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彭辰接齐雪回来的。齐瑶一直在齐都城门口期待地盼望。想想还能见上一面,还有个知心的亲姐妹在靠近,齐瑶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有点激动,也有点苦涩,还有点喜悦。
就在刮起春风之时,随着呼呼之声,马车碾压的声音也不断地靠近。
有人在齐雪马车的后面搭了一个木板,推着她从马车后面下来,她坐在轮椅之上,身前盖着虎皮大衣,整个人穿的臃肿肥大,脸色苍白,显得无力笨拙。在她目视齐瑶那一刻,突然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那件大衣也被挤掉到地上。
齐瑶低身捡起,重新盖在齐雪的腿上。那一刻她们再次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良久,两人才抱在一起,也都流下了那一滴强忍却没忍住的泪。
齐瑶推着齐雪在齐都城门站着,一直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路人,缅怀着过去。
“以前在齐都,没想过我会嫁到魏国,后来在魏国,没想过我还会回来。命运真是捉弄人啊!”齐雪道。
“我也觉得。以前没想过身边的亲人会离我而去,也没想到终有一日还能亲人相聚!姐姐能回来,我实在是高兴。”齐瑶道。
齐雪没有府邸,暂住齐瑶公主府。齐瑶也命人将从前伺候候齐雪和江皇后的丫头小斯派去了公主府,其中也包括伺候江皇后的卞姑姑。为了让齐雪自在,以前跟着齐瑶的下人,也临时被安排到了驸马府,只剩做粗活的下人还留在府中。
齐瑶还将顾孟泽精挑细选的两个乳母也支给了齐雪,毕竟她也刚生完孩子不久,独孤秀需要人细心照料。
两个乳母带到齐雪面前,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身边的兰桂开口道:“正是对重嘴脸,如此这般,打发乞丐没两样!”
齐雪只静心看着一本兵书,对着她摇头笑了笑。
兰桂一知半解,卞姑姑解释道:“也就两个婆子,刚好可以照顾小郡主。纵然是施舍也做的也还用心,雪中送炭,明,公主还得对她好一翻感谢呢!”
“这是为何?公主再怎么说也该有自己的府邸,他们就这么硬塞在这已经是怠慢,还把拿些没什么能力的杂役留在府中,什么也帮不上忙。还有今有送什么婆子,昨日送什么木炭,前日送吃的,这些小恩小惠不就是打发乞丐吗?”
“你呀!”卞姑姑无奈,“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了,没一点长进。公主来此的目的,可不是得一府邸,也不是在意府中的下人是否手脚麻利。”
兰桂顿时闭上了嘴巴。
“兰桂小事马虎,大事可从未出错。”齐雪突然开口,“现在府中不是却下人吗?就把我们的人弄进来吧!”
“是!”兰桂顿时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正经地退下办事去了。
卞姑姑摘了一些鲜花,正在插瓶,齐雪突然心生一计,笑着道:“姑姑,这花挺好看。”
卞姑姑笑着道:“公主从魏国带来的新鲜品种,的确娇美。”
“那就给太后、皇兄和瑶妹妹一人送一瓶过去吧!也算是感谢她们对我的照顾。”齐雪看着那花,嘴角上扬。
“明日就让瑶公主代劳,进一趟宫,公主身子不便,还是静静养着。”卞姑姑道。
齐雪道:“当然!”
那束花名为久见红,花本五毒,但最大的特点就是,插花的水如果有毒,散发的香味就有毒。而且只需要两个时辰,它能将插花水里的毒全变成香气。人吸了这香气,会中毒死亡,只是发现不了这花有什么异样。
次日,齐瑶代齐雪进宫,已将花束给齐阳和相荣送了去。到了下午,她准备开始玩打手毽的时候,相丘突然闯了进来,杜张试图拦截,却被相丘打倒在地。此时顾孟泽大呼:“拦住他!”
杜张起身,高竟拔剑,断尘李信不明所以,但也握拳准备随时进攻。戚无劫试图拉走齐瑶,却被她回绝,“住手!”齐阳冲到高竟身边,将他的剑按住。齐瑶才看着相丘一脸的失落道:“将军为什么带着武器硬闯候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以为你就是恩怨之间的终结者,可没想到,你与旁人一样,如此赶尽杀绝!”相丘道。
“什么?”齐瑶没太懂相丘在说什么。不过秦公公突然进来禀报道:“公主,侯爷,太后驾崩了!”
齐瑶想了片刻,“溟渡将军,你怀疑我?”
“今早太后还一如往常,见过你两个时辰后中了毒,你别说这和你没有关系?”相丘道。
“将军,这之间肯定有误会,我什么都没做……”
“没有人比你更介意太后的生死,你不就是想为你父王母后报仇吗?”相丘道。
听到相丘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齐瑶心头一酸,“要报仇我早都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你不就是在等大权在握之时再动手吗?做的滴水不漏,找不到破绽,你竟然如此工于心计!我还曾以为,你会看在与陛下的兄妹之情,与我的朋友之义上对太后网开一面,看来是我自以为是。”
“将军,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公主,别跟他废话!”顾孟泽拽住齐瑶,接着对相丘道:“溟渡将军若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没有,就别信口雌黄。”
“你太让我失望了!”相丘看着齐瑶,一字一句道。
齐瑶听的清楚,心里却莫名的伤心。为什么相丘对她失望她却会有这种感觉呢?再想想他说完拂袖而走的背影,冷漠地让她心痛。心情沉落谷底,就一个人在书桌前翻看《各地实录》。
相丘今日与齐瑶的话,顾孟泽耿耿于怀,不仅仅是相丘意指他的侯位,更因为他说的朋友之义。他们之间应该毫无瓜葛!
顾孟泽细细问了小田,也知齐瑶今日进宫干了什么,只是当她看到那插花之时顿时明白这之间的误会。
他是生意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不管是从前江景枫让他找的观音土,还是太后和蓟泰勇要的螟蛉子,他都不费吹灰之力。可独独他找不到一株久见红。
当今天下就四株,现在自己家有一株,太后和陛下处各一株,那么,还有一株肯定在齐雪那。
所以,顾孟泽很清楚,齐雪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太后与齐瑶有血海深仇不假,可齐雪之母江皇后也是太后间接所害。
高竟一直跟着顾孟泽左右,也知道这事的原委,道:“侯爷,我去告诉公主详情。”
顾孟泽突然想到相丘今日的举动,又将高竟喊回来,嘱咐道:“此事你知我知,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高竟就如今日相丘硬闯进来,得令阻拦之时一样,不好奇,不多问,就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