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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不离不弃

祈君回到小院的时候,花朝还没有醒来,把药煎上,灶台上噼噼啪啪的火星溅起,不久苦苦的药香传出来,清瘦的身影继续忙碌着,生涩的摘着菜,支起铁锅,一把小匕首在手中,很迅速的切好菜,下到锅中,又拿过竹笋在一旁洗起来。

花朝被炒菜的声音吵醒,知道是他回来了,起身走到窗前,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他正蹲在那里洗竹笋,洗好了,刷刷几下削了皮,站起来,露出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觉得更好笑了,立在窗前,祈君一偏头看见她,微微尴尬起来。

花朝低头忍住笑,祈君抬头轻轻一笑,转过身继续忙碌。

“今天吃竹笋么?”

她从屋里走出来,心情大好,主动和他说话。

他点点头,这一笑充满亲近,她走过去,帮他翻炒锅里的青菜,“你哪里会做饭。”

“嗯,”祈君一窘,想到这些天他做的那些菜,让小劫似乎都瘦了一圈,花朝接过他递来的盘子,将菜盛出来,对他微微一笑,“想什么呢?”

“没有。”利落的切好竹笋,下到锅中,花朝在旁边递上盐巴,小劫在他们的脚边绕来绕去,祈君走来走去,好几次差点踢到它,花朝看着有趣,看到祈君眉头越皱越深,在他开口之前迅速抱起小劫,笑道,“娘带你去玩。”

祈君看着她有几分活泼的背影,这才是她的本性啊,他应该记得的。

她嘴里咕咕唧唧的逗着小劫,他瞪着圆圆的眼睛,在她的怀里咯咯的笑着,花朝把他举高又放下,笑眯眯的模样,那一刻,他觉得她煞是可爱,就出了神。

花朝看过去,对上他的目光,他尴尬极了,立刻手忙脚乱的炒起菜来,还哪有半分平日仙风道骨、淡泊从容的模样。忽然觉得好快乐她开始有一些感激上苍了。

祈君无法漠视她灼热的目光,鼻尖却渗出汗来,语调温柔无比,“好了,来吃饭吧。”

“爹爹做的菜好难吃哦——”

奶声奶气的嫌弃让某人挂不住脸来,花朝笑得开怀,小声说道,“有进步呢。”

被两个小人儿调侃的七尺男儿,想了一下,放下碗筷,从她的怀里抱回小娃娃,笑的有几分玩味,“来,爹爹喂你。”

吱吱哇哇的反抗声传来,夹杂着笑声,整个小院热闹极了,林中几只鸟儿啾鸣,这个午后更加的闲适了。

时值秋末,落叶飘零,这个小小的院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斑驳的墙壁长满了爬山虎,现已枯萎。他满头白发,怕引人注意,就悄悄接来小劫,住到山里。这里就是他们成亲的地方,他第一眼就认出来,更加相信幻境里是真的。

想想,师父命他来除妖,他却爱上了要除的妖孽,这真的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可是他很快乐。当说到爱的时候,他心中一片甜蜜,心结一打开,有一些事情就明朗了,这一次,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的呢,是孤刹界,他看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她伏在自己的背上,哭得像个孩子呢,还是更早之前,那一天阳光明媚,她秋千花架,笑颜如初,也或许是更久更久之前,他忧伤的一个回眸,藏了他看不透的情深一场?

他也说不清,只是知道,就算没有六百年前,他依旧会爱上她,知道这一点,心就安定了。

数日之后,花朝的身子大有好转,咳嗽也明显减少,只是偶尔眼眸会泛红,寒冷一阵,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

祈君想说,再过数日,三个人一起去江陵,那里山地众多,他们可以在那隐居,这样一来,逍遥自在,谁也不能阻止。

只是,老天爷在临行前开了一个玩笑,秋末一场大雨,连绵数日,将他们困在山中。花朝害怕阴湿,病情稍稍的加重,而他,不知是因为修为锐减还是怎样,竟然有了不适反应,每日精神混沌,偶尔头疼的受不了,跑到大雨之中,浇上一阵再回来,愈加憔悴。

屋子很小,只能容纳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另外连落脚的地方都有限,花朝日日缠绵病榻,白日还好,一到了夜里,此处并无烛火,天色又昏暗,一片漆黑中,他要是犯起病来,只能咬牙熬住,怕吵醒了花朝和小劫。

偏偏花朝心思缜密,每每他不适,总有一双温暖的手递过来,让他好过不少——

花朝看他怔怔出神,推推他,“你又在想什么呢?”

