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何寥寥,且看我梦中呓语话神仙,红尘逝去多寂寂,且随我行与九天多逍遥——子桑九方。
话说进了六月以后傲莱国的天气就有些热的反常了,最近村子里的天气就像人中了邪一样,一天赛着一天的热。连那最能扛热的家狗子都被热的老老实实的呆在树荫凉底下不愿意出来。
红的像烧透了的煤炭的日头就那么直挺挺的挂在当空里,把它那恼人的光和热拼了命的洒向了大泽山脚下的羞鱼村。弄得这小村子就像是在一口烧开了水的锅里头蒸一样,好像整个村子里连空气都已经被煮透了。
村子东头的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像是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向当空里那一轮不知疲倦不停的散发着热量的骄阳抗议。
空气里头哪怕是连一丝凉快气都感觉不着,热的村民们都纷纷躲在自己家里头凉快。就像拿村里年龄最大的王大爷的话来讲:这种几十年遇不上一次的老天爷下火的天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大家没啥事还是在自己家里头好好地呆着比较放心。
至于是不是什么坏兆头大家其实并不太关心,但大家知道王大爷是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而在乡下这种地方,多听听比自己活的年岁长的人的话总是没错的,于是从那以后本来人就不多的村子里就更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文成,文成,快出来,走,咱们上河里洗澡去啦。这驴杀的天都要热死个人了恁,再不去洗澡人都被蒸熟了。”跟着这声音过来的是一个瘦巴巴的头上梳着童子笤的童子。他长的黑黑瘦瘦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光景,不过身手像小猴子一样灵活,迅捷的躲过了街上的那些坑坑洼洼,并且速度还很快。
小童子没用多久就跑到了在村口那棵参天槐树底下的那户人家的木门前,他在木门前隔着篱笆墙扯开嗓子又开始重新朝院子里大声的喊了起来。
“亮娃你在喊魂呀,叫的那么大声,你是属叫驴的呀!我早就听见了,你快赶紧的别喊了。”
人还未现声已到,随着另一个清脆的童声传过来就看见一个童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这个童子约莫六尺身高(这里用的是古尺为一米四尺。),也是十二三岁的光景。但是长的白白嫩嫩浓眉大眼的,胖嘟嘟的圆脸上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珠子在那眼眶子里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真是好一个大眼葫芦。一眼看去喜煞个人了,第一眼看到这个童子的时候就能让人从心底里觉着欢起的尚。
不过紧跟在童子的身后从堂屋里走出一位布钗妇人。这妇人眉头微蹙,充满担忧的急急的朝那童子喊到:“我的心肝肉呀,你可听为娘的话千万别去村子后面的河里耍,最近到处都在传邻村有人在那河里见到过水妖。
据说那水妖高八丈宽也八丈(一丈为三点三三米),见到什么吃什么凶残的很。连羊倌放在河边吃草的羊都叨下水去一口吞掉了三五十只,骇人的很。我儿你可千万莫去呀。”
听到妇人讲的这些话,在门外等着的黑瘦童子着急的张嘴想说点什么来辩解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那喜煞人的小童子先回头朝妇人喊到:“娘亲娘亲,最近天气又热,学堂里功课也紧,你看我都好久没出去玩耍了。娘亲你莫担心,大不了我离那水深的地方远一些,只和亮娃在人多的地方玩。
娘亲你别整天白白的担这些心事,要是河里真有水妖,那还能让它在河里舒舒服服的活到现在竟然还有功夫来抓羊倌的羊吃,它早就被大泽山里的方士抢着捉去炼成药丹进了肚中了。娘亲你就别担心了,我出去耍一会儿傍晚就回来,说不定我还能捉到几条青鱼这样咱们晚饭可以吃鱼了,娘亲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讲完上面那些话以后那喜煞人的童子也不再去管那妇人,只一个劲的和门外那唤作亮娃的黑瘦童子嬉笑打闹。那布钗妇人看样子也是极疼爱小童子,一看实在劝不住他,只能再唠唠叨叨的叮嘱着一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语,眼巴巴的望着那小童子慢慢的走远了。只剩下大槐树上的几只恼人知了还在扯着嗓子拼命的嘶叫着,让这本来就不凉快的天气显得更加的炎热了。
