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自那天从潭柘寺回来后,憋了整整一个礼拜,没把看见三龙的事告诉周圆圆。她这几天天天察言观色,想从周圆圆脸上看出点什么。根据她的经验,如果哪个女人的男人有了外遇,从该女人脸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来。但是这一个礼拜,白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从周圆圆脸上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试着用语言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周圆圆仍是浑然无觉,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这让白洁非常失望。
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周圆圆人长得漂亮,日子又过得比一般人好,再加上她又好张扬,四处渲染自己的幸福,自然免不了要遭人妒忌。白洁与周圆圆关系虽然不错,但内心却对周圆圆有诸多不满。最大的不满就是周圆圆比她漂亮,而且还找了个又年轻又能挣钱的男人。平时从周圆圆嘴里听到的,总是这个男人如何如何对她好,如何如何忠诚于她,从来不在外边拈花惹草等等。这让白洁心里很不舒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幸灾乐祸的机会,好不容易可以打击打击周圆圆的嚣张气焰了,没想到周圆圆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这自然让白洁大失所望。失望了,心里的话就憋不住了。
这家银行的营业厅面积不是很大,玻璃墙内外加起来不到二百平方米。与别的银行营业厅一样,里边用挡板隔成若干小间。周圆圆与白洁在一个小隔档里,但不是面对面,而是屁股对屁股。平时如果没有顾客,两个人便可扭过身子,偷着说会儿话——按照规定,即使没有顾客,员工聊天也是不允许的。但规定归规定,营业部领导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大家,所以小声说说话还是可以的。这天上班,顾客高峰过后,白洁半扭着身子,对周圆圆说:“圆圆,潭柘寺你去过没有?”
周圆圆说:“没有。怎么,你去啦?”
“上周六去了一趟。主要我婆婆想去上香,说那地方上香挺灵的。”
“怎么天下的婆婆都喜欢迷信。我婆婆也是,一过阴历节气就要烧香。听我二嫂说,在他们家里住时,还让我二哥陪着去雍和宫烧了一整天香磕了一整天头。在美国中国城,也是见庙就进,进去就磕头,一点也不觉得累!”周圆圆说。
白洁本来还想再绕一会儿,但心想这样再绕下去,恐怕今天就绕不回来了,于是便说:“你猜我去的那天看见谁啦?”
周圆圆没有意识到那颗危险的种子已经发芽,那颗定时炸弹的启爆引信已经启动,分针秒针已经噌噌噌响起来了。她一边用指甲刀修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看见谁啦?”
“看见你们家那口子,看见三龙啦!”白洁稍微提高了声音,意在打破周圆圆漫不经心的态度。
但周圆圆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没准他也带着我婆婆,去那里烧香拜佛了。”
白洁就被她这种漫不经心激火了,心想,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那我就把棺材抬出来给你见见。于是她也改成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是,你们家三龙是陪着一个人去的,不过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位仪态万方的漂亮小姐!”说完转过身,收拾起桌子上的票据来了。
周圆圆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表面上仍挺沉得住气,说:“噢,可能是个客户。我听三龙说过。”
白洁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心里说了句:我叫你嚣张!然后重新扭过身子,说:“也许是个客户。不过我看见你家三龙不只给人家买了情侣手链,还送了人家白金项链呢!”
周圆圆心里这下就不是咯噔一声了,她心里这下是轰隆一声爆炸了。但表面上她没有爆炸,表面上她完完整整的,还挺沉住气地说了一句:“是吗?那我得回去问问他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出了营业厅的大门,上了车关上车门,周圆圆才从里到外轰隆一声正式爆炸了。白洁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看来事情八成是真的了。周圆圆开始紧急倒着往回推算时间,没错,上周六三龙是出去一整天没着家。对啦,晚上上床后接了个电话,就又慌慌张张跑出去了,说是大哥有急事找他。现在看来,找他的肯定不是大哥。还有,回来后上了床,又爬起来,灯也不开,鬼鬼祟祟不知干了些什么……疑点接二连三,周圆圆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一边打着方向盘,眼泪一边刷刷地往下流。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红灯亮了她才想起刹车,结果车吱地叫了一声压在停车线上。路中间的交警朝这边瞄了一眼,看看压得不深,便没过来训她。但一分钟后绿灯亮了,她又走神忘了启动,后边压着的一长串车就一齐按开了喇叭。交警这下火啦,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冲她喊:“怎么,不想走啦?”到跟前正准备训她,一看她满脸的泪水,便说:“我还没训你呢你哭什么?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