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设在广平宫。顾梦泽布置的很全面。每个人的座位,座位上的餐具,餐桌上的摆件,在哪里的位置谁和谁坐在一起?他都亲力亲为的安排妥当。
所有人陆续就坐,只是齐洵进来落座之后,齐雪紧跟其后进了宫门。
没有人在意他俩为什么一前一后紧跟而来,他们更好奇这个身份特殊的齐雪,这个搞的齐国腥风血雨的齐雪。在座的这些人更不明白,齐瑶为什么邀请齐雪来参加宫宴?
众人落座后,齐瑶已盛装出现在主位。
她举起酒杯,道:“今日在此举杯,一为齐洵的凯旋接风洗尘,二来……”齐瑶移步转对齐雪,“为姐姐送行!”
在坐各位明白其一,但不知其二。不过也都端起酒杯自觉的起身回敬齐瑶。
齐瑶喝下杯中酒,放下杯盏后,唤道:“小兴子,东西拿上来。”
小兴子早已有所准备,呈上备好的托盘端至宫殿正中,举过头顶跪下。
“洵儿……”齐瑶唤道,齐洵被小兴子的举动感染,行至殿中,躬身道:“洵儿在。”
“洵儿……”齐瑶走下主位,拿起小兴子手中托盘里的一个精致木盒,“从今日起,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你也将扛上你的责任。”
众人本来只是怀疑齐瑶给齐洵什么东西,等她的话完,大家才确定,齐瑶手中的是传国玉玺。
齐洵怔住,虽然这些是齐瑶曾经的承诺,但他却犹豫起来,原因就是因为在来宫宴的路上,碰到了齐雪。
齐雪虽然罪不可恕,但在他看见她时,还是躬身行礼,只是叫不出那声“姑母。”与齐瑶的感情相比,他和齐雪太过陌生。
“洵儿长的像父亲!”齐雪感叹道,“不过命可别与他一样才好!”
字里行间透着别有用心,齐洵也听闻过齐雪的事迹,她此次参与害死溟渡将军的前因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不想生事端,还是恭敬道:“瑶姑姑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说让我快点,我还是先退去了”。说着也不想等齐雪同意,就转身准备自行离去。
“你难道认为,齐瑶待你真心实意吗?”
齐洵顿步片刻,当做没听见继续抬腿,可齐雪的声音又传来,“你真认为你能比得上他的亲生儿子顾为吗?”
齐洵似乎忍无可忍,因为这话说进了他的内心。溟渡将军遇害之事,表面上看,是齐雪勾结东朗人,有意谋害。但是还有些事,齐洵并未向齐雪提起过。那就是同他一起深入东朗的高竟,曾秘密见过东朗首领。而且在他们准备里外接应的时候,高竟还秘密私会过一些他不认识的人。高竟是齐瑶亲自派给他的人,他本不应该怀疑,但他的行为处事又不得不让他多想。齐雪此时的话,更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疑惑。
“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说什么?”齐洵转身问道。
“洵儿如此聪慧,怎么能不清楚。我听说,青蓝院掌事仁义贤任大人,因为在此次与东朗交战时勾结魏国,私藏赃银,下了刑部,不久就暴毙了!刑部是驸马的管辖地,在驸马之前,我可从未听说有暂押的二品官员会在牢中暴毙。我还听说这位仁大人在青蓝院杖伐了顾为。还有,勾结魏国,私藏赃银,大家都知道我是主谋,可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从犯呢!”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说齐瑶为了自己的儿子徇私枉法。
齐洵知道齐雪的话不可信,但又忍不住多想。特别是在此刻,他还在犹豫接不接玉玺,顾孟泽已经冲出,着急道:“这是大事,公主不可草率。”
顾为也上前,跪下道:“母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文武百官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齐洵不得不怀疑这是齐瑶自导自演的闹剧,何况在他之上的齐泰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
“还请姑母三思。”齐泰也出来跪求。
“瑶妹妹,洵儿还小,怎能担此大任。”丰王妃也出声劝阻,“再说,这么多孩子中,我觉得平儿是最优秀的。你这么远把他接回都城,不就是觉得他有过人之处吗?”
