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是仅次齐都的第二大城,这里除了部分土生土长的本地朴实人家之外,慕名而来的大都是为了博赌,所以在安原的个个角落都分布着这类想一赌致富不劳而获游手好闲的人。
这里响当当的赌场叫“一生赌场“,几乎无人不知,人人知晓。赌场的场主人人唤她财嫂,她进赌场沿途和常客打完招呼,直奔内堂。
内堂等着的两个汉子见财嫂进来,点头哈腰的指着捆在一旁的齐瑶和顾孟泽解释道:“财嫂,你看这两个怎么样?女的健康,端茶倒水打扫应该不是问题,男的肌肉结实,抬扛什么体力活也还行。“
财嫂转头瞧二人,倏然在顾梦泽面前蹲下,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观察。
“这个三千两!“财嫂边说边取下顾孟泽嘴里的布。
“那个女的呢?“壮汉老大激动地问道。
“一百两!“财嫂道。
“什么?一百两?“壮汉老幺惊讶道,“还不够补贴我们来回折腾的钱。“
财嫂扯了扯齐瑶的衣服,道:“这姑娘应该出自富贵人家。衣服虽然脏乱,但是是上好的绸缎,再看手上的皮肤,细腻光滑,应该是没做过什么粗活。“财嫂又细细看齐瑶的模样,“长得倒水灵,可惜我这是赌场不是妓院。“
壮汉二人为难。本就是私自做主把他们卖了,他们的身份不明,谁知道家人会不会寻来,还是尽早把这烫手的山芋丢掉的好,再加上这个男的可值三千两,一点也不亏。
“女的二百!“壮汉老幺下定决心道。
“一百就一百,我可是担着风险还买了个无用之人!“财嫂一点空子都不给二人。
壮汉二人心里暗喜,也算捞足了好处,还是快快收了钱走人,免得有人后悔。
财嫂命人解开了两人的绳子,坐在桌旁边磕着瓜子,边问道:“两人什么关系啊?“
齐瑶和顾梦泽都看向对方。
“朋友。“
“妹妹。“
财嫂嘴里含着瓜子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粗鲁的吐了好远,“到底什么关系。“
齐瑶等顾孟泽先开口,她想知道这个长得倒像相丘,实际是陌生人的这个男子为何不自量力的从“西蜜人“手中救他,说到底,他被抓到这里是被自己连累。
“财嫂是吧!“顾孟泽突然开口,然后苦着脸道:“财嫂,我们是私奔不幸被抓!“然后看看齐瑶,“她家有钱,她父母嫌弃我与她门不当户不对,逼她嫁给官家公子,所以我们就跑出来了!“
齐瑶愣住了。这小子还真能编。
财嫂却一拍桌子,盘子里的瓜子都震落出来。
“什么?合着你和这丫头片子……“然后又唤身边的一个伙计,“阿福,把刚那两个卖主找回来,退货!“
阿福一副为难的样子,“刚送他二人出去后见他们骑马走了,追,追不回来了!“
财嫂非常生气,吼道:“这丫头,后院洗衣服去,这混小子,前边招呼客人。“说完失望的走掉。
阿福领着齐瑶和顾梦泽往后院走,边走边讲解道:“这里是一生赌场,人多复杂,你们做事说话都小心点。还有,这里唯一的出口就在正南门,所以别想着浑水摸鱼逃出去,不然后果自负。“
齐瑶对自己的遭遇哭笑不得,唐唐公主既然沦为奴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做还有王法吗?官府就没人管吗?“
阿福停下,看了一眼齐瑶,不屑道:“齐耀姑娘是吧,刚你画押签字的是卖身契,那可是你自愿的,就算官府也管不着!“
“刚那不是登记名册吗?“齐瑶问道。
阿福摇摇头笑道:“你写名字的地方是名册下边的纸,那是卖身契。“
齐瑶心燃怒火,想要打人。顾梦泽一把拉住她,对她摇头,让她忍耐,再用眼神指引她小心周围角落里持刀配剑的护卫。
齐瑶只能自卫的功夫的确不适合与人硬碰硬,只能智取。只是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从那两个壮汉手中逃掉。
当她得知在齐国还存在私自买卖奴隶的事就愤愤不平,本想一看究竟,结果自己好像太大意,太轻敌了。既然这种交易还存在,必然是私密而且不漏破绽,怎么可能就凭一人之力就解决了。现在只能祈祷自己在沿途留下的标记能快速被人发现。
到了后院的一间小房子,阿福道:“两位就住在这里。好好干,只要财嫂高兴,要不了多久卖身契就会给你们,还你们自由的。“
齐瑶拽住阿福,“就只有这一个房间了吗?“
“你还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呢,住大房子,要不我再找几个人伺候你?“阿福揶揄道。
话虽不中听,但是齐瑶尴尬的是,他们真以为二人是私奔。
晚上的时候,齐瑶观察房间的格局,虽然简陋,但该有的必须品倒是齐全,只是那张窄小的床还没自己宫里的躺椅大,怎么能睡人,而且这还有个陌生男子,还要与他共处一室。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顾孟泽边打地铺边大度地说。
“不,你睡上面我睡下面。“齐瑶反驳道。
“夜间地上寒,而且不舒服,姑娘还是……“
“床太小了,我睡不着。“齐瑶打断顾孟泽道。
顾孟泽笑了笑,“真服了你了!“
齐瑶不以为意。只是纵然睡在宽敞的地上,齐瑶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安原这个地方的所见所闻,特别是这个赌场的运营和财嫂这个人。
齐国有这么严重的病态城,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及也没有人来治理呢?因为它地处岭南边界的原因吗?或者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齐瑶越想越糊涂,未解之谜也让她更加的没了睡意。
“姑娘,宽敞的地方你还是睡不着啊!“顾梦泽突然道。
齐瑶转头看床上的顾孟泽,原来他也失眠了。
“四天了,我想家了,他们肯定担心坏了!“齐瑶道,“你家人估计也是。“
“我?“顾孟泽若有所思,“我十几年没见过家人了,估计担心都成了习惯了。“
“十几年?“齐瑶不解。
顾孟泽吁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了。“说完转移话题问道:“在那两个壮汉手里时,明明可以逃走,你为什么没走?“
“你不会武功啊!我只能自保,但又不能把你丢下吧!“齐瑶道。
“因为我让姑娘遭遇此事,实在过意不去。“顾孟泽道。
“你不会武功,在都城窄巷却试图救我,所以白天那个财嫂问我们什么关系的时候,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拿你当朋友。“齐瑶道。
顾梦泽也看向地上的齐瑶,“我当时是想救你,只是太自不量力了。否则你一个人落在那两个壮汉手里就不会因我而没有逃脱。“
“啊呀……“齐瑶咋舌,“我们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反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而且我们现在又同在一处患难,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
顾孟泽笑了。那日他可以对齐瑶视而不见,但是他怎么也忘不了曾有个人用命把他从安原救出,潜意识激发着他不能坐视不理。兜兜转转,别人救他,他救齐瑶,又回到原点安原。顾孟泽从齐瑶的侧脸,观看眼睛和她嘴巴的开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就是命运。
“笑什么?“齐瑶问道。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开心。“顾孟泽道。
齐瑶无语地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