“嗯。我在想是不是要给咱们小劫添一个妹妹。”

他说得好淡定,她听的却不能这么淡定,绯红了脸颊,偏偏小孩子听见了,叫道,“妹妹、妹妹——”

她有些无措,看见祈君微微一笑的模样,回答到,“你……好吧——”

他被她逗笑,“到时候啊,我领着小劫,你抱着妹妹,每天在山里采些竹笋野菜,或者开辟一片地,这么过上一辈子——”

“那么等小劫和妹妹都长大了呢?”

他嘴角的笑更强烈了,“那我们就再给他们生弟弟妹妹……”咳咳……似乎是想的太美好,一阵头疼冲上来,他‘唔’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余光瞥见花朝目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笛声悠扬,祈君吹起来,小娃娃浑然不懂音律,听得呼呼大睡,花朝哄着他睡着,走过来替他宽衣,轻声说道,“你睡一会。”

床上躺下,花朝替他铺好被子,渐渐一股倦意袭来,他渐渐失去意识。

花朝走出门去,墨色衣裳、青丝如云的鬼女已在门外等候,少女递来一把纸伞,打在花朝的头上,花朝看了她一眼,和她并肩向远处走去。

“花朝,原来你不是妖孽。”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

“可是,你不做九天上的仙人,堕落到孤刹界做什么?”

花朝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的身世?”

她点点头,“这也是我百年之前才想起来,你知洛水与东海想通,那时候我还小,有一天我贪玩,从东海游到洛水,我潜在水下,有一个女子每天都来祈祷,求上天给她一个孩子,后来我悄悄到她家中,发现她家很是贫穷,丈夫还又对她不好,心中一个不忍,未经六道轮回,直接钻进她的腹中。”

“那她不是会欣喜若狂,一个寻常人类,居然诞下高贵的龙女!”鬼女心思单纯,理所当然的认为。

“笨啊,当然没有,”掀眸看她,给她解释她也不会理解人类的古怪想法,“好啦,反正就是这个原因,我没有飞仙。”

少女咬牙切齿看了她一眼,招魂幡一横,蓝色的幽魂发出吱吱哇哇的叫声,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是不知道主子有多生气,。”

“大约能猜到一些。”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你要小心啊,主子应该会清理门户,”鬼女疑惑的看着她,又有些担忧,“或许你可以杀了祈君,向主子请罪?”

“不可能。”

“你真的不会孤刹界了?”

“我还能回去么。”花朝低头,“有一件事请你帮我。”

“什么事?”

“你说,修道之人一但修为散尽,会是什么后果?”

鬼女有些懂了,“轻则死掉六道轮回,重则灰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是怕祈君死掉吧……其实,他死有余辜,竟然拐走我们孤刹界的人。”

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比较懂这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这天地间有两个人能救他,他长生不老的原因是因为摒弃七情六欲,如今他百无禁忌,实在是逆了天意。鬼道三界中我们孤刹主苍亦和离狐主莫决都是逆天行事的人,可以助他入鬼道三界,这样的话,他的命就保住了。”

“你是说让他堕落成魔?”花朝心中沉吟开。

“怎么了?”鬼女觉得没什么不好,“不过,你别高兴,咱们主子气都气死了,一定是不肯管了,离狐界的主子神鬼莫测,外界对他传言甚少,连他的名字我也是听咱家主子不小心提起的,未必能找得到他,就算找到了,咱们孤刹离狐向来水火不容,知道他和你有关系,他也一定不会管。”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天下间除了这两个人谁肯逆天损自己修为——再说,又想长生不死,又想享受****,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要不然这世间怎么那么多人想成仙,那么多仙想做人,世上的事没有两全的。”鬼女扁扁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让他忘了你,直到他成仙成佛,不过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很不好,你们忘来忘去,累都累死了,早晚有一天会折腾死。”

“我知道了,”花朝轻声应道,“让我想想——他该醒了,我必须马上回去。”

少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着即将曙明的天际,隐没在黑暗中。

花朝回去的时候,祈君早已醒来,坐在椅子上,手指交扣看她。她淡淡蹙眉,收了伞放在门边,“你醒了?”

“你去哪里了?”

“孤刹界有故人前来。”她坐到床边,看着他。

他转过身,还没有梳洗,束发已松,有几分凌乱,可是黑眸却清醒得很,目光担忧起来,“你背叛了孤刹界,我想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只是鬼女——”花朝浅浅的笑,眉眼间有温柔又无奈的神色,“这丫头和我还好。”

祈君被她的被她的表情迷惑,心头如洁白的棉絮般浮沉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真的没事?”

