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仩流雪腿去那身流金凤袍只剩一身白色睡袍。她摘下头上的赤色珠钗,让身旁的宫女退下,一个人对着镜子。镜子里那张娇小玲珑的脸有些疲倦,水灵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身后的红色纱帐随风飘起,她撩起耳边的碎发,目光微微往镜中一挪。那红色纱帐飘起来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那孩子穿的一身蓝色华服,模样秀跟君子舟比确实有点神似,但是少了君子舟的聪明灵动。幸亏苏子调换了君子舟,找了个孩子替代,若真是君子舟出现在她面前,她恐怕会露出手脚。仩流雪不动声色的拿起梳子梳理头发,看着那烛光一点点的融化。她清楚徵司洬一定就在附近,他虽然把药灌进她嘴里,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相信了。想用君子舟来测试自己?恐怕要令他失望了。仩流雪梳好头发准备去休息,这时,那个男孩一下子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哭道“娘亲!娘亲!孩儿终于找到你了!”
仩流雪一愣,抬起他的脸,见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惊讶道“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胡乱闯入本宫的寝宫!”
那小孩拽着仩流雪的手哇哇大哭“娘亲,我是舟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仩流雪生气道“休的胡说!本宫刚刚大婚,哪来的小孩?你若再敢乱说,本宫定不饶你!”
门外的徵司洬走了进来,仩流雪见他一身正红龙服刺眼夺目,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似笑非笑的。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娇气连连“皇上你可算来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家小孩,竟然称臣妾为娘亲!皇上你说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呀?”
徵司洬让那孩子过来,眉目生笑道“这孩子啊是我哥哥的,名叫君子舟。”说着,他便顺势去看仩流雪的眼神。
仩流雪顺着他的想法目光一变“难怪!”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媚笑道“君子舟啊,你的父亲被我杀了,你却把仇人当亲人还叫我娘亲,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寻仇吧?那我可不能放过你哦。”
那小孩吓的面色苍白,往旁边的梁柱退去,徵司洬拉起仩流雪的手“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皇后何必吓唬他呢?”
“皇上,臣妾可没吓唬他。他现在只是个孩子,要是长大了可就不是孩子了。”
“难道你真的舍得杀了他?”徵司洬挑眉道。
“我连徵司华都敢杀为何不敢杀这个毛头小子?何况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舍不得?”
“那好,你就当着朕的面杀了他。”
仩流雪目光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走过去取墙壁上的剑,徵司洬立马叫住“皇后,用朕身上的这把佩剑吧!”
仩流雪身体微微一颤,心里在想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皇上,一个野孩子岂能沾了您的尚方宝剑?”
“可他毕竟是徵司华的儿子。”
她转过身镇定的拿起他的剑,那孩子吓的失禁,跪在地上求饶,仩流雪拿起剑,睫毛都没动一下就把剑挥向了孩子的左臂!
偌大的宫殿传来一身惨叫,徵司洬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仩流雪见他不高兴,将剑还给皇上道“皇上,臣妾突然不想杀他了。”
“给朕一个理由”
她想,她杀与不杀都会被怀疑,既然这样她还不如做一半留一半,让他猜不透。“臣妾已经砍掉了他的左臂,杀了又太便宜他了。不如就将他送给冷宫的前皇后苏凰吧!听说她以前喜欢徵司华,而君子舟又是她心上人的孩子。”想到这里,仩流雪情不自禁笑道。
徵司洬点点头“这样也好!皇后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呐!君子舟!还不谢过皇后!”
那孩子连忙磕头跪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假君子舟被侍卫带去了冷宫,徵司洬突然间变得温柔起来。仩流雪估计这会儿是子时,于是拉起徵司洬的龙袍“皇上,明日早朝下了,臣妾想和你一起去赏荷,好不好?”
徵司洬抱起她走向床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看你的表现。”
仩流雪见他俯下来,带着嬉笑声顺势绊了床头的烛灯!徵司洬手刚准备脱下她最后的衣服,那烛火顺势烧了起来!
仩流雪惶恐指着道“皇上,火!!!”
徵司洬抬头,只见火越来越大,脱下自己的龙袍披在她身上抱着她走出去。仩流雪看着离自己远去的宫殿,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道“这一把火算得上是结束,也算的上是开始!”