亮娃和那叫做文成的喜人小童子两个人沿着村子中间的路往河边走去,俩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这亮娃性子跳脱一些,急不住喜欢打听事儿,于是先开口说道:“文成,最近白晶晶这小丫头对你很上心呀,你上次不是和张大大去山里采药摔着腿有旬月没去学堂嘛。那白晶晶三天两头的就过来问我你啥时候能回学堂。
我和她说等你腿好了以后自然就会来学堂,结果她没隔上几天就会又重新来问我一遍。最后问得我都烦了,后来我都不想搭理她了,因为这事儿她还在学堂里把我臭骂了一顿。“嘻嘻”文成你说她是不是对你那种有意思呀?“。
“行了亮娃你快别再说了,她除了性子有点骄横以外人到是挺不错的。可是她爹白老贪名声太臭了,谁敢和她家沾着,那还不得掉下几层皮来呀,反正我是不敢惹乎她的。”
也许是文成的这番话让亮娃也深有同感,那黑瘦的梳笤童子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又好奇的问到:“文成,大家都说咱村里你聪明,那你来分析分析邻村传那河来有水妖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我爹娘也跟我交代了好几遍让我少去河边玩,这传言可千万别是真的吧?实在不行咱们快别去了。”。
“你就听他们那些人胡说八道吧,先不说咱们村后面的那条河有多少年没有出过水妖了。即使真的出水妖了难不成那大泽山里的方士都是些摆设?成型的妖物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好的入药丹的材料,他们争着抢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放任这水妖作怪。基本上是一个地方当天发现了有妖怪,超不过第二天这妖怪就被人收拾了。
再加上本来大泽山里的东石和西石两派就不对付,他们两派要是发现好东西以后就差明抢了。而咱们村离他们两派又这么近,要是真有水妖也早就被他们两派的人抓去了,不可能让它活到现在的。你别不学好整天跟那些村里的愚妇迂夫一样胡乱传谣搞得人心惶惶,以后遇到事儿的时候你自己要多动脑子想一下,别其他人说什么你都信。”。
那叫做亮娃的梳笤童子一听,嘿嘿的笑了几声后便不再出声说话,看样子是信了文成的这番分析。
说时话快,走时路短,那喜煞人的童子和那被称作亮娃的梳笤童子两个人很快的就到了河边。
这河唤作淄阳河,虽然河面不宽,但它东从绵延千里的大泽山丘缓缓流淌中而来,西去到莱州海中入海而归。碧绿的河水缓缓的从俩人的眼前流过,碧色接天蜿蜒极长,一眼望过去美不胜收。
这条淄阳河中的甘甜河水像**一样养育着沿河两岸的人们,而此时正是午后,河边有许多村妇在说说笑笑的浣洗衣物。远处还有那传言中被水妖吃掉了羊的羊倌正在河岸边放着羊。再往河中看去还有几个本村的童子正在河里头摸鱼嬉水,看上去好不欢乐。
几只水鸟在河面上优哉游哉的游过来游过去,也不怕被人捉,极是大胆。
亮娃性子急躁,再加上被这天气热的实在有点受不了暑,急急忙忙的脱掉裹衣穿着条鼻裤就跳下水去洗澡去了。文成性子要稳一些,他先一边和那在河边浣洗着衣物的村妇们东家里长西家里短的扯着天,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裹衣脱掉,放在河边叠整齐了,然后才下到水里向亮娃游过去。
“文成,这边鱼少,咱们往中间游一下,要不然鱼都被别人摸去了”。
那喜煞人的童子听到亮娃说的话以后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毛说到:“算了,咱们还是别去了,河中间水太深了,万一运气不好遇到漩涡被吸进河底就死定了。到那时候怎么跑都跑不了,太危险了,你最好也别去,咱们就在浅水的地方呆着就挺好的。”。
说完以后任那亮娃再怎么劝也坚决不往河中间游上那怕半步。
