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铁肩担义
原来，天行所看见那位白衣白马之人，正是黄花坳中的那位少主，可奇他中了小青龙蛇毒，居然未死，如今带了大队人马来，不肖多想，自是来寻仇报复的，心中顿生忧虑万千，他忧的倒并非自身安危，只怕来者众多，会牵连山城中人一起遭殃。
黑豹见天行有些不对头，问道：“怎么了天行，我看你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天行也不答，一把拽着黑豹抄近路往山城方向去，二人怕被这队人马看见，故而都弯着腰行走，借丛中长草遮住身形，黑豹仍是问个不休，道：“你看见甚么了，快快告诉我呀，你这般不说话，直教我心里急出火来了。”天行并未停下脚步，答道：“看样子，那群人是来找我报仇的。”黑豹这一听，直觉奇怪，停住道：“我们常居山中，少与外人接触，他们找你寻的哪门子仇？”天行将黑豹拽过，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将那晚黄花坳中所经之事讲给黑豹，听罢，黑豹醒悟道：“哦，原来你看见那领头的，便是当晚被你设计击败之人。
”天行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人骄横跋扈，上次吃了亏定不会善罢甘休，今番他带着这许多人马前来山城，定是来找我寻仇的。”黑豹急道：“这便如何是好？不如与他们拼了，能杀几个是几个。”天行拦道：“不可，对方来势汹汹，人手众多，不是你我对付得了的，若莽撞行事，惹恼了他们，恐怕会泱及池鱼，为害山城中人。”黑豹听他此话有理，道：“既然打不过，那便早些离去，以免吃亏。”天行摇摇头，又道：“亦不可，他们既然有备而来，绝不会空手而归，若寻不见我，拿城中人下手破害，岂非弄巧成拙？”黑豹顿足道：“打也不是，逃也不是，却如何是好？”天行想了想，道：“唯今之计，只有先通知山城中人，速速暂离，先确保大家无事，再议退敌之策。”黑豹道：“好，我们这便去通知各家，早些离去。”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山城，天行道：“你我二人分头去通知各户，火速离城避难。”黑豹应了声，转身便走，天行又一把将其拽住，道：“城北无顶峰脚下，地势复杂难行，来人不熟此地环境，未必寻得到，可告之众人去往那里，确保无事。”黑豹道了声：“有理。”转身便去了。
天行心中挂念母亲和妹子，本欲先回家知会她母女俩快逃，但回头一想，马队走的是大路，距此山城尚有一段路程，先不急于回家，当先通知其他人才是。又一思量，似有不妥，“我如此便去劝各家离城，众人未必肯信，若为此耽搁了时辰，岂不糟糕，蒙鹜虽是自己的杀父大仇人，但他毕竟身为一族之长，是全城的主事人，于众人安危绝济不会置之不理，先行通知他，再由他转告，城中众人定不会见疑。”想到此，天行改道直奔城中蒙鹜家而去。
奔跑了一阵，眼见蒙鹜家邸便在眼前，他一把推开大门，冲了进去，正巧迎面撞上院中过来的蒙甜儿，蒙甜儿被他撞了一个趔趄，差些摔倒，抬头一望见上天行，却不生气，退了两步，低着头道：“是是你？”
天行心中着急，问道：“甜儿，你爹爹可在家么？”蒙甜儿点了点头，道：“爹爹在后堂。”天行一个大步从她身前掠过，直奔后堂而去，蒙甜儿心中直觉一阵乱跳，喘不过气来，不知是不是被他一撞所至。