她素净的手替他整理鬓发,开口说道,“孤刹界自然是要清理门户的。”她缓缓抬眸,笑意盈盈,“我们应该先把小劫送走。”

他想看清她的笑意下究竟是什么,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送到哪里,还送到小渔村?”

“不,这座山中的道观就好,等我们平安了,再接他回来。”

她的平静淡然让他心生怜惜,圈住她,在她耳边说道,“花朝,故事里处处依赖师哥的小师妹已经不在了——”他有一些落寞,声音虽然小却很坚定,“我是你的夫君,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谢谢——”

“不要这么生分,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承担,相公在这里,有什么你要和我说……”

他喃喃软语的模样让她莫名的想笑,真的笑出来,整个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转过身在他怀里躺好,小劫翻了一个身,睡得更香了,她蹙眉看他,“我在想很多很多问题。”

“比如?”低沉的声音里藏着宠溺。

“比如,你快要修为散尽,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何尝没有想过,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修为消散的愈加快了,或许一年,或许半年,他就会因修为散尽而死,他是有一些可惜的,可是想得最多的还是舍不得她,她该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呢?白白的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摔入地狱——

“花朝,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花朝看着她,胸口咯的难过,说道,“很多年前,你曾经对我说‘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当初,我想的都是你的前半句,我在等你归来,至于后半句,我做不到,若是你死了,我必随君赴死。”

他怜惜的看着她,坐到床边,看见窗外微明,大雨落地之声的让人心中宁静下来,从怀中取出竹笛,轻轻的吹起来……

小劫被送走之后,一连几日,祈君都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月余或许就会颓然倾倒。他想了很多事,她为他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赔上一条性命、一生修为,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他也不忍。

他知道花朝也在想,昨夜她趁他睡着,在他面上吹了一口气,偏偏他还没睡实,闭气待她出门,他起身坐在椅子上,这一等就是一夜,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外面大雨瓢泼,让他如何能不担心,苍山渺渺,一时之间他又到何处去寻?

这一夜思绪厘清,他想好了,数日之后,起身去离狐,死在莫决那里,无人知晓,临死之前,让莫决求师父,用当年同样的方法让她忘记他,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所以,她决不会想起他,愿她一生无忧。

这么想了,算准日子,心也狠了下来。

木门豁然推开,花朝浑身湿透,一进来就向地上跌去,祈君起身扶起,惊到,“花朝!”

她受伤了!

他抱起她放到床上,先去把门关好,担忧的走过来,什么也不问,替她褪掉衣裳,拥她入怀,“好些了么?”

“嗯。”

祈君看她肩膀一道伤痕,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打斗,“孤刹界的人?”

她点点头,“我本来想自己处理的,我以为她不会动手,谁知道真的打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否会生气她的自作主张。

她的表情让他又怜惜又好笑,摸摸她的头,目光又落在伤痕上,低头一个轻吻落在上面,语调中有着云朵般漂浮的温柔,“还疼么?”

花朝情动,小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喃喃说道,“鬼女说今晚必会前来。”

“你我都有伤在身,若是她来了,我们尽力便是,不能同生就共死,没有什么——”他表情淡然,心里动了一念,“你想不想念小劫?”

竹骨纸伞,红衣女子妖媚如狐。

青箬绿蓑,白发男子道骨仙风。

偏偏这二人并肩而行,青山雾雨,步履如风,转瞬到山前道观,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进来,守门的小道士看的傻了,任由他们进了门,向三清殿走去。

蒲团上的老道士仍然在诵着经,他们走上前,虔诚的跪下拜了三下,老道士停下诵经,转过身来,说道,“二位终于同行而来——”

“道兄,数月之前你我曾见过面,想必你也知晓当年之事。”

老道士颔首,喟然长叹,“我在三清像前俯首六百年,也无非是为化解当年罪孽,当年,师父命我将你从她身边骗来,囚居在苍梧山,当时年少,你求我许久,最终我还是不能离经叛道,没有放你,可是后来我看到你们离别时的伤心欲绝,才知道自己做下了了多大的孽债。若是当年我放了你,就没有这些波澜,这些年我一直在化孽。”

花朝听了非但没有伤心,心中莫名的有几分释怀,轻轻一笑,说道,“万般皆是命,此事与你无关,这六百年累你受苦了。”

祈君点点头,伸手握住花朝的手,加重了力道,看着老道士说道,“的确是如此,今日我夫妻遭逢大劫,我们既有前缘,有一事相求。”

“请讲——”

“我们收养了一个孩子,如今就在道观里,希望您能代为收养,若我夫妻二人能历劫归来,一定来接他,若是不能,还请道兄照顾。”

老道人点点头,“我见过那个孩子,叫做劫生,是吧?他不是寻常人,想必有些来历,罢了,我也不问,两位——”

唔——

祈君忽然捂住胸口,头痛欲裂,胸口滞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花朝扶着他,看他疼得脸上翻出青色,握着她的手加紧了力道,握的她手生疼,“又发作了么,又发作了么?”