齐平本来在享用美食,突然被提名,被一口呛住,不停的咳嗽。
齐瑶知道会有人阻拦,也会有人添油加醋,但她心中,齐洵的确是唯一人选,特别是他忍辱负重凯旋归来后,更加沉稳睿智。
“功绩德行,你都具备,齐国的未来靠你了。”齐瑶不管别人的看法,继续将玉玺递给齐洵。
一言一语中,有真有假,但关键是哪句说到心里,哪句就会成为心结。齐洵信了齐雪的话,自己比不过顾为。所以,这玉玺自己是接不得。
“姑母若信我,我便不能接!”
“为何?”
“济楚关虽大胜,但魏国参与其中,害死溟渡将军,这笔血海深仇与公与私都不能不了了之。姑母信任我,就当让我去黎岳。”齐洵道。
齐洵深知齐瑶所想所思。齐瑶想天下一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估计从她出生皇家之日起,这个决心就随着日渐汹涌的争斗一起发芽生长。如今相丘被害,她的这个决心便毅然决然。
她在齐洵的这一句话里,就改变了主意,“好,我准你。封你为邺王,同时为齐国兵马大将军,统齐国五十万大军。”
齐洵也没想到齐瑶变化如此之快,他分不清齐瑶对他是委以重任,还是推诿安抚。看着身后这些反对自己的人,他只能欣然接受齐瑶的册封来回绝接受一国玉玺。
“臣领旨,谢恩!”
在这番事情完毕后,众人又回座位,露出笑容,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齐瑶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单猜想也知,齐雪恐怕已经魂不附体。
齐雪病体已久,但她在席间还是饮了两杯。等第三杯下肚后,她看齐瑶还未说明“送行”之意,她也猜测了几分,她直言问道:“我国来使和秀儿在何处,请容我一并带回。”
齐瑶准备拿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才道,“传!”
少顷,魏使抱着一坛子进来,跪在齐雪身前就开始哭。
齐雪眼见自己的女儿尸骨无存,顿时胸中发闷,吐了一口鲜血。
“臣有负所托。小公主身染疠疾,为防感染,尸身已经火化。”魏使痛彻心扉。
齐雪突然指着顾孟泽,想说什么时突然又吐了一口血,喷到了扶她起身的卞姑姑的手腕上。
“你骗我!”齐雪还是发出了一声抱怨。
众人的目光已经转投顾孟泽,顾孟泽却非常淡定,起身回道:“我是答应,将独孤秀的尸首完整给你,但为防疠疾散播,不得不如此。瑶公主怕小公主的尸身带回魏国,让魏民遭遇不测,所以……”
他二人之间并没有此事,而是顾孟泽曾告诉她,独孤秀得彭辰所救,安然无恙。
齐雪已然觉察到什么,当她看到卞姑姑腕间上的银镯发黑时,她才反应,酒里有毒。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下毒,而且还是宫宴上,齐雪明白,齐瑶的“送行”原来是这个意思。
独孤秀无碍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此时齐瑶恨透了齐雪,不想让她知道,顾孟泽又何必再引火烧身,而且还能悄无声息的借刀杀杀人,他何乐而不为。
看着齐雪吐血,齐瑶却动了恻隐之心,刚好今日顾孟泽带了曹神医来为齐瑶治疗头疾,她吩咐道:“曹神医快去看看。”
“哈哈……”齐雪笑起来,“何必惺惺作态。“齐瑶,你太悲哀了,得不到挚爱,沦落到和这种人面兽心的人苟且。”她指着顾孟泽,“拥有和相丘一样的皮囊,若没有相丘一样的身心!”
曹神医还是近身,看了一眼,可突然就没了声音,齐瑶冲过来时,齐雪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卞姑姑怀里。齐瑶身体发软,退后了几步,等她站稳,卞姑姑的一根发簪插进了自己的手臂。
还好齐洵眼急手快,拽住了卞姑姑,只造成了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