天行来在后堂，见蒙鹜果在，正坐于案后看书，蒙鹜见他急火急火燎的撞进来，只瞄了一眼，也不去理他，仍坐在原地手里捧着书继续观看。天行知道事情紧急，见他倒有雅兴看书，急得大声道：“大事不好了。”蒙鹜知他对自己心存怨恨，若无大事绝不会登门来见，此时一脸严肃，倒真像出了天大的事一般，问道：“若无大事，你也不会来找我，甚么事，说吧。”天行道：“前日我去为黑豹取小青龙蛇胆解毒，无意间惹了祸事，如今正主带着二三十人前来寻仇，眼见便要到了。”他只说了个大概，于月灵兽一事却是只字不提。蒙鹜将手中书摔在案上，冷笑一声：“平日里你有百般的手段，千般的厉害，怎得今日却怕了，前来求我？”天行怒道：“非是我怕，我傲天行闯下的祸自会一力承当，绝不求人，我怕的是来人众多，不辩无辜，会累及到山城众人，故而请你以大局为重，疏散众人暂离山城，以避灾祸，人马即刻便到，不可再迟疑了。”蒙鹜听他这一讲，凝视他一眼，道：“你倒识得大体，好，我这便去通知各家各户，前往城北暂避。”天行听他要将山城人带往城北，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也便放心了。
天行与蒙鹜二人同出，来到前堂见到蒙甜儿，蒙鹜对她道：“甜儿，快去收拾些随身之物，自行先去城北无顶峰脚下等我，过不多时爹爹自会去寻你。”说罢，他便匆匆出了门，蒙甜儿尚未反应，但见天行过来，问道：“傲傲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我爹爹他这般着急，还叫我去城北？”天行道：“甜儿，听你爹爹的，待会你自然会知道原因，事不宜迟快去吧。”蒙甜儿相貌虽丑，但她心智聪慧，从他们这几句支言片语中，隐隐觉得有不详之事即将发生，低着头对天行道：“傲大哥，你小心些。”转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天行应了声，也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向家中而去。刚出门不远，便听得城中锣声鸣响，有人反复高喝道：“各家各户听着，有山贼响马前来劫城，众人速速离去，前往城北暂避，不可耽搁。”天行心道：“蒙鹜果然老谋深算，他唯恐若照实言明，众人会不肯出城，故假托山贼响马之名，促使其速速离去，也省得费许多口舌解释，看来，日后要对付他，果真不易。”
此刻，街道上人群已是乱作一团，擦肩接踵，俱往城北而去，但见前方人群中，母亲和娇娜向自己跑来，黑豹在她二人身后护着，天行迎了上去，道：“母亲、娜儿，你们快随众人去城北，无论发生何事，万不可回来。”母亲见他并无离去之意，劝道：“豹儿已将事情原委跟为娘的讲了，这帮人既然是冲着你而来，断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看你还是赶快随我们一同走罢。”娇娜也附和道：“是啊，哥哥，你若被他们找到了，他们定不会放过你的，快快随我们一起走罢。”天行执道：“他们即要找我，必有备而来，我若与众人同去，非但不会逃脱，反而会连累了大家。
”母亲听他言之有理，却又不忍心儿子身处险境，左右为难，一时难以拿定主意，天行安慰母亲道：“娘，孩儿自有脱身之计，您可不必担心，自管去便是了。”娇娜不信，急道：“哥哥，对方来人众多，你如何能逃的脱啊？”天行抚着她头，微笑道：“哥哥几次三番经历凶险，都大难不死，这次也不会例外，妹子你放心，哥哥定会平安无事，还要回来喝你做的鸡汤呢。”娇娜知道他禀性，认准的事是绝劝不回头的，只得点头应允，母亲嘱咐道：“天行，娘知道你素来仗义，自己的事不肯连累旁人，这是很好的，你即拿定主意，娘不拦你，只是你要多加小心，不可意气用事，你和娜儿都是娘的心头肉，万不可出什么闪失啊。”天行用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黑豹在一旁早都忍不住要开口，见他们商量议定已毕，过来对娇娜母女俩道：“我与天行同在，你们且放一百个心罢，断不会出事。”天行忙对黑豹道：“不可，对方人多势大，正面交锋实不能与敌，只将人马引离山城即可，我一人足矣，人多反倒麻烦。”黑豹这一听，便不如意，大叫道：“上阵不离兄弟，你怎得如此见外于我，莫非怕我碍事不成，此番我定要留下与你同在。”天行心中一动，道：“好罢，多一人倒是多些把握。”