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一中的开放日，也是宣传日。也是照例，几天后事儿就来了。江门一中给哲景每个班派了一男一女两个去年的学生来作宣传。
不日，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不高，女的矮，长得也怪，明明是把头发散下来了，刘海都过眉了，脸还是大，眼镜也大，几乎遮住半张脸，看不出是什么脸型，这一遮，只觉得是方的。男的长得倒是严肃，但也太严肃了。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人低声埋怨道：“披头散发，成何体统。”我心笑。其实原本哲景的校规就是：女生必须把头发扎起，刘海不过眉，男生必须留板寸头。这校规说实话放着看而已，我们并不拘泥墨守成规，也实在讨厌那么多个星期一些看不见的力量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囚笼想把我们通通关进去，他们以为正在建立世界观的孩子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猫科动物。
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一，我们不是天平上的筹码，二，为什么你们如此荒谬，打算用手段来压迫我们？
教室里很热闹，两位师兄师姐友好地笑，我们下面的小朋友也友好地笑，一切仿佛安详，岁月静好，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眼见站在讲台上，两位一点唱双簧的默契都没有，完全是在给你发校园宣传单。好歹放了个晚会视频，却一点没有晚会即视感，整个视频过程都能看见台下涌动的人头，角度选的像在电影院偷拍一样。我们歪头看了半天才知道是表演劈木板，武校么？
这是宣传，青耳去年就来江门挖人才，偷挖。今年，说是去年生源太好了，出了大价钱来挖更多的人，光明正大地挖。所以，加之我们下面坐着的至少也有十几个拿到青耳录取通知书了，免不了提及青耳。
说到青耳，真是狂打脸，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像是讲年级有多少人的时候，ysf想要壮大一中的士气（ysf自己在九几年的时候就是一中的学生，那个遥远的时代，江城一中还是教学质量名列广东高中前三的学校，传说中可以与省实齐名，连华附都排在它后面，也不知怎么就没落了，这么多年连个清华的都没有），在那位师姐讲完一中一个年级多少人，就急急问她青耳有多少人。一中1200多人，青耳有1700多人，她说。也不知ysf是听反了还是如何，当即发自内心感叹道，同学们，呐，你们看，这才是大学校。说罢，足有一分多钟，全场静默，只剩一个声音：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空气里只剩沉默盘旋良久，如同夜间无生命的沙漠。
好久，ysf尴尬地笑，师姐也尴尬地笑，ysf生硬地开口接过话题：“但是一中啊，以前我读的时候可是名校。”听在耳里，怎么觉得那么穿凿附会。
下面的人也就自然地接话，恶意地说：“老师，你也会说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了。”气氛就更是尴尬。
到了提问时间，原本觉得，好不容易暖起来了，虽然也挺多****问题的，然而，这种场面并未持续多久，有人举手问道：“学姐，教室里有空调吗？”此话出口，鸦雀无声。
一墙之隔的上官和东方的班，一样的两位可怜的一中学生被各种攀比炮轰，这些有一半是东方在唱黑脸。
四月份和五月份，我几乎都是被请出去喝酒庆功……是别人喝酒，我庆功！一瞬间好像全世界的祝福都飞奔过来粘在我身上，我站着，微笑着向他们道谢。这其实是件坏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被这些贺词说得飘飘然，甚至心里萌生了目中无人的嫩芽，自信进化成了自负，甜言蜜语，众星捧月，都充进一个薄薄的气球里，把它涨得无比的大，放在我脑后，我却看不见，它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炸弹，时刻候着，某一天要爆炸，我却一点也察觉不到。
星期五下午，简照把凉冲了饭吃了就风风火火的回到高一学堂里，提前了15分钟去级长办公室。级长坐在里面等她，她敲敲门，示意自己来了，走进去。“陈级，”她说，“我要来向您谈谈关于我们班新来那个化学老师的事。”她一脸的严肃，语气不像是学生，而像是老师。她上前了一步，直接了当了说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觉得他不能够胜任竞赛班的正课老师，我们竞赛班除了自己的竞赛课程，正课就只能靠每天每科四十分钟，这就必须老师讲得快而且清楚，新老师，我怕他不得要领。”
