒜香烤肉、日式鸡排、炒耳丝、砂锅鱼、炸汁豆腐,就知道我是如何一手举筷一手拿叉的。瞧那菜谱就这德性,先英文后中文。“洋人街”看来也算名副其实。走到街上,见一小伙子站着弹吉他,一人席地敲着印第安鼓,瞧那模样像来此地赚外快的中国大学生。一曲终了,我无比热情地去搭讪时,才发现真是鸡同鸭讲,人家说的是日语。扔五元钱在篮子里,走人。
按理说,白族的小楼小院拿来做酒吧、茶吧、Disco舞厅,应该格格不入。老外看来审美不算差,以青竹、绿藤、蜡染和扎染布艺来装饰吧橱、桌椅、沙发,墙面挂着竹篾编织的鱼篓或簸箕,加上古老的吊灯,看起来也挺谐调。在唐朝酒吧,一面墙上贴满了旅行者的照片和MESSAGE。我看到一张纸条上写着:“咖啡、烛光和音乐,王锋、小凤和永远的爱情,等待再次回来寻找时间村落里的两个人。”更多的纸条是英文、法文的,他们或为往日感叹,或为未来相约,以独特的方式抒写着与自己有关的浪漫故事。
悠闲地半躺在藤椅里喝着啤酒,读着书,看着街景的老外们,简直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难道真像网友说的,大理是走遍天涯的旅行者肉体和精神的终极家园吗?
川藏高原两座城
方赫
跑马溜溜的城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罩在,
康定溜溜的城呵!
……
――《康定情歌》
在银幕上,在舞台上,在电视屏上,在演奏厅里,我曾不止一次听见这支优美的歌曲,为它那质朴的内容和浓厚的民谣风所深深陶醉。它已经成为一支在国际间流行的歌曲。想起它,就使我想起康定城。
康定,它是康藏高原上的一朵花,是一座用民歌装扮起来的城市。
可是,我知道康定,远远在听到这支歌儿以前。小时候,它就以神话的面貌进入我的记忆。父亲告诉我:康定,也就是打箭炉。当初,诸葛亮讨伐南蛮,曾令部将郭达在山上造炉打箭。据说:至今康定城东北的郭达山上,还盖有郭达将军的庙,还留有一支当时制造的箭。所谓箭,不过是一根铁柱,下端深深陷入崖缝,推之可动,拔之不出,要说它不是箭,也未始不可。其实,就连整个打箭炉的说法,也未必可靠。一位熟悉康定掌故的老先生说:打箭炉,实际是藏语“达折渚”的音译。达即达渠,渠意为河,意指发源于城北达泡山的一条河;折即折渠,系指发源于城南折多山的一条河;渚是汇流之意,两条河流到康定就汇聚在一起了,由于读音的转化,达折渚也就变成了打箭炉。至于郭达山上供奉的那个神像,也并非什么郭达将军,不过是一个出身铁匠的护法神罢了,也许正因他干过这门手艺,才产生了这么个有趣的附会吧!
然而,人们爱康定,不在于它那传奇的名字,却在于它那“跑马溜溜的山”和“端端溜溜的云”。跑马山,在康定城南,山势平顺,上有一喇嘛庙。庙的周围,绿柳环绕,配上蓝蓝的天,飘忽的云,真是相映成趣。特别是康定城的海拔较内地为高,空气稀薄,很少积云,因而,蓝天显得更高,更开阔;白云显得更亮,更松软,仿佛洁白轻柔的哈达,飘向这个山头,又飘向那个山头。这时,你才会真正感到“一朵溜溜的云”那种微妙的境界。
跑马山,不消说该是跑马的好地方了。但实际上,坝子很小,是跑不开马的。它被赐予这么个响亮的名号,也有一段美丽的传闻。
600多年以前,康定还没有土司统治。明正土司(康定一带最有权势的土司。明正,系元代皇帝钦赐的封号。)的先祖,那时也还是个猎人。一天,他和同伴去邓拖山打猎,晚上宿在山腰岩洞,睡至半夜,忽被鼓乐之声惊醒。但见天上红光四射,彩云飘飞,亮晶晶的月色,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他惊得不敢出声,又见从山顶的七个彩色海子里,各走出一位美貌仙女,身穿鲜艳夺目的锦衣。她们来到草坡上,就挥动长袖,跳起舞来。舞姿绝妙,是凡间看不到的;曲调优美,是人世所听不到的。他即暗中把这些舞姿及曲调记下来,以后,编成了一本歌舞集。他的后人把这书珍藏起来,只让被他家管辖的48家锅庄娃学习。每年,旧历五月十三日的黎明,土司就率领着所辖的48家锅庄娃,来到山上,念诵经文,吹响唢呐,烧起柏烟,祭祀天神、七位仙女及土司的祖先。接着,就叫锅庄娃跳锅庄。末了,举行赛马,获胜的免支乌拉一年,并发给奖品;失败的,便叫群众把糌粑打在他头上,说是打了糌粑后,三年不交好运。从此,邓拖山就叫跑马山;这种歌舞,就是如今盛行的锅庄。