随即皱眉，对黑豹道：“城中众人都奔城北而去，路上人多事杂，我只担心母亲和娜儿中途出甚么意外，烦劳你先将她们送到安全处再回来，你看如何？”此一着，却是有意将黑豹支开，免其受了连累。黑豹痛快应下，道：“好，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定教婶婶与娜儿平安无事，我定速去速回。”说罢，便护着娇娜她母女二人朝城北去了，娇娜则不时的回头观望天行，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天行望着三人背影，拱了拱手，心中暗道：“大祸皆因自己闯下，但愿众人此番可以免受牵连，平安无事。”
忽然，天行见远方大道上尘土飞扬，滚滚而来，知道是那位少主带着人马到了，立刻动身，翻身攀上城中一座高岗之上，这座高岗平日里便是专供观察瞭望之用，天行栖身其后，将一队人马看得清清楚楚，眼见队伍愈来愈近，当前一骑正是那位少主，上次与他一起的五人，此时也在队伍之中。
少主带着人马来到城前，先是环顾了一番，见这山城并无围墙护栏之类屏障为阻，便当先催马进了城，却未深入。少主吩咐手下人道：“进去，给我抓个人来，问问那小子在哪。”手下人应了声：“是。”
旁边冲出两骑，直奔进了城中，此时城中众人早已撤离，二马在城中绕了几圈不见有人，调转马头，回到原处向少主复命，道：“小公爷，属下在城中寻了一圈，未曾见到有人，是座空城。”
天行在高岗上听得明白，心道：“他手下人怎么称其为‘小公爷’，却不叫‘少主’。”仔细一思量，方才明白：“是喽，想必此人是个王公贵族之后，上次他带人猎捕月灵，又怕人知晓认出他真正身份，故而吩咐手上称其为少主，以为掩饰，此番前来只为寻仇，便不须手下人再对其称少主了。”实难料想自己出于义愤做些好事，竟惹来个极有权势之人为敌，老天愚弄自己至斯地步，也真的够可以了。
这位小公爷听手下人禀报，城中竟无一人，心知定是来时走露了风声，城中人闻风而逃了，气恼以极却仍不甘心，吩咐手下道：“全都给我搜，直到搜到人为止。”命令一出，身手二十多骑四散而出，在城中各处寻察，其中有一队，带头的正是那晚被吓晕过去的大个子胡大，他寻不到人急恼了，便下马乱砸一通，这二十余骑直将整座山城祸害得一片狼藉，却仍未见半个人影。小公爷见手下人搜不出，举起马鞭便打，气极败坏道：“今日若找不到那小子，我便要你们替他去死。”上次背他回去的那名侍从也在一旁，阿谀道：“小公爷不必动怒，谅那臭小子也飞不出您的五指山，早晚必擒之，您的贵体要紧，小心伤势。”那位小公爷，显然极爱听他这套奉承话，发狠道：“我若捉住了他，定教他生不如死。”
那名侍从见他恼怒，凑上前去，道：“小公爷，依奴才看，这城中人还尚未走远，不如。”小公爷问道：“不如怎样？”那侍从续道：“不如我们放一把火，将这山城焚了，城中乡民为救财物，自然就会回来，介时，我们捉住几个人，逼他们交出那臭小子，也就是了。”那小公爷一听，正合他的心意，喜道：“此计甚妙，就依你所言，放火。”
那侍从见主子夸赞，颇为得意，狐假虎威的吆喝着左右放火。
天行在高岗后，听得他们居然要施如此毒计，心中着实愤怒以极，大火一旦焚城，城中众人便无家可归，若他们当真返回城来救火，难免会遭小公爷的毒手，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介时，一身的罪孽便再也无法偿还。想到此，再无迟疑，天行纵身而出，立在大石岗上，大吼一声：“贼人，住手！”一把尖刀从手中飞出，那名献计的侍从正手执火把准备放火，听到天行大喝之声，转头回望，飞刀以至面前，正中他咽喉，噗通一声躺倒在地，就这么死了。
天行站在高岗之上，凌凌一躯，大风吹动长发零乱飞舞，英气逼人，极是威武，他手指小公爷，喝道：“你要找的无非是我，而今我就在你面前，你若有种，便跟我来。”说罢，一跃下了高岗，朝着城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