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扬,未雪崖上的夜,总是雪的世界。
雪落尽之时,我再次来到了那个山洞,不知在一个人的伤口上撒盐,会痛到怎样的尽地。
我淡淡地描述着水瑶的事,残忍地看着他的扭曲,他的痛苦。曾几何时,我也这般痛过。
“哈哈……”杨天摹地仰天大笑,“债啊,债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澜儿,我对不起你,我把我们的女儿也陪了进去,我该下地狱啊……”
我犀利的目光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听着他凄惨的言语。他在说什么,水瑶是姐姐的女儿,是姐姐的女儿,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她的神色间,真的好像姐姐,真的好像。
然而,我还是缓过了神来:“不可能,杨天,你是想利用这个来让我痛苦嘛,可你不要忘了,如若水瑶真是我姐姐的女儿,她就不会死,那杯毒酒,根本要不了她的命,她身上流着的,没有半点雪氏一族的血!”
杨天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眼中的悠远似在回忆:“水瑶身上,的确没有雪氏的血,因为澜儿是在用了血离咒之后,才怀上水瑶的,当年……”
当年的事,皆不若我所想。
雪澜跟着杨天到流云山庄的时候,绿妍已经奄奄一息了,雪澜用针定住了绿妍的心脉后,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他们回来的太晚,再加上绿妍中的毒太深。
而雪澜现在能做的,就只是让她能再多活一个月罢了。
那一夜,杨天喝了好多好多的酒,雪澜陪着他,也喝了好多好多。
酒会乱性,这是真的。于是那一夜,是一切的开始。
事情过后,杨天是如此的悔恨,自己竟在妻子病重时,做出这等事来。他开始躲着雪澜,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绿妍。
雪澜内心明白,杨天是不会爱她的,发生这一切,是她心甘情愿的,所以,她断不会纠缠他,让他负责。她,早已有另外的打算。
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天过去,当杨天在悲痛地等待着妻子的离去时,传来的却是妻子安然无恙的消息。
当他走进妻子的房中时,看到的就是绿妍渐有血色的玉颜,还有雪澜惨白的面容。
雪澜说,这是救绿妍的唯一办法,用血离咒,以血换血,也等于说,以命换命。因为施咒的人,活不了多久。
她爱杨天,所以,她不要他难过,她要救活他的妻子,让他幸福,哪怕是牺牲自己。
救了绿妍后不久,雪澜怀上了杨天的孩子,为了能生了这孩子,她用银针维系着自己的生命,而她每日所要承受的,是锥心的疼痛。
杨天能做的,就是日日夜夜地伴着雪澜,他告诉雪澜,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不能爱,早在雪灵谷的时候,他便已爱上她了,可是,他终究是个有家室的人,他这一生,注定了要负她。
雪澜听了,苍白的脸上,是幸福的笑,他爱她,就已足够。
十个月后,雪澜生下了水瑶,便走了,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半点遗憾。
绿妍一直感谢雪澜的救命之恩,待水瑶,一直如同己出。
一切,本就是这样。
我近乎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他在告诉我的,是我多年的恨,都恨错了方向,这恨,还害死了姐姐唯一的血脉,这是怎样的一种痛不欲生。
我想说,这一切,都是因了你,杨天,没有你的出现,一切就不会是这样。
可是,他已听不见什么了,在说出一切后,他的脸上,除了眼中遗留下的伤痛,便再无其它。
那伤痛,亦如琅琊,亦如水瑶。
杨天就这样死了,可我,却一点也没有复仇后的快感,他留给我的,是深深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