亮娃一看劝不动文成,只得朝文成嘟囔了一句:“文成我可不管你了,你咋胆子这么小呢。呆会我摸到鱼你可不许乱打主意诓我的鱼吃,谁捉到的就是谁的。”说完以后亮娃就往河中间游了过去。
此时淄阳河看上去很安静,岸边上的羊还在继续低着头努力的啃着多汁的青草,浣洗衣服的村妇们也在继续有说有笑的扯着些能给她们带来些小小快乐的闲话。
不知何故河面上刮过来一阵凉风,这风来的急去的也急,连点水波都没吹起来便很快的又归于平静。
只是这风刮的文成心里莫名的突了一下,他谨慎的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看看亮娃他们没有异常个个玩耍的也很开心,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把自己的那份担忧抛之脑后。
如果这时能有一只飞鸟从空中飞过的话,一定会发现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正有一团阴影慢慢的在向毫无察觉的亮娃一点一点的靠近。
那阴影就像一大团被摊的很大的面团一样,正好把亮娃包在里面。又像那水底下正有一只怪兽在张着噬血的大嘴在等着把亮娃吞下去一般。
那团巨大的阴影向亮娃一点一点的在靠近,而亮娃却毫无察觉还在和远处的文成说说笑笑。河沿上的那群羊儿还是在继续低着头安静的啃着地上的青草。
忽然!羊群就像被什么东西吓疯了一般咩咩的叫着向四下笨窜。
“救命呀!河里有妖怪呀!救命呀!!”。
紧接着不知是谁的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破了河面上这份宁静而悠闲的下午时光。
文成赶紧抬头一看,心里暗叫一声:大事不好!
原来此时河面上正好高高的跃出一头牛牯一般大的鲤鱼精。
那鲤鱼精弥須怒张,眼睛瞪的有牛眼那么大,背上的鱼鳍根根树立如刀,看上去锋利无比,让人一眼望去就吓得胆颤心惊。
鲤鱼精一个猛子就高高的跃出水面朝亮娃撞过去,文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赶紧手脚并用的奋力朝亮娃游过去想去救他,但那亮娃被那鲤鱼精吓坏了,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鲤鱼精朝自己撞了过来。
文成看到此景焦急的大喊:“亮娃你傻了呀!你不要命了呀!你快赶紧的闪开呀!”。只是喊了一顿也没用,那亮娃被高高跃起的鲤鱼精一头就撞到水底下去了。
鲤鱼精从空中落下以后水面上紧接着就被鲤鱼精的庞大的深紫撞的炸起了半人高的水花,待那水花全部落下,水面上那还有亮娃的半分影子。
见到此景文成心里更加的发急了,只是自己距离亮娃还有一段距离,自己一时半会的又游不过去。他心中被气的急了,即气这鲤鱼精凶残成性,又有一分是气自己刚才来的路上还对亮娃信誓旦旦的分析了半天,结果现在不光出现了水妖,亮娃还被撞的没了影子。
文成心中发了狠大声的朝鲤鱼精喊道:“你个王八蛋,你张爷爷我在这里,有本事来找你爷爷我呀!欺负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话音刚落,才平静下来不久的河面又起了波澜。
只见河面上有一道波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朝文成冲了过来。文成心中明白,定是这水妖被自己刚才骂的气急了才会舍了亮娃来找自己,那水面的波纹也定是鲤鱼精在水底下极速前进而引起来的。
其实文成心离头也害怕,想极力的避开水面上的那道波纹。但因为太过于紧张,他的手脚就如被坠了千斤的重物一般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水妖朝自己撞来。
等离的近了文成甚至都能从鲤鱼精因为愤怒瞪的像牛眼一般的的鱼眼中看到一丝燃烧着的怒火。
只听到从水底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文成在水底被鲤鱼精撞的身子接连晃了好几晃才在稳住,连他的脑子里也是被这一撞给撞的出现了一阵空白。
过了一刹那以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从文成的胸口传了过来。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想要使劲的咳一咳才能觉得舒服。