陈级没有发话，看着门口，点点头道：“你也听见了，进来吧。”
简照回头，顾江南走进来。简照心道，******见鬼，被他看见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简照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中只惊了一下，又回复到冷静的样子。“顾老师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废话了。”简照道。
“好的，”陈级对顾江南道：“你觉得呢。”
“陈级，我觉得，我想继续教，”顾江南道。他又对简照说：“你没有看见结果，你怎么知道不好。”
简照抬头与他对视，说道：“我只有三年，我没时间让你实验来实验去的。”
顾江南也心惊，他第一次遇到一个学生，能在级长面前那么理直气壮地要求要换老师，这女孩子的脾气有点意思。然而，他并不想被换走，但他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把竞赛班教的好，不过，简照一说，他的脾气就上来了：我就不信了，不换班，坚决不换班！
“陈级，请你给我们班换一位比较有经验的老师。”
“简照同学，老师可以换，但是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顾江南不甘心，心道，长也不长，我如何能改变一个班。
他看了陈级一眼，陈级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对顾老师来说也不公平，对你们班也不好，刚好适应一个老师就要走了。这样吧，“他笑着说：”不如代两个星期的课吧，正好是二段考试，我们来打个赌，如果考上了全级前……简照同学，你觉得考到多少比较合理。”
“前四起码。”简照答道。
“那么如果全班化学级排前四就说明他可以胜任，那么我们就按原计划顾江南继续教你们班，下学期再换老师，如果照你说的，没有这个成绩，二段考试之后，我马上给你换老师，你觉得这样可以吗？简照同学。但是你不能为了把他赶走，让全班不好好学化学。”
简照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我不会这样做，否则，如果是个好老师，我不是亏大了。那我走了，陈级再见，顾老师再见。”
简照从级长办公室出来，一路走了远远的才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
周末，我妈出去，出去前我跟她说，“你不用管我午饭，我去李长风家吃。李长风昨晚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天去他家吃饭。”
“哦，”我妈说，说完就走了。
我带了一大串葡萄去给他。他早就做好了饭，把阳台上的大四角桌子收拾好了端了菜，今天天正好，天阴，却没雨，没有阳光照进来，有凉风吹进来，也不用开冷气。我俩边吃边聊学校里的事。
“简照有打电话给你么？”
“有啊，”我说，“他们班最近好像换了一个化学老师，是个学校今年刚招的老师，好像是研究生刚毕业。”
“那挺好啊，研究生，哪个学校，留过学么。”
“不知道啊，”我说，“她说是北师大毕业的老师，她反正很不满意，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简照嘛，”他评价道，“她是个聪明人，就是要求太高了，有一点不如意就不爽，要换，正常，她可是个刺儿头，那个老师上辈子得罪人了，这辈子遇见她，倒了八辈子大霉。”
我笑了好久，又喝了好多杯李长风泡的茶，一杯接一杯地喝。我总是跟他开玩笑，特别每次看到电视上说那些小面馆，火锅店下罂粟壳的粉，我就会说他的茶里好像下了罂粟壳粉，总是喝把我都要喝上瘾了。他就会接过话说，哎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再贫我多给你下一倍。再有一次我跟他这样开玩笑，他黑了脸说，你再说我就给你下****，别想离开我泡的茶了。我看他生气了，就嘟了嘴不说了。
他做了一个两倍抹茶的蛋糕，加了一倍红豆，挺好吃的，可惜没有薄荷。我总是感叹说，李长风这个人，那么牛逼哄哄的，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中考的日子近了，好生奇怪的是上次中考网上报名没有参加的人并没有收到学校通知说要上网去报名，也是芳芳偷偷把他们班的人叫出来，偷偷给他们报名确认的回执，上官和东方才记起这件事。后来回到家，上官问起她爸，她爸说道：“是一中的领导吩咐了不能告诉你们。”
