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你那么看重名次，这种观念要彻底改。老师的职责不仅仅是教书，还要育人！自己首先要公正，给每个孩子均等的机会！”
姜老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曾是她学生的主任第一次这么跟她争辩一件事，而且据理力争。甚至用上了领导的语气，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固执了？
“好了，把最高分的四名同学报给我，我传真到总校去。”
姜老师回到教室，公布了参赛的人名，并叮嘱他们四个好好研究这次考试卷，告诉他们这次竞赛题的出题者中有黄冈总校的老师参与。说完就宣布放学了。
新的小撮又形成了。重点生里的徐岩、苏秀叶，坏小撮里的豆芽，加上不属于任何小撮的刘得璇组成了竞赛小组，每天放学后都要在学校逗留一个小时讨论竞赛的事。有经验的徐岩和苏秀叶给豆芽和刘得璇讲竞赛的一些事，豆芽则毫不保留地给另外三人讲黄冈题里的小弯弯。
曾参加过一次竞赛的方会会这次考试只得了50分，她无比不平地看着投入讨论的四个人，恨不得上去给每人一巴掌，尤其是豆芽，她总认为是豆芽抢走了她的机会。
“喂，你们还在这里臭得意，姜老师都被你们气病了！”方会会用最大力气喊。
四个人都吃了一惊。“姜老师怎么了？”“什么病？”“还不是让你们气的，在家卧床呢。”“闭上你的乌鸦嘴，姜老师病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徐岩挥着拳头。“是你们气的，每年竞赛都有我和顾凡星，可这次偏让给了两个白痴级。”说着，方会会的眼睛狠狠地剜着豆芽和刘得璇，眼泪在眼眶里转。“方会会你太能嫉妒人了，我们可是凭考分参加竞赛的，有本事你也考高分呀！”刘得璇争辩起来。“哼，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等着竞赛吃鸭蛋吧！”方会会甩下咒骂扯过书包背在身上。“等等，姜老师家在哪？”苏秀叶问。“想去看姜老师……也好，我带你们去，看你们有脸对她说什么！”说完，方会会径自走了。
四个人急忙背起书包跟在她身后。
姜老师的家在县城最西端，离学校很远。“真没想到她家这么远，好多老师都在学校附近住的。”徐岩边走边说。
方会会在一个黑色大门前停下，回头看看跟在几米外的四个人，没说话，推门进去了。四个人快跑几步，追上去。
院子并不大。院中间是一条石板路，路两边种着海棠花和几畦菜。
他们跟着方会会进屋。没想到屋子还是老式的三间，一进门，一边一座用砖搭的锅灶。通过锅灶一边有一个门，应该算是卧室客厅一体了，称东屋、西屋。方会会带着他们进了东屋。姜老师正坐在床上看书。“老师！”方会会打招呼。“老师，我们来看你了。”徐岩跟着说。
“老师，你生什么病了？”豆芽关切地问。
姜老师抬起头，微笑着：“你们怎么来了？快坐，老师去给你们洗水果。”说着，姜老师伸腿要下床。
几个孩子跑过去，摁住她：“老师，您别动，我们什么也不吃。”
“会会，你去冰箱里给同学们拿饮料。”老师重新坐回去，吩咐着。方会会从冰箱里拿出了四瓶果奶，递给四人。“老师，您得了什么病？看医生了吗？”苏秀叶问。“只是感冒，加上有点上火，输液了。”姜老师淡淡地说。
“噢，原来老师不是被我们气的。”豆芽一边说一边看着老师，希望她来证实方会会的话是假的。
姜老师先是一怔，继而责备地看了一眼方会会：“谁说是被你们气的，是老师不小心感冒了……对了，竞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研究黄冈的试卷。”徐岩回答。
“黄冈的题喜欢转弯，这也是教育的趋势，改变以往的思维方式，一题多解；愚公完全可以把家搬到山的另一边，何苦一代一代做着移山那么无聊的事。我们这一代人真的落后了，急需充电换血了。”姜老师像是对他们说，更像自言自语。
五个孩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师。“对了，你们在这吃饭吧，老师去做饭，喜欢吃什么？”老师发现自己失态，回过神来。“老师，您别动，我们做饭。”苏秀叶急忙拦住姜老师。
“好的，老师今天就吃一次别人做的饭，我知道，你和张明希都是很会做家务的。亮亮你们的厨艺吧！”此时的姜老师无比和蔼可亲。
“我会做炒饭，还有炖排骨！”豆芽受到了鼓舞。“那我做什么？我不会做饭呀！”徐岩说。“唯一的男生，当然是火头军了。”方会会戏谑他。“火头军？什么意思？”
“刚刚看到那两个锅灶了吗？那不是煤气灶，烧煤的。体验一下吧。”
“是吗？这倒挺好玩的，我去烧火。”徐岩高兴地挽袖子。
“方会会，米在哪？”豆芽问。“在西屋呢。”
豆芽端着小盆推开西屋门，刚要迈进去，哗啦！从屋里传出铁链抖动的声音。
难道姜老师家养狗？豆芽想着进屋。
呜——从门后蹿过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抱住她的腿：“嘿嘿……得得令，得得令……”豆芽忙向后跳，手里的盆差点扔掉。
抱着她腿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头大大的，脸色苍白，五官有些像姜老师，身体只有四五岁孩子大小，腿和胳膊都很细。
“你是谁？”豆芽问。“嘿嘿……得得令，得得令……”那女孩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豆芽蹲下身，见她的腰上拴着铁链，铁链一直延伸，另一端牢牢地锁在墙柱子上。
“她是谁？为什么被拴在狗链上？”带着疑问，豆芽站起身，返回外屋小声问方会会：“西屋的女孩是谁？”
方会会平淡地说：“你说的是小艺，姜老师的大女儿。”
“姜老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这个是姐姐，小时候发烧，把脑神经烧坏了。”“姜老师为什么把她锁起来？”“不锁住她就跑到外面去了，多让人笑话！”豆芽心底一沉。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提小艺。豆芽观察着姜老师的表情，心里问：她把自己的女儿锁在狗链上，怎么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呢？
从老师家出来的时候，方会会偷偷叮嘱豆芽：“小艺的事不要对人说呀！”一直到家里，豆芽还在想那个小艺，她好可怜。“妈妈，上次你给姜老师家装修看到小艺了吗？”她问妈妈。
“没有呀，小艺是谁？”“是姜老师的女儿，被拴在狗链上。”“姜老师只有一个儿子呀！”
“方会会说的，她是姐姐，小时候得过病，是弱智！一直被姜老师拴在家里。”“是吗？有这事？”
“方会会的妈妈是姜老师以前的学生，她说的还有错？”
“噢，那可能上次姜老师把她转移了吧，上次她儿子领女朋友来，怎么能让人家看到家里有个残疾人。”妈妈分析着。
“那是她女儿呀，姜老师那么狠心，你没看到，她比飞飞还可怜呢！”豆芽脸涨得红红的。“哎，姜老师也真够不容易的，她是一个要强的人，丈夫出国了，跟她离了婚，一个人靠那点工资养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妈妈不再说了，之后又叮嘱她，“这事别到学校去说呀！”
豆芽撅着嘴：“唔……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