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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早晨起来,推开门,令李练达大吃一惊,满世界都是大雪重新构造的世界,积雪及膝,这是李练达有生以来看到的第一场大雪。大雪将这个陌生的城市雕塑成一个童话世界,这个晶莹剔透的世界应该是属于朗逸彤的世界。李练达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场厚雪,大雪将这个平凡的城市装扮得粉妆玉砌,诗情画意,那些曾经丑陋的场景都被雪蒙上了一层诗意。

李练达烧热了水壶里冻上冰碴的水,李练达将冰冷的手放在热水里,他希望热水将自己的冰冷化开。李练达洗完脸来到学校,有人迹的地方,积雪被清扫出一个羊肠小道,人迹罕见的地方,到处是没过膝盖的积雪,李练达在大雪中跋涉着,他又想到了雪在烧的场景。学校异常热闹,到处都是在打雪仗的同学,李练达走上方砖的甬道,甬道上也是及膝的大雪,甬道上错落有致的各种树木的枝条上都膨胀着银白色的雪花,这是一个被极度诗意化了的世界,李练达的心情像这雪后的纯洁,被纯洁膨胀着。

李练达跳进被踩踏过的白雪路上,往日飞来飞去的青鸟没有踪迹。

李练达正在低头沉思行走,斜刺里一个雪球硬邦邦地打在他的脸上。李练达捂着火辣辣的脸正待发作,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叫麦穗儿的女孩儿,李练达在冬天里经常想到她,她还是穿着那一身粉红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如绽放的荷花一样格外醒目刺眼,她放声大笑着,她弯腰大笑着,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亭亭玉立地站定,像微风里飘举的荷花,李练达心潮澎湃,而麦穗儿就站在那广阔的雪地上看着李练达。还没等李练达反应过来,她又将一个结结实实的雪球向李练达扔了过来,李练达还没来得及躲闪,那硬硬的雪球又正好砸在他的脸上。李练达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疼啊,淘气女孩儿!这手法还真准。李练达满脸绯红,火辣辣的疼痛像涟漪一样扩散,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会爱上这个跟张蔷一样相似的嗲女孩吗?那本《飘》是她邮寄的吗?李练达一边捂住脸一边俯下身子,拿起那个结结实实的雪球,在雪地上滚了滚,雪球滚着雪,李练达又在雪球上多攥了一些雪,他想一定要给麦穗儿一个最有力地还击,可是等他慢腾腾地站起来一看,没想到麦穗儿已经如脱兔般跑开了,与那些观望的疯狂女生们唧唧咯咯地打成一片笑成一片,李练达拉开架势朝着那群胡闹的女孩扔了过去,在那群女孩中间溅起一阵惊叫的浪花,那群女孩在一起喊着叫号,过来啊,一起打雪仗啊!帅哥!

李练达自言自语地笑着说一群疯丫头。

李练达走上教学楼,到处都是见面寒暄的同学,人们的嘘寒问暖更显得李练达的落寞。教室里依然没有林嘉辉,连慕月明和陶信义他们也都没有来。李练达来到萧正扬的教室,他的座位也是空空如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但是让人能主动相互靠近的却很少,每个人都有不可逾越的距离。李练达站在走廊里看室外操场上那些扔雪球的人,麦穗儿那个粉红色的影子还在跳跃着,是跳跃性最大的一个点,她也是李练达心中唯一的线索,李练达追逐着那个粉红色的影子,那个粉红色的影子将这个雪国画成无数视觉停留的印记。麦穗儿,粉红色的麦穗儿,麦穗儿是快乐的,她们那群女孩子都是快乐的,是这个世界上童话的一部分。

而李练达只是一个翻阅童话故事的人。

一上午都是空旷的乱糟糟,没有头绪的乱糟糟,像是无头苍蝇的纷乱。因为学生太少,学校并没有开课。也没有老师出面宣布什么暂行管理办法,大伙就是乱糟糟的一片,像是在制造出一个硕大的蜂巢,嗡嗡着,嗡嗡着,一阵比一阵热闹。学校食堂冰冷锅灶的也没有正式开伙。这下可愁怀了李练达他们这些兴冲冲早来的学生,食堂的伙食尽管不好,可是还有地方糊口,这大正月景的街面上大大小小的饭店都没有正式开业,让学生们上到哪儿去找吃饭的地儿呢?李练达想只有啃面包或者吃方便面了。李练达无聊透了,独自一个人下楼转了一圈,在信箱处,他惊喜地发现了一张朗逸彤从海南的天涯海角寄给自己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一首《全世界的爱》的小诗,李练达站在冰天雪地里被这首写自天涯海角的诗歌给热风熏醉了。他的世界豁然变成椰林海浪涛声,他想到自己在跟朗逸彤一起踏浪在那世界的尽头。在天之涯、在海之角朗逸彤还会想到自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呢?就如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想到朗逸彤在遥远的南方,那是一种心灵相牵,心灵是可以跨越任何时空的阻隔的。