“哦，”上官窝着一肚子火说：“这样就算打官司他也可以说：‘是那些学生自己不愿意报名不是我们逼的’是吧？”于是，看不惯的上官当即上百度贴吧哲景吧去，匿名发了一个头号置顶贴——请初三的上次去参加了青耳考试的同学去班主任处拿中考报名回执，越早越好。仅仅五分钟，帖子就被删了，上官窝着火又发了一次，两分钟，马上被删。
妈的，上官暴走，她存了备份，一口气连发三帖。摔桌道：“今天我他妈就还不信了，你删啊，我看你能删多少次。”
其实考完自主招生我妈就估摸着会发生阻止我们考中考的事，不过没想到教育局如此流氓，家长群里也在聊。我倒没太着急，大不了不考呗，又不会死是不是，不考是你们教育局的责任嘛，我可以去告你们把事情闹大嘛，我还高兴。
结果我妈是个急脾气。
没几天，我在学校里，下课玩着呢，级长就来了。钟级，传说中的牛级长，过来我们班，往窗口上一趴，说来找我的。我一听心说：草，我什么时候那么牛逼让级长都认识我了，不就是姓氏比较特别嘛。我惶恐地出来，被级长带到班主任面前，看班主任翻箱倒柜把中考报名回执找出来给我，级长居然还对她说：“嗯，这就行了，麻烦你了。”
ysf把回执推到我面前说：“呐，你悄悄拿回去，填好，上网报好名在纸上签名之后交给我就可以啦，不要告诉其他人听。”
我拿着这张破纸回班里一天都没好好听讲，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叛徒汉奸一样。
下午，我妈过来接我，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级长找过你没有啊，拿到回执没有啊。”
我说：“（卧槽）老妈原来是你干的？你他娘的那么牛逼呢还认识级长。”
“不是啊，”她得意地说，万筝妈跟级长熟，“就帮我们问咯。”
我在心里默默为万筝家祖宗十八代每人上了三柱高香。“嗯，”我说，“ysf还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听。”
我妈听了，沉默。
我说：“但是，我想告诉他们，不然心里不舒坦。”
回到家，我妈烧饭，我拿着小灵通，边糅边纠结。脑海里不断回响着ysf的“你悄悄拿回去，不要告诉其他人听。”然后各种各样的声音，大声说：“你这个叛徒，炀鹿你这个叛徒，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叛徒。”
最后，我打通了吴仔的电话，我说：“你别说话，听我说。今天级长来找我是我妈拜托她找ysf要我的中考报名回执。教育局的人吩咐班主任尽量不要给我们，除非我们自己去拿，ysf也让我不要告诉你们，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说，因为芳芳他们班已经发下去了。吴仔你帮我告诉其他人明天让他们去找ysf拿，我懒得上群我就不说了，谢谢。”
结束电话，我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我问我妈：“陈琰知道这事吗？”
我妈说：“他早就知道了，早你几天去拿的。”
我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不过，或许是他忘了说吧。
王博雪，在王景川告诉她事情缘委之后，拿起手机。
王景川早有准备，夺过手机，高高举起。
“王景川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要打电话给班主任！问问她，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黑暗，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懦弱。”王博雪说。
“没用，本来这种事就是一级压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吩咐都不知道是教育局那个高层让干的，你何必跟一个老师过不去，反正很快你就要离开她了，不是她的学生了。”
“那你说，怎么办。”王博雪说。
王景川把手机还给她说：“告诉你们班其他参加考试的人，让他们去找班主任要回执。”
贴吧这场战役估计要打很久。无所谓，上官拿过一本小说，老娘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她在间隙时间开了五个小号，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那个帖子不停被发，不停被删，半个钟之后，她被封了号。上官冷冷笑一声，开了私信，找吧主理论，询问道，我发帖完全按格式来，为什么封我号。吧主并不答话。上官在发此问题无数次寻求答案未果后，再接再厉，把小号拿出来继续发，每次发帖，连发三次，再把私信截屏发帖，表示：广大网友看着我并没有发错格式，为何吧主屡次删我帖。