苏子去了一趟停尸房,见那苏权的停尸房上了锁,他从窗台戳破了窗纸,只见那苏权躺在上面。皇后寝宫失火一事瞬间传开,苏子见门外侍卫匆忙而去,露出一丝笑容。既然不知真死还是假死,一把火烧了不就更好?
第二日,徵司洬上早朝,户部上书禀报了停尸房着火一事。徵司洬听闻脸色煞白,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仩流雪听闻国相苏权的停尸房被烧,一个人乐了半天。现在不管徵司洬的计谋怎么施展,估计也挽回不了一个国相了吧?
徵司洬来到荷花池,见仩流雪跟一个婢女笑的开怀,于是走了过去。“皇后,在笑什么呢?”
“皇上来了啊。”仩流雪行礼后便挽起他的手“皇上,今日早朝听闻停尸房着火,听说看门的守卫烧了国相大人的尸体,我一听瞬间就笑了。”
徵司洬忍着怒火,平静道“爱妃觉得好笑?”
“皇上,烧一个死人臣妾当然不觉得好笑。可关键是停尸房里的人是活的啊!!”
“怎么……苏权不是已经死了吗?”徵司洬的脸越来越难看。
“臣妾说的可不是苏权,而是他儿子苏崇!臣妾可没有杀苏崇,当时只是吓唬吓唬苏权的,没想到他竟然信了活活被气死。”
徵司洬铁青着脸“你说苏崇没有死?”
“是啊,臣妾只是给他喝了一碗能睡半月的迷汤,没想到还没醒过来就被烧死了,你说冤不冤好不好笑?”
徵司洬握紧拳头,甩开仩流雪的手“今日朕有些累了,爱妃自己赏荷吧!!”他气冲冲的离开直奔停尸房。那可是他计划好的事情!!如今却因着火而丢失了苏崇和苏权两个心腹!
仩流雪等他一走,马上收敛笑容,对身旁的婢女道“走,摆架冷宫!”
独臂的孩子刚被苏凰踢了几脚倒在地上,仩流雪便走到他的脚下,她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住这个孩子,虽然失去了左臂,但总的来说还是幸运的。若是这孩子能吃得了这点苦,隐忍活下来找她报仇,她二话不说。可是这孩子的眼光里她竟然找不到一丝恨意?
苏凰一看到仩流雪来了,就张牙舞爪的扑来。身旁的婢女挡在她前面,仩流雪阻拦道“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苏凰停下来,指着她癫笑道“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何要杀司华!”
“坏女人?”仩流雪冷笑道“我再坏也只有你的十分之一罢了。想当年,你嫁祸于我,害我差点丢掉孩子和失去性命时,你可有想过你也有今天?”
苏凰吃惊“你,你没有失去记忆!!!”
仩流雪冷笑道“你不也没疯吗?”
“既然你没有失忆!!为何要杀司华!!”苏凰抓狂道。
“这不就是为了成全你吗?苏凰!我还要告诉你,你父亲跟你哥哥,这次真的死了!”
苏凰目光呆滞的看着仩流雪,突然大笑起来“仩流雪,你不要骗我了,我父亲跟哥哥可都还活着。徵司洬让我装疯,父亲装死就是要逼你现出原形!怎么可能会死!!”
“昨夜停尸房着火了,你觉得你哥哥,父亲还会活着出来?”
苏凰不相信的摇头“你骗人的,你骗人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徵司洬这个人从来就是阴晴不定,他早就有心除去你苏家,少了一股势力,他岂不更开心?如今苏家势力瓦解,左家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左云依!是你放的火对不对?”苏凰扑过来,仩流雪退到后面淡淡道“我这辈子从未沾过血,若说有,那就是那个孩子。”她看着那孩子,眼里划过一丝愧疚。“你们两个把这颗药给她服下去。”
仩流雪把一颗药递给身旁的婢女,苏凰激动道“你要给我吃什么!你要给我吃什么!!我不吃!!我可是苏权的女儿!徵司洬的皇后!!”
仩流雪一字一句顿道“失心疯。还有,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左云依,估计这会儿你父亲已经碰到真正的左云依了吧!”
“你,你不是左云依那你是谁!!说啊!!你到底是谁!!!”