“你们先随我来。”老道士一叹,带他们向房间走去。

小劫不知听谁说爹娘来了,跑出来,转过回廊,一头撞进花朝的怀中,花朝一笑抱起他,祈君却疼的受不了了,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走。

“娘亲,爹爹怎么了?”

她轻轻一叹,“爹爹生病了。小劫要乖,等爹娘来接你知不知道。”

“爹娘又要走么?”

“是啊,是啊——”捏捏他的小鼻子,笑着说,“爹娘很快就会回来。”

老道士看着这一幕,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当初,这一对有情人的劫难为何这么多呢,看她目光担心的望着祈君跑走的方向,似乎想马上追去,开口说道“你且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抱着小劫进了他的房间,他取下一卷泛黄的画卷,手一松,卷轴展开,杏黄道袍女子巧笑颜兮,是她年少摸样,旁边那首诗已然斑驳,她笑,“几个月之前见过的,我就好奇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当年,囚居祈君在苍梧山的时候,他便是日日面壁盘坐在山壁前,壁上不供仙佛,唯有这幅画,他日日膜拜,后来,物是人非,他失了记忆,这幅画便被我收下,如今物归原主,老道亦历劫圆满。”

花朝心中悲伤一片,想着他当时的模样,抿抿嘴,接过画,转手递给小劫,轻声说道,“娘把这个送个你好不好,你要乖乖等爹娘回来。”

小劫见她表情严肃,有些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伸出手,捏捏他的脸,哄道,“娘要走了,小劫听话,等有一日爹爹来接你,将这幅画给他好不好?”

“娘亲——”

他将孩子放下,对老道盈盈一拜,出门追了出去。

祈君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疼得翻滚起来,她飞身过去,抱起他,低头吻上去,雨下的愈发大了,她没有遮伞,大雨中现出真身来,龙尾若隐若现,盘踞在青石上,一道闪电横贯天际,轰隆隆的雷鸣想起,幸好此时山里无人,她是龙女,现身时力量惊人,胶着的唇下浅红的流光灌入,祈君的疼痛渐渐的平复下来。

山门前的老道士叹息而归。

咕嘟、咕嘟……

好熟悉的声音,碧海之中,她听了多少年,一股深深的恐惧盘踞上来,纠结在梦中的声音清晰极了,咕嘟、咕嘟……

“花朝、花朝——”

低沉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她豁然睁开眼。

祈君摇醒他,目光冷沉,伸手指向窗口,不知何时,窗子已被封上,上面那道避雨符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朵黑色的莲花,落在窗台上,未足手掌大小,发出冷魅的幽光。

她现身损耗太多,回来后本想小睡一下,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睡沉了,清醒过来,褪下被子撑起身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估计在申时到酉时。”祈君走到窗边,看着那只花,谨慎的不去用手触碰,仔细观察起来,他一身浅白的长衫,眉头微皱,屋里没有蜡烛,昏暗的屋里,那幽光映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花朝也下床,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看那只花,“彼岸花,不知道世人为什么会传说她很美。”

祈君皱眉,“原来这不是莲花?”

“自然不是,”她盈盈一笑,轻轻说道,“她来了,不过她习惯在深夜动手。”

祈君点点头,孤刹界果真都不是寻常人物,这鬼女敢玩弄黄泉之花的,又不知道是何等人物。他并未睡着,想了大半日,心里倒也坦然起来,从怀里拿出玉笛,看着她说道,“现在方才入夜,我给你吹一段吧。。”

她浅浅的笑了,点头说道,“好。”

他将笛子横在嘴边,悠悠扬扬的吹起来,有些悲伤,花朝忍不住起身,站到他身边,一个吻落上他苍苍白发间,“你吹笛子的模样很让人舍不得。”

“娘子,其实我们很幸运,你知道么,有好多情侣到死了,才明白自己所爱,追悔莫及,至少我们能共同面对,是不是?”