这样连续几次之后，关注这篇帖子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把她的原帖就在发和删这几分钟内copy下来，帮她发表示对她的支持。不断有人跟帖表示教育局太过分，把学生当筹码。对，就是要这种效果。
一小时后，哲景吧被帖子重复刷屏已达325帖，并且仍然在增长。
一个小时零八分，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哲景吧原吧主被铲走下台。局面已经不能控制，哲景吧一开，已经被各种人发的一模一样的帖子刷爆。随后，这种不满蔓延到了江城一中吧。
接下来一个小时，江城一中吧被同帖刷爆。
民心已失，剩下这个烂摊子，你们来搞吧，老子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王博雪接过手机，往群里发了一条让大家去拿报考回执的消息。
晚上睡前，上官最后看一眼百度贴吧，贴吧同帖的数量上升到了一千多份。“慢慢。”上官说，关机睡觉。
晚上11点15分，王博雪房间的灯还亮着，王冬青临时出差，她妈跟着副院去交流学习，打了个电话让王景川留家里头。王博雪闻言很不高兴，我都那么大了你怕个屁。王冬青表示，你要是个一米七的男的我就放心。
王景川洗完澡敲敲门，推门伸头进来说：“还不睡啊，好晚了都。”
“我饿了。”王博雪说。
“你刷过牙没有啊你妹啊，还吃不怕吃胖啊。”
“我要吃蛋糕！”王博雪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跳起爆怒摔书。王景川露出一种被子弹打中屁股的表情，从冰箱里拿了明天早上的芝士蛋糕，掂量半天切了一小块给她拿去。
“我要一块大的！”
最后，王景川也切了一块，泡好茶和王博雪一块儿吃起来。
“你看，”王景川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百度贴吧说，“你看看这个。”王博雪凑上去，百度贴吧头条——通知，哲景初三同学：你同学让你找班主任拿中考报名回执。
“是初三的人发的，”她看了看说：“应该是被删了好多次然后被顶起来成了头条置顶帖，你点进去哲景吧看看。”
1300多个头条置顶，爽！睡觉。
博雪关灯前，王景川来敲了敲门跟她说：“我这门没锁，晚上有事叫我啊。”
“好。”里头的人应道。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里，就看见班里每个都在很高兴地谈论关于回执的事情。我看见我们班的人自发一个接一个往教室办公室去。我进门的时候，吴仔朝我走来，胳膊碰碰我笑着说谢啦。
我听见有人在说昨晚百度贴吧头条，三两个昨天晚上打机的人说昨晚哲景吧有个叫初三人去拿中考回执的帖子，听他们说几千的重发帖量和几万点击率。“扯淡了吧，”我说，“哲景一个年级多少人，一个学校才多少人，有那么多重发量么？”
“好像说，帖子写得义愤填膺很多，跟帖的还有外省人。”
“卧槽，好。”
结果后面3班的人讲起这事的时候，东方悄悄坐到上官旁边，问她：“是不是你写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我昨晚无聊，写了一会儿作业偷偷上网，本来看帖，结果看见这个轰动事件，我就很认真的拜读了一遍，横看竖看都是你的手笔，我就认定是你写的啦。”
上官斜眼看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们俩，偏下头低声说：“你悠着点别把我给卖了。”
东方嘴唇不动地说：“你没告诉你爸？”
“没人知道那帖是我发的，我把原帖删了，现在除非有人说我犯罪要立案调查，否则没人知道是我发的。”上官也嘴唇不动地说。
“这样啊，你删了就好，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这五月的光景一连几天，东方咏欣放开了胆子玩，鉴于那一纸通知书，她爸也不大管她，出去玩什么的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是问她去哪，嘱咐她早点回来，仅此而已。