那个孩子惶恐的看着仩流雪,害怕的躲在角落里,仩流雪懒得理会苏凰,于是走过去问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结结巴巴道“我,我叫葛丘。”
“嗯,我记住了。你的手是我伤的,若以后想找到报仇,就去清幽谷找我仩流雪吧!”
徵司洬派人调查停尸房的事有了结果,昨晚有人看到苏子进了停尸房。一早,苏子被带进了天牢,封了苏园。
次日,苏子被带入御书房,国相昨日失火一案今日已经弄得天下皆知!若是把罪过归因在一个守卫身上,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徵司洬见他一脸从容不迫,问道“昨夜有人见你进入停尸房,朕问你,你去停尸房干什么?”
苏子道“回皇上,微臣是去看徵司华的尸体。微臣见他安然无恙于是就离开了。至于着火一事,微臣确实不知。”
徵司洬面色难看,继续道“你若不知,为何进入停尸房没多久就着火了?”
“皇上错了,微臣虽然进入停尸房,但是火是在微徵臣走后才发生的。微臣出来时刚好遇见守卫匆忙前往皇后寝宫,据说也是着了大火。”
徵司洬皱起眉头“苏子,朕要怎样才能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恕微臣斗胆,七月十五日,苏国相跟苏崇已经死了,既然人已死,不是正好给了皇上一个理由?”
“天下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明白人,一种是不明白的人。不明白的人说什么他都明白,而明白人说再多也无法动摇他的看法。朕若是告知天下国相一案只因守卫一时贪睡失火,苏子觉得自己该是明白人呢?还是做个不明白人呢?”
“微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苏子聪明一世,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朕杀国相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得由苏子去帮朕完成。”
“苏子该怎么完成?”
徵司洬起身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轻描淡写道“死?如何?”徵司洬见苏子云淡风轻,挑眉道“苏子好像一点都不怕?”
苏子淡然笑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君而死,虽死由荣!”
“好一句虽死由荣!”徵司洬大笑道“刚才朕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朕失去了两只狼却收获一条忠心的狗,也算值得!苏权一案朕会交给三司处理既然你是清白的,你就回去吧!”
狗?苏子心里一冷笑,徵司洬竟然放过杀自己的机会?他出了御书房,回头看了一眼雕梁画栋的宫殿,心里莫名的悲哀起来。
徵新八月中
葛义将君子舟送到澜沧,君子舟在山顶上看到云海中高耸入云的云楼,开心的对葛素素道“好美的地方!素素,这里是哪里?”
葛素素对澜沧的美景早就看惯了,可是当她看到君子舟笑的那么灿烂时,也开始认真欣赏起来。葛义对他们道“终于回家了!”
回家?君子舟一脸茫然“寨主,你的家不是在河悠城外吗?为何说终于回家了?”
葛素素道“河悠是我们将来的家,而澜沧是我现在的家。等大公主夺回徵新国,我们就有真正的家了!”
葛义捂住葛素素的嘴,摇头道“素素,不可胡说!”
葛素素撅起嘴“爹爹,君子舟不是外人!”
君子舟问葛义道“你们要攻打徵新国?为什么?”
葛义摸着头,突然看到最高的云楼放起了烟火信号,于是转移话题道“大公主知道我们来了,我们快进城吧!”
君子舟也好奇起来,他悄悄在素素耳边问道“大公主长什么样子?”
素素咯咯笑道“澜沧公主可是我们国家最美丽的人,爱慕她的人可以从宫殿排到离罗江边了。她不仅长的倾国倾城,而且也是澜沧第一才女。不过她总是素纱遮面,没人见过她的脸。”
君子舟不服气道“素素真会吹牛,你是没有见过我的娘亲,要是你见过她,一定会觉得我娘亲是全世界最美的。澜沧公主素纱遮面,说不定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呢?”
“才不是呢,澜沧公主十岁时就被大祭司封为第一美人,后来生了一次病就开始素纱遮面了。是不是啊,爹爹?”葛素素扭头问葛义。
葛义微笑着点头,心里想这些孩子还是天真了一点。对于澜沧公主素纱遮面的传闻,素素讲的是其中一个,而还有一个则是关于大公主的身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好徵司华父子。望着遥远的徵新江山,葛义最担忧的还是子苏大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