跑马的习俗,相沿至今,只是不在旧历五月十三日,而改在四月初八了。这一天,是佛祖的生日,在汉族地区,是嫁毛虫、办放生会的时节;在康定,也要举办群众性的节日活动,名字叫作“转山会”。四月,正是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的季节。这个时候去转山,毋宁说是春游,或是踏青,犹如成都人所说的“赶花会”。人们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在小溪边,在柳林里,架起帐篷,熬起酥油茶,尽情地游乐。长辈们互道“扎喜得勒”,共祝庄稼丰收;年轻人则引吭高歌,跳起弦子。新生活的全部愉快,都融汇在节日的欢笑里,小小的跑马山,哪里盛得下全城的喜悦哩!于是,金刚寺以及附近的山头,都挤满了幸福的人群……
康定,是一座清洁的城市,也是一座各民族和睦相处的城市。
城里,有高达3层、装饰着镀金宝顶的喇嘛庙,有竖立着蟠龙灯杆的关帝宫,也有挂着阿拉伯文匾额的清真寺。河水通过一些小阳沟,流进大街,穿过城市,几乎每一家住户门前,都有涓涓的细流。汉族、藏族和回族的居民,和睦地在沟中挑水、淘菜、洗衣;细小的水珠飞溅起来,把空气也润湿了,走在街上,令人感到胸臆舒畅,神清气爽。
……
洁白而美丽的城
出康定城南不远,巍峨的雪山迎面矗立,这就是海拔4000多米的折多山。折,藏语意为鬼,折多就是鬼多。从前,藏胞过山,沿途都要跪拜诵经,祈祷平安,马尼堆到处都是。由这里转西行,经过道孚、炉霍等县,即到达自治州北部重镇――甘孜。
甘孜,藏语的涵义为“洁白而美丽”。几个字,准确地勾画出了甘孜的自然风貌。甘孜城海拔4374米,如果说站在康定,好比站在成都的天上;那么,站在甘孜,又好比站在康定的城上,城已够高,西北方的雪山又屹然高耸,峰顶直戳蓝天,犹如一座精工的银雕,镶嵌在蔚蓝的屏风上。雄伟的甘孜喇嘛庙,傍山修筑,屋宇重重,那雕塑的法轮、青羊和宝顶,全是镀了金的。每当丽日晴空,雪山、骄阳和寺庙,彼此辉映,金星闪耀,霞光四射,映得整个城市都更加明亮起来。洁白,也许是指的这幅画面呢!同时,甘孜不像康定那样被封锁在峡谷中,而是坐落在一块小平坝上,清澈的雅砻江傍着它的身旁流过。高大的钻天杨,像特别得到宠幸似的,长得枝繁叶茂,一行一排,成块成团,配上绿绒毯似的草坝,蓝色、紫色的繁星样的小花,几湾细流,潺潺水声,犹似平原的绮丽景色。说它美丽,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洁白而美丽的城市,高原的甘孜人,值得为自己的城市自豪!
甘孜城不大,分老街和新街两部分。老街是环绕甘孜喇嘛庙建成的,依山而下,重重叠叠,满是泥木结构的平顶房。甘孜喇嘛庙是最大的喇嘛庙之一,极盛时有2400多个喇嘛,庙产分属孔撒、麻苏两家大土司所有。如今,当然都还归人民了。老街保持着古朴的市街风貌和浓厚的藏族情调,也充溢着宗教色彩。每一家藏胞的住房门前,都挂着刻有经支的石片;三层楼顶,都竖立着缠满经旗的经杆。雕花的木窗,漆得红红绿绿,挂上花色好看的窗帘;窗台上,摆着一排排盆花。虽然,所谓盆子不过是些破瓦罐、洋铁桶或者罐筒盒,但盛开的花却是百般艳丽,芳香四溢,和勤劳的藏胞的心一样,是那样浑厚、质朴而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