5月22日，也只是一中的人来宣传没多久，就莫名其妙，下午在我们班叫了几个人去开会，我也在其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在青耳名单上，都是没有签保送的，奇怪了，我想起吴子胥爸爸的话心里开始自嘲：不是说我是不怎么样的学生么，怎么还让我来开会。到了阶梯室我回头看了看，发现还真是没有吴子胥，亏我妈之前还让他去考第二次自招，永远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好心没好报，最终还是为了一个叫做面子的东西放弃了已经可以看见光明的前途。
你先赢下来，再跟我论输赢。
阶梯室里的空调开得就像是故意把我们放到冰箱里洗脑，特别冷。戴校坐在上面，脸黑得如同用了几十年没洗的砚台，同坐的还有几个从没见过的人，大概是一中的校领导之类的。上官主任不在内，要是在的话那真是自打脸。
首先戴校讲话，他认真严肃地声讨了青耳种种挖墙脚，接着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衣，坐在上面，很胖，就像以前欧洲80年代那种贵妇人，仿佛就是一个大红袋子兜着一袋油放在椅子上，一不小心就要漏出来。那女人坐在上面，据说是一中的党支书，她义正言辞，知道的知道她在骂人，不知道的以为是开人民代表大会。她先骂了青耳，说青耳利用考试，把我们的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前面的免费后面的缴费其实就是让后面的学生给前面的人交学费。
“这是挖别人的墙角啊，同学们，你们想想，排在后面的同学，替别人交学费，是不是很冤，前面的同学，让别人给你交学费，你自己都不觉得脸红吗。”
上官冷冷地撇那人一眼，心道：好笑了，你们那个所谓的中考，考出来有个择校线，收的那些择校生不一样也是替别人交钱？你们前面的学生不也是用别人的钱来学习？择校费择校费，说好听点是择校费，说难听点就是要交钱，全世界哪个学校不是这样，一中多高尚，天大的笑话，如此打脸，我都替你感到羞愧。而且，那些择校费都交去哪里了？江城一中自从2005年搬出哲景，就一直在整个江门最差的一块地皮上，连第一职业中学都比它地段好。旁边就是一个玻璃厂，学校就在高新区，一路都是工厂，对面就是市政府，绿化居然不及市政府的一半。
骂完青耳，省实又躺枪。
“省实中学，把整个广东省最好的学生都拿走了，他们考出来当然优秀，因为他们的老师就算不上课，学生也会自己学习。”
上官心里很无奈：怎么可能会不给你上课，还有啊，你怎么能奢望老师天天追着你让你去学习，都是靠自己好吗。
接着是华附。
“华附就更了不得了，同学们真以为那里的老师有多好吗，其实是他们把全广东的好学生都拿走了，当然厉害了。”
卧槽，你有空在这里bb，不如给一中的老师多申请涨工资。你有空说别的学校多差不如先把自己的学生教好让我们看见好吗，你他妈有这个水平我也不想去那么狗远的地方上学啊，我也觉得麻烦啊可是，一中工资那么低，好老师差不多都走光了，你让我去干嘛，我要上课不是听你bb！
然后就是夸赞中山一中品德高尚，不随随便便过来夸市挖别人的墙角。
“呵呵，好高尚啊，”上官低声说：“连同侨中也一起夸了吧。”她牙齿打架着说：“多么高尚啊。”
我坐在前排，本来还能在下面低声反驳一下，后来空调冷得连反驳要用的热量都没有了，这都就快用了两节自习课了，我现在真后悔没有带一件外套过来。
王博雪已经被她同桌摁下去好多次了，有几次她差点忍不住要站起来反驳党书记，都被及时阻止了。然而，当党书记第二次重复青耳一类的学校喜欢挖别人墙角的时候，王博雪举起手，“书记老师，希望您不要介意我问一个问题。”
党书记万分不愿意也没想到会有人举手问问题，但她现在不能阻止，她强装笑脸道，“请讲。”
“江城一中有几年没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了？”
书记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几秒之后，她恢复了正常脸色，笑着大声说：“目前还没有，但是同学你不要忘了，以前一中可是名扬广东的高中。”她以为这句话能镇住场面，可是此话一出，举众哗然。
“很久以前柯达还是个名扬全球的公司呢，老师，可我是现在在读书，我只谈现在。如果你不说，我来告诉你答案，2004年3人上清华，2005年一人清华一人北大，2006年一人清华，2007年一人北大，2008年无，2009年无，2010年无，2011年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想要出去。”
前一天晚上。
“王景川，我听人说明天要开会。”
“是啊，”王景川从电脑前抬起头，王博雪站在电脑前，穿着一件halloKitty的睡衣，手里拿着一杯刚泡好的奶茶放在王景川手边。“别别放这里，”王景川拿起来，走厨房里窗台边的吧台把奶茶放上去，王博雪捧着另一杯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王景川穿着紫色衬衣，还维持着白天上班的形象站着半靠在木椅背上。
