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太子伴读并非什么重要的官职,加上当时慕澈年岁小,平常大臣又怎会与他见面呢,除非是经常能出入皇宫内院,见到太子之时连带着见了慕澈。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从未听人说起过此人。
“廉大人,陛下有请。”紫苏正在揣测着对方的身份,皇帝身边的寺人杨淇便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廉貔见陛下有请,便匆匆与紫苏作别,随着杨淇去了。只是这一走,直到一行人启程下山紫苏也没能等到廉貔回来。
这下山的途中紫苏有了心事,步履之间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两次心不在焉,都让自己错过了大事。
这山路本是铺好的石板路,并不崎岖难行,只是不知为何,路旁的山崖之上忽然有碎石滚落,好在那碎石只滚向队尾方向,皇帝并没有危险。队尾尽是一些官位低微的官员和宫女寺人,偏生这一类人,人数也是最多。此时碎石滑落,众人一时慌了神,推推搡搡乱作一团。
紫苏功夫好,本也是不怕这些,只是她本来心不在焉,开始时并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这才一时不察被碎石击中。好在石块不大,没有大碍。但此时不知为何,紫苏觉得周围不少宫女寺人像是刻意一般,硬生生的往自己身边挤。
此时她一边躲着碎石,一边躲着向自己身旁涌来的宫女寺人,脚下竟不知被何人绊了一跤,身子一歪竟是向着山崖下摔去。紫苏摔下山崖之后,周围的宫女寺人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互相推搡着,只是渐渐四散开来,远离了这个地方。
也正是在这些人若无其事的散开之后,碎石停止了滚落。
“大胆慕澈,朕将这护卫工作交由你负责,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信任的吗。慕澈,你该当何罪。”苏延没想到自己好好的一个封禅仪式,竟会发生如此变故,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或许会编出那些自己功绩不够却硬要封禅泰山而惹得天怒的流言。
慕澈知道此举会惹得皇帝震怒,只是若是想要对紫苏下手,这是最好的时机。如今为了完成碧落的嘱托,他竟是真的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苏延此时正在气头上,当即便想下旨革了慕澈的职,带下去听候发落,却不想自己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碧落打断了。
“父皇,这碎石滚落本是天灾而非人祸,慕大人纵使再怎么小心,怕也是防备不到的。父皇如今封禅泰山,本是要向天下昭告您的功绩,如今若是在此处置了慕大人,只怕上苍不喜啊。”碧落平素为人高傲,又深受苏延疼爱,因而即便是对他的父皇也从不曾低头服过软,如今碧落这般言辞恳切的为慕澈求情,苏延也心软下来。
再者说,这封禅之时处罚过于严厉也确实有损威仪,苏延便想改口小惩大诫。只是此时碧落又出了声,“父皇,儿臣以为,返回长安之后应当让慕大人闭门思过,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只是闭门思过与罚俸半年,此种惩罚不论是与苏延心中所想还是依照律例,都是轻了太多。苏延犹豫之时,看见面前的碧落表情由恳切变为赌气不满,心中叹了口气,竟是服了软。想他苏延自认是本朝继高祖之后,无论文治武功,功绩最盛的皇帝,却偏偏对自己这个女儿没了辙。
“也罢,就依落儿所言吧。”苏延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宠溺。
慕澈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忙扣头谢恩道:“臣谢陛下,谢长公主。”
碧落也是没想到,父皇竟是真的按照自己所说之法处置了慕澈,她虽是知道父皇一向宠爱自己,却也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如此轻松的办妥。也许父皇是真的因着平阳侯早逝之事,对自己的爱怜又多了几分。如此,自己是否也真的可以轻易求了父皇,让他把自己许配给表哥。
正当碧落窃喜之时,却见到顾一向前走了一步,在苏延面前拜了一拜。碧落心中紧了一紧,以为这顾一是故意出来坏自己的好事,谁知顾一一开口,竟是说出了令碧落万万想不到的话来。
“回陛下,臣以为,这碎石之所以会滚落,确实并非慕大人守卫之过,而是这封禅的队伍之中,有不祥之人,这才惹了天怒。”顾一说的真挚,苏延本就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此时顾一如此说,苏延自然听得十分认真。
“哦,那依你之见,这不祥之人又是何人。”苏延紧皱着眉头,他可不想让这什么所谓的不祥之人阻了自己的长生之路。
“回陛下,臣刚刚卜了一卦,刚刚这碎石曾将一人击落崖下,正是这被击落之人,被上天视为不详。”顾一说完,恭恭敬敬的向着苏延行了一礼。要知道这顾一自入宫以来自视甚高,经常为了彰显自己有神仙方术而不重礼节,为的就是让众人感觉他与皇帝非君臣,而是平等的关系。
碧落自然是知道,那被碎石击落之人正是紫苏,毕竟此事是她吩咐慕澈去做的,只是她没想到顾一竟会说那被击落之人不详,莫非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不会,这个念头一出现便被碧落否定了,此事他与慕澈隐瞒的很好,平阳侯的那批暗卫一个个又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这之中任何一人都不会背叛自己。如今,只是不知这顾一是敌是友,刚才场面慌乱,他又是如何注意到有人掉落山崖的。
“慕澈,朕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待人去山崖之下搜寻,朕倒要看看,是何人不详,犯了众怒。”苏延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意,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坏了他的好事。
慕澈刚想要领旨,却被慕清打断了,“陛下,臣弟刚刚受罚,如今受此重托,臣怕他过于心急想要将功赎罪,反而误了事,臣愿代替臣弟前往搜寻。”
苏延看到慕清主动请缨,也是觉得自己更为信任慕清,且慕清办事确实比慕澈更为得力,因而当下便允了慕清的请求。
其实慕清之所以主动请缨,皆因他自碎石之乱解决后便一直搜寻着紫苏的身影,只是却没能找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肯定那摔落之人定然是紫苏,这才领了命,想要亲自带人去寻找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