花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眉眼都笑开,伸出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轻声说道,“是啊、是啊——”

祈君坐下,没有看到那一瞬间忧伤的目光,细细的端详那支笛子,“我们会活下来的,我和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上天不会如此薄待。”

“是,鬼女是纵鬼之人,安魂之曲能安抚魂魄,你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又散尽修为,我先和她打,到时候你替我安抚住那么往生孤魂,我们未必会输。”

“应该是我来保护你。”祈君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拉过她抱在怀中,又说了一遍,“应该是我护着你的。”

她笑着回应,“好吧,下一回,等你身子好了。”

淡淡的幽香一点一点的渗入山林,山里的小狐狸从窝里跑出来,疯狂的挠着门,呜呜的叫着,幽香渐渐的浓烈,窗台的那株彼岸花,一层一层的变了颜色,变得惨白如纸,花瓣上有清晰的脉络,可以看见里面缓缓流过的绿色浓稠花汁,诡异可怖。

花朝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小狐狸挠门的声音渐渐停止了,仔细听,可以听到它远去的呜呜声。祈君看了她一眼,大手挪动了一下,覆在她也放在桌子上的手上面,稍微有了一点力,微微一笑,“没事的。”

一反手紧紧的握住,侧过头来看他,浅笑着说道,“夫君,此生有你无憾,应战吧。”

祈君脸一热,只觉得她的眸子灿若星辰,明亮的快将他灼伤,她仰着头,无邪的模样,轻轻的说着什么,他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

点头,说,“好。”

几声细微的敲击声夹杂雨中传来,那是一种很像是敲木鱼,回音却好像石子撇入水中,溅起水花的叮泠声音,传入耳中,便化为一股细微却持久的力量,一下下敲在心上。

祈君感觉到压抑,可是他心中素来空明,反应不大,花朝脸色却有些苍白了,他拉她更近了一些,“你还好吧?”

她轻轻的笑,“没事,习惯了,过一会就好。”

他脑中闪过‘习惯了’的含义,没容多想,声音已经接近,停在了门边,异香扑鼻,连忙闭气,防止有毒,看见花朝果然好多了,恢复笑颜,在他耳边轻轻说,“一会我们交上手,你就可以吹笛了。”

她收回手,想要应战,他却没有放开,很认真很认真的拽过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小心。”

她点头微笑,“好——”

豁然变了模样,低吼一声,手一挥,大门碎成木屑,冰冷如冰的声音碎了一地,“出来吧——”

门外的少女被逼得退后两步,不愿让木屑脏了衣裳,此时站在那个大树上,斜斜的飞下来,站在她面前,墨色衣裳,凌乱的长发,招魂幡下已聚集了大量的魂魄,幽幽说道,“执迷不悟。”

“孤刹界,鬼女,”花朝冷冷的看着她,“动手吧。”

鬼女看着她,也倔强起来,“值得么?”

“少废话!”花朝的的红绳就缠绕上去,对方招魂幡一动,避开和她退到院子中,祈君追到门边,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蓝色的孤魂盘旋其中,鬼女招魂幡每挥一下,幽魂便聚合起来,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花朝并无败相。

他将笛子横在嘴边,悠扬的笛声便响了起来。

鬼女一惊,转身看过去,那人、那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黑夜之中,素衣随风飞扬,他的眉目慈悲而悠远,吹奏时隐然如九天之人,只这刹那间,花朝的红绳一紧,穿过肩膀,大朵大朵的血花绽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朝,“花朝,你真的伤我?”

眼珠更加漆黑,招魂幡向地上一杵,顿时四野之内魂魄哀嚎之声不断,她冷冷的看着她,手心绽放出彼岸花,枝蔓缠绕住隔壁,爬过伤口,一瞬间,伤口已然不见。

“为了他,你抛弃了所有,现在竟然还伤害和你相依为命的姐妹——”枝蔓狠狠的打到她的身上,溅了一地鲜血,吼道,“值得么?”

魂魄闻到血腥的气味,蠢蠢欲动起来,花朝冷冷的笑,一转手,红绳飞出去,雨下的更大了。

悠悠扬扬的笛声始终未曾停歇,渐渐的穿透浮华,声音越来越大起来,魂魄的叫声渐渐低下,鬼女诧异的回眸,默默说道,“我懂了。”停了一下,这么一个犹豫,花朝依然一掌重重的拍在她的身上。

鬼女瞪大眼睛,五指张来,向她伸来,几下重击,让她一口血喷薄而出,祈君见她受伤,刹时乱了笛声,玉笛落地,到她跟前,花朝推开他,这样后背又被招魂幡击中,整个人伏在他的怀里。

她转身看着鬼女,赫然一吼,天地变色,雷电交加,鬼女有些害怕,退后两步,咬住嘴唇,说道,“你要同归于尽么,我不陪你玩了——”

刹那间隐匿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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