“谁来开会？”
“一中党支书，”王景川苦笑了一下，“估计是给你们洗脑来了，你尽量不要说话，祸从口出。”
“某些时候，她的话太欠揍，我会管不住我的嘴。如果大街上有个人不停让别人打他，我会打。”王博雪说。
“适可而止。”王景川喝了一口，“我靠你不去做酒吧要去学医真是浪费。”
“我想要一点信息，确保我明天忍不住的时候不会无理可依。”
“我电脑里那个啥文件夹你知道的，都有，你打印完记得把它删掉。”
“谢谢……好嘛，差不多都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出去读书了。”
“可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吗？”
“好的，”女人尽量装作冷静的样子，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请问江城一中旁边的玻璃厂离学校有多少米？”
女人擦擦汗道：“市政府已经给江城一中画了一片地，你们很快就可以搬到那边去，一中的学生宣传也有讲过啊，这位同学你没有听吗？”
“对，我听了，请问那块地在哪里？”
“高尔夫一号前面的那块地？”王博雪疑惑地抬头，“错了吧，那里不是要建房吗？再说了，前几天我去那里，毛都没有，地基没有，工程队没有，搬个屁啊。哦，他们是先稳住我们的阵脚吧。”
王景川走过来，“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说的。”
“高尔夫一号旁边。”王博雪和女人同时说，女人一听，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看向她。
“我记得你们说我们高二上学期就可以搬过去了，”王博雪说：“可是我去过那里，就是一片荒草，别说建筑，连施工队我都没看见，我真的不信一个大学校能在一年之内建好装修好散好味同时能把老师搬过去。”
上官冷得牙齿打架，低声说：“同学我真他妈佩服你。”
女人强装镇定，说：“同学，这个问题我们会解决好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回班吧，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了。”
散会之后下午第四节课都结束了，上官赶上前面王博雪，“喂，同学，可以认识一下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上官寅。”
王博雪转身，“哦，你就是那个语文满分的上官？我叫王博雪，看来以后又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
“嗯，以后就是自己人。”
开完会，王博雪就候在教室等级领导把她叫去训，她也想好了反驳的词，可并没有人来找她，于是她就去等王景川来接她来了。好容易上了车，王景川在前座上，往后视镜里看。王博雪朝镜子里做了一个棒的手势，王景川于是会心一笑。
回到家，王景川让博雪先上楼，自己开了车回单位买好今晚的饭菜回来。王博雪则把冲奶茶的奶粉红茶都拿出来，泡了一壶红茶，准备着用来泡奶茶。王景川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单位买回来的饭菜，和一个小芝士蛋糕。王景川和王博雪都不会做饭，然而王冬青有时要去开会什么的，博雪妈又在医院总加班，没办法，总不能不吃饭吧，王景川就会在单位买好饭回来吃。吃完饭，如果是中饭就必定要喝下午茶，如果是晚饭就必定要吃宵夜。奶茶都是王博雪冲的，蛋糕都是王景川买的。阳台上的桌子凳子是他们常年吃蛋糕的小地盘。
吃饭的时候，王景川笑得高深莫测，不停地朝王博雪点头，后者像看一个疯子一般看着他，往嘴里塞着饭菜。
她说：“我搞了你的顶头，是不是很开心？”
王景川点头。
“我要是你的领导，直接拉出来枪毙20次。”
王景川依然点头，边点头边笑，喉头一动一动，不知呛到什么，剧烈地咳嗽，完了夸道：“高，真高，我听说了，”又塞了一口鱼，鱼是一堆一起蒸的，肉都老了，盐也放的多，一口下来，差点把他齁死，“我跟你讲，我早就看那帮人不爽了，你放心搞。”王博雪也夹了一筷子鱼，准备往嘴里送，王景川别住她的筷子说，“喝点儿水，齁。”
“没事，”她说，“我问你。”
“嗯？”
“我以前没去过你办公室吧？”
王景川回忆一下道：“没有，怎么了。”
王博雪说：“那就好，我怕他们找你麻烦，我就不去你办公室了，把饭买回来吃吧，蛋糕买大点，我想吃芝士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