文成心里头明白自己定是被那凶残的鲤鱼精撞伤肺了,说不定连肋骨都被撞断了七八根。
疼得文成一阵呲牙咧嘴,但是说来也奇怪,被这鲤鱼精一撞文成反而恢复了手脚上的力气。
在离文成不远的地方亮娃不知何时已经漂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文成抓紧时间好不容易奋力的游到了亮娃身边,一把薅住了亮娃的发髻就向河边游去。
河边上有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在大声喊着为文成加着油:“成娃子你快游呀,那水妖又来了,你快加油游呀!”。
文成听了村民的话回头望去,果真河面上又有一道波纹向自己冲过来。文成心头像吃了黄莲一般发苦,嘴中大喊着:“鲤鱼精爷爷,你是我亲爷爷。我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嘴上占你便宜,你就饶了我这次吧。你看我肋骨都被你撞断了好几根了,你的气也该消了,你就放过我这次吧。等我上了岸以后一定给你摆上三牲,好吃好喝的供你一个月行不行?”。
嘴里虽然求饶,但文成却一点也没放松,手脚并用的奋力朝岸边划水。眼看着胜利在望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近了,但那鲤鱼精刚才被文成惹恼的发狠了,也或者是这三牲的供奉并没有打动这水怪,那在水面上的波纹不光没停下反而越来越快了。
文成看到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急了,使出了小时候吃奶的劲儿扑腾着水花朝河边拼命的游。
“啊!”随着岸上传来阵阵惊呼,正在奋力往岸边划水的文成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那鲤鱼精又一次得跃出水面。像一颗抛石机抛出的巨大石弹一般呼啸着向自己撞了过来。
文成看了看还在昏迷的亮娃,又看了看那已经跃在半空中带着一腔怒火朝自己撞来的鲤鱼精。咬了咬牙然后用尽了自己全身仅剩的力气把亮娃拼命往岸边推了过去。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被一头正在草原上肆意奔驰的烈马撞了个正着一般,先前好不容易忍了半天的咳嗽这次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咳了出来,一股股像泡沫一样的血水从文成的口鼻处忽的一下就涌了出来,被文成喷到河面上染的河水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通红。
文成他心知自己这次受的伤太重了,本来想趁这最后的机会再张口大骂几句,只是一张开口口鼻处的血水冒得更加厉害了。
他只好在肺里屏住了一口气抬起头望望岸边,似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呢,有自己的爹娘、有村子里最喜欢说教的王大爷、还有那性子泼辣像小辣椒一样的白晶晶。但是好像又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想着也许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好想闭上眼睡上一觉呀。他心里头清楚自己这次多半是要遭了,在嘴里使劲儿咬了自己舌头一下想靠这下刺痛刺激好努力的再睁开眼看看清楚岸边的人到底都有谁,只是越想睁开眼睛反而越睁不开,反倒是因为使了力多咳了好几口血水出来。
文成觉得此刻自己的肺肯定就像个破了的风箱一样到处漏风,每喘上一次气就从口鼻处咳出几口血水出来。开始觉得浑身发冷,渐渐的没了力气,觉得自己在水里头也要踩不住水了。
然后在岸上的人只见到文成的身子在河里一歪便慢慢的沉入了河中。
而文成在这最后的时刻恍恍惚惚中听到了自己的娘亲那嚎啕的恸哭声,然后那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第一章已改,花了接近三个小时,先这样,不满意我再回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