《全世界的爱》

全世界的爱都给你

只有拥有你我才拥有这个世界

你是我全部爱的合集

我的生命和思维都在你的身上

我的时时刻刻都在你的心跳上

我的分分秒秒都在你的灵魂中

全世界的爱都是你的

每个晨昏交替都在我的叮咛之中

每个四季轮回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你就是全世界爱的全部

你就是我浩淼如宇宙的爱的原点

世界都在你的手中

我的爱在你手心里的世界里跳动

我的爱就是全世界最深的爱

一上午李练达都被这首精致的小诗给鼓舞着。临近中午时,李练达的心空落落的。朗逸彤终于出现在李练达教室的门口,李练达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可以用胸腔共振的呼唤,李练达心里有些不安地战栗着,李练达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李练达像风一样地跑出教室,朗逸彤张开双臂给李练达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李练达也紧紧地拥抱着朗逸彤,朗逸彤说这是我最难过的一个春节,我一开始想在深圳一诺姐家过元宵节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每天都想见到你,我的好兄弟。李练达紧紧地拥抱着朗逸彤,他仿佛怕一松手就立刻失去朗逸彤,李练达的心里依然战栗着,那是幸福的战栗,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幸福战栗,这幸福的战栗让李练达的话语有些不连贯,李练达说我每天也在想你,想你想得已经想不起你来了,想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的一切了。朗逸彤说我怎能把你忘记,你已经化在我的生命里,即使我忘记了我自己我还是依然记得你。李练达说我也是,这是一个让人备受煎熬的漫长冬天。

朗逸彤松开李练达,拉着他的手说,昨天晚上你回来,就直接去我那里呗,还自己在冷屋子里睡干嘛?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你真的好了吗?李练达说,真的好了。你看我的头发,短吧!冬天时我推了一个光头。我怕你从深圳还没有回来呢?朗逸彤说,我前天就回来了,我知道你们初六上课。走吧!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我给你露两手。李练达感觉到朗逸彤手上的用劲,那是一种不舍的劲道,李练达也死死地抓住朗逸彤的手说,你家大爷阿姨他们呢,没有在家吗?朗逸彤说,今天初七,人性日子,我父母他们有人请,就我一个人在家。一会儿咱们再叫上李倩,咱们三个一起喝几杯团圆酒,这一隔就是两个年份,农历的春节才是一年的分割点。我的哥们儿,我太想你了,整个寒假我都没有写出什么完整的东西来,我被自己的思念给困住了,我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想着你一个人。李练达说,彤哥,你别太夸张了,这会让我无地自容的。李练达心里知道整个冬天他也在想念着朗逸彤,那种被蚂蚁啃噬的相思。朗逸彤说,快告诉我,你的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治好的?你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我还一直惦记着。李练达说,哈哈,是蛇盘疮,用烟袋油子治好了,要是不走用大烟也能治好的。朗逸彤说,那么剧烈的疼痛竟然用土方治好了,真是神奇。李练达说,我当时的感觉就是用一种疼痛来治疗另一种疼痛,那是两种疼痛的厮杀,我只是一个战场。朗逸彤说,这疼痛给你带来的不仅是痛还有生命的感悟。

朗逸彤拉着李练达走在如诗如梦的长廊里,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相拥着在雪地里滑行。李练达觉得朗逸彤真的有一种光环在跟随着他的身影。这种光环让他的灵魂在瑟瑟寒冷的战栗中豁然开朗。李练达觉得自己在与朗逸彤拥抱的那么一刹那就停止了战栗,他的灵魂里如沐春风,他被幸福的波涛给漾满了。难道这就是朗逸彤所说的全世界都爱吗?

朗逸彤说,我刚才去了你住的那个地方,我问了商店的老板娘,她说你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说我刚走你就回来了,你说这有多遗憾啊。你来了就直接到我们家去吗?非得让我请你吗?正月这些天你就在我那儿住吧!我们放假到二月初一呢,正好我陪着你。你可千万别冻着自己别苦了自己。年前的教训一定要记取。

李练达说,昨天用电炉子烘烘屋子,还不算太冷。

朗逸彤说,你个傻小子,你不知道,冬天是外面冷屋里不冷,春天是外面不冷屋里冷,所有的冷气都会进到屋子里,那时候才对人身体产生更大的影响。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春天时,寒气都逼进屋里,最容易让人得风湿之类的疑难杂症,得上就不好治了,那可是痛苦一辈子。走吧!回你们蓝屋那儿去。

李练达说,就直接回家吧!别再拐弯走弯路了。

朗逸彤说,我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放在你们隔壁光明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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