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梵的双脚踩在石阶上的一瞬间,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里是晨曦刚露的冬天,鹅毛白雪漫天飘落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一个年轻男子在花香四溢的月季树下舞剑,雪白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如一道炽盛的白光,随意闪烁光芒,肆意地穿梭在每一骗雪花中,如鬼魅,却又充满着诗意和灵气。
哇——
忽然,一声婴儿的哭叫传来,男子悠然而立,剑持左手。叶梵心头微颤,从极动到极静,男子的动作显得十分的自然,仿佛早已融入了天地之间。这份骇人听闻的修为,令叶梵惊叹不已。
男子缓步走到宅院的大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前,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中间,厚厚的雪上,一个皮肤白嫩的婴儿在襁褓中呜哇大哭。这个婴儿的哭相有些奇怪,他睁开了眼睛,张着小嘴,稚嫩的小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唯一能证明他是在哭的只有那张小嘴里发出来的呜哇之声。
这是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而,更为诡异的是婴儿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一片乌黑,没有焦点。
男子看着婴儿了愣了会神,然后,朝巷道的两边看了看,没有脚印,没有气息,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男子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襁褓中划动手脚的婴儿,他就那么看着,手中的长剑微微抖动,抬起,落下,抬起,再落下。
数次之后,他把长剑缓缓抬起,却没再收回去,而是伸到了婴儿的喉咙边。就在这时,婴儿停止了啼哭,安静了下来,他眨了下眼皮,微微侧过脸,望着男子。
那一双原本乌黑没有焦点的眼睛忽然间有了一抹白点,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两边的眼角渐渐往中间蔓延,数息之后,白点停止了蔓延,而这一双眼睛,与常人再无差别。
看到这,男子满脸的惊讶,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长剑,笑了起来,弯腰把婴儿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原来是你,呵,你倒也识趣,知道来找我。”
顿了顿,男子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修罗界你是回不去了,天界自然也不可能容纳你,你降落在人间,找到我,也是心有不甘吧?”
婴儿眨了眨眼,似乎在表示认同。
“好,那我们就让天界那些享乐的众生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间,什么是真正的主宰!”
男子傲然昂头,浓眉狂挑,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无匹的气息,骤然间,身上的雪花散去,漫天飞舞的雪花自他周身两丈外绕开,脚下厚厚的白雪刹那间消失无踪。
襁褓中的婴儿忽然眯着眼,小嘴微微张开,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画面自此消失。
叶梵心头巨震,尽管画面里的那个男子他从来没见过,可他知道,他就是叶天道,创造了传奇历史的叶天道!
只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是谁?
叶梵隐隐知道答案,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深吸了口气,看着石狮子里面的那一片废墟,脑海里一片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叹了口气,抬起脚,缓缓地踏上了第二个石阶。
青绿茂盛的杂草被他踩了下去,刹那间,脑海里再次出现了诡异的画面。
这一次,画面里是阳光温和的秋天,树叶随风凋落,微风轻拂,偌大的宅院里响起莎莎的声音。
月季树下,一个绝美的女子靠坐在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轻声哼唱着悠扬悦耳的曲调,葱白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婴儿,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院子里走进来个俊朗的年轻人。
只是,这个年轻人此刻满脸通红,满嘴酒气,脚步虚浮。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女子的面前,通红的双眼看着女子,目光灼热。
“你来做什么?”女子看了眼年轻人,微微皱眉,声音极为漠然。
年轻人吐了口浓浓的酒气,看了眼女子怀里的婴儿,然后再次把视线停留在女子那张绝美的脸上,问道:“为什么?你宁愿为他抚养他和别人的孩子,也不愿意跟着我,为什么?”
女子看着他,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漠的笑意,说道:“你是谁?”
年轻人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脸颊抽动,愤怒地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秦可忻,你会为你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就因为你吗?”女子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宠溺地拍着怀里的婴儿,继续哼唱着不知名的悦耳曲调,没再理会年轻人。
这种漠视的态度令年轻人双眼怒睁,拳头紧握,他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呼出口酒气,松开了拳头,深深地看了眼女子,然后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
自此,画面再次消失。
叶梵回过神来,皱起了眉头,心头涌起无数疑惑,那个年轻人有苏晋诚的影子,虽然身躯比如今的苏晋诚要瘦上许多,可那张脸却和苏晋诚有八分相似。
他是不是苏晋诚?这个秦可忻又是谁?
叶梵茫然了,他摇了摇头,甩去那些令他凌乱的思绪,踏上了第三层石阶。
这一次,是在一座昏暗的山谷里。
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靠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他仰起头,透过山谷间的一条细缝,望着星空璀璨的天空,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星辉从细缝中落下,照在他的身上,他那鲜血淋漓的身体上顿时有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这时,男子恨恨地吐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男子的身体消失了,星辉也跟着消失,山谷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
第四层石阶。
那是在一个乌云遮蔽闪电雷鸣的云端,依然是山谷间那个浑身鲜血的男子,只是,此刻,这个男子身着一件青色长袍,手持长剑,神情倨傲地站在一头浑身冒着火焰的火麒麟背上,长剑遥遥指着前方。
在他的前方,一个身披黄金战甲的男子傲然而立,手持红缨枪,站在一头巨大的黄金圣龙龙头之上。
忽然,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黄金圣龙傲然长啸,朝火麒麟腾飞而去。几乎是同时,火麒麟前蹄舞动,踩着熊熊的火焰,朝黄金圣龙冲了过去。
画面悠然消失。
叶梵无比震撼,这是完全颠覆了他的思想,更超乎了他想象的画面。他回想着刚才的画面,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后,他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次踏上了第五层石阶。
眼前出现了一座弧形拱桥,拱桥的两边摆放着点燃的蜡烛,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从拱桥上走过,去到另一端,然后在那一扇乌黑的木门里。
这时,在人群的最后出现了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随着人群,他走过了拱桥,来到了那一扇乌黑的木门边,他停了下来。
怔怔地看着门内的漆黑一片,他猛然转身,跑向了旁边那扇有着两个守卫的门口,快步朝里面冲去。
两个守卫大声地喝斥着,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朝男子刺过去。
噗噗——
两柄长枪同时刺入了男子的身体里,男子却恍若未觉,一手握着一柄长枪,仰头猛然发出一声怒啸,硬生生地把长枪拔了出来,然后冲了进去。
眨眼间,消失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门里。
……
第六层石阶。
那是一个金碧堂皇的大殿,大殿里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靠坐在金色的王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
“修罗王万岁!”
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声,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了整齐一致的呐喊声,不停地挥舞着握紧拳头的右手,目光狂热地望着王座上的男子。
男子傲然狂笑,笑声响彻云霄。
……
叶梵缓缓地转过身,回望着刚才走过的石阶,微皱着眉头,神情复杂。脑海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些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或是说明着什么?
“那是能照印出轮回记忆的轮回石阶。”
就在这时,巷子边的拐角处里走出来个清秀灵动的女孩,女孩看着年龄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石阶前,微微仰起头,看着叶梵,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