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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非正常死亡的人

火车从一个又黑又长的隧洞爬出来,哐当一声停住了。车厢里响起列车已经到达吉城,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的喇叭声。旅客们纷纷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东西。顾林的脑子也像眼睛一样撒进一片耀眼的晚霞,猛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站起身,往车门走去。

一下站台,顾林立即掏出手机给朋友陆明打电话,走到出口时,他的手机里才传来一串好听的电脑录音: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这家伙,换了号子也没给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顾林在心里骂了一句陆明,又翻找出他办公室的号码,打过去,通了。响过一阵,没人接。顾林抬头看了看天,他发现广场上的霓虹灯已经亮了,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单位里早就下班了。看来今天是找不到陆明了,顾林想,他又给那另外几个朋友打电话。不巧的是,那三个人似乎都不在吉城,他们一个说在北京学习,一个说在省城出差了,最后一个打了三次都没人接电话,打第四次时关机了。他妈的,真是邪门了!顾林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没在下车之前跟朋友们联系好,要是知道他们不在或者无法联系就不用下车了。

三年前,顾林来过一次吉城。他在这里有几个搞文学的朋友。这些人大都跟他一样年轻,对文学有着虔诚的追求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稿子写得不错,他曾经多次编发过他们的小说、散文和诗歌。就是应这些朋友们热情邀请,顾林才来吉城的,痛痛快快地玩了半个月。那次,除了跟这些朋友们聚会,最重要的收获是,他在这里还碰到了一直失去联系的老朋友陆明。顾林跟陆明在同一所大学里上过学。当年顾林念的是中文系,陆明是生化学院,而且顾林比陆明还低两级,两个人本来是很难相识的,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文学。他们那所大学的中文系里有一个在外面很有影响的叫做山花的文学社,在顾林还没进大学之前陆明就是那个文学社的社员,等顾林在大二那年加入文学社,陆明已经是山花的副社长兼主编了。据说他还是有十多年历史的山花唯一一个由外系学生担任的主编。因为这个文学社,顾林和陆明就认识了,之后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实际上,顾林和陆明在学校里相处的时间并不长,顾林认识陆明时他已经是大四毕业生,在忙于找工作,十天半月见不到他的影子。作为朋友,那个时候陆明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陆明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他家里穷,穿着比较寒酸,但是陆明好像从来就没有自卑过,他在任何时候都对生活充满了信心。还有就是,陆明虽然穷,但他长得很帅,高大英俊,国字脸,双眼皮,唯一不足的是他的鼻梁上架一副摇摇欲坠的眼镜,看上去有一点点的滑稽。陆明虽然是文学社副社长兼《山花》主编,却从来不写文学作品,他只写评论。大二时他就在《文艺报》和《当代文学评论》上发表文章。据陆明自己说,他在大二时家里就穷得给他断了经济支援,他的学费、生活费等开支都是靠银行贷款、奖学金、稿费和勤工俭学,自给自足。顾林现在都还记得陆明那时候有一个让很多人都恶心的好习惯,每一次吃饭他都要把他碗里的饭粒、菜屑,甚至油星子扒拉干净,他是绝不浪费哪怕一丁点粮食的。陆明最看不惯那些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作风。为此,他还和他们文学社的一个副主编打过一架,那是文学社里的一次什么活动聚餐,顾林也参加了,大家喝酒时,那个副主编拣菜时把那些半精半肥的肉挑起来一片一片地往桌下扔,扔到第三片时,陆明看不过去了,说了一句你不吃别人吃呀,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那个副主编喝了一点酒,红着眼睛说老子喜欢这样,你怎么着?大不了老子来买单,老子有钱,用不着舔油星子。他的话还没说完,陆明一记勾拳就把他打趴下去了。陆明说我告诉你老子是穷,但能自食其力,你他妈的不就是你家里的一条寄生虫!

直到现在,顾林还对陆明充满了感激,他认为是陆明给他奠定了他的人生道路。那年,顾林刚刚加入文学社,交了一个稿子,是一个中篇,文学社里讨论时,大家都不赞成发出来,理由是稿子不太成熟,而且篇幅太长,《山花》只有48个页码,这一个就要占一多半版面。最后陆明力排众议,认为这个稿子写法新颖,坚持发了出来。刊物出来后他还撰写了个三千字的评论一并寄给外面的文学杂志,推荐这个作品。在陆明的推荐下,顾林的处女作终于在一家省级刊物正式发表。不仅在学校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也坚定了顾林的从事创作的决心。没有陆明,就没有他顾林的今天,他不可能有机会从事自己喜欢的文学编辑工作,最多就是在哪个小城镇当个中学语文教师。后来,陆明毕业了。陆明一毕业,就像一滴水似的从顾林的视野里蒸发了。顾林曾经努力地多方面地打听过,但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关于陆明下落的消息。直到三年前,顾林应吉城朋友们的邀请来到这里,在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却意外地碰到了陆明。那天的碰面纯粹只是一个意外,中午的时候一个朋友在一家饭店里请客,他们吃完了出来,正好在下楼梯的时候,顾林看见了从下面走上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就是陆明,几年过去,陆明除了看上去憔悴了一些,其他的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所以顾林根本无需怀疑他会不会认错人就叫了一声陆明。倒是陆明听到叫声后愣怔了一阵,他没有立即就认出顾林来。

看得出来,陆明这些年来没有弄文学了,他不认得顾林的那几个朋友,朋友们也不认得陆明。晚上,顾林婉拒了朋友们的宴请,接受了陆明的邀请,到他租住的房子里和陆明一起动手吃了一顿便饭。那天,他俩只炒了一荤二素三个菜,却喝掉了十多瓶啤酒。最后,顾林也没有回宾馆了,两人一头躺在陆明那间狭窄的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说了大半夜的话。

从和陆明的谈话里,顾林知道了陆明毕业后分回到他家乡吉城一家大型化工厂当技术员。这家企业在顾林分来时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经济效益极好,但在顾林进来后没半年就改制了,像大多数国有企业一样,一改制就江河日下,陷入困顿了。现在有时候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只差要下岗了,陆明自嘲地给顾林说,我还是跟在学校时一样的穷,你想不到吧?其实无需陆明解释,顾林已经看出来了。陆明租住的是一栋七十年代留下来的旧房,不仅没有几个平米,而且墙壁上的石灰也脱落得差不多了,斑斑驳驳的。房内除了一单人张床、一张旧桌子、一个布衣柜(好像还是他大学时用的那个),和桌子上放着的几本书,其他什么也没有。顾林看了看那几本书,全是考研的资料书和《疯狂英语》。顾林问陆明是不是在考研,陆明说我不考研混不出去呀。他又苦笑了一下,考了三年了,还是没戏。因为啤酒喝多了,顾林老是胀尿,要不停地去跑楼下的公共厕所,他们的谈话断断断续续的。顾林只记得那晚陆明谈得最多的就是钱,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穷光蛋,这跟两个和尚谈女人一样,让顾林感到是可以理解的,同时也是一个令双方都很尴尬的话题。陆明说他想再去考一年研,考不上的话想去做生意,但又苦于没有原始资本。

你反正还没有结婚,又长得这么帅,顾林跟陆明开玩笑说,去找一个富婆吧。

这倒不失一个快速积累资本的办法,陆明笑笑地说,你手上有富婆给我介绍一个吧。

那夜他们的谈话就到此打住了。第二天下午,顾林就回深圳了。之后两个人一年半载电话联系一次。顾林约陆明写一点评论的稿件,想给他弄几个稿费,陆明倒是答应了,但却一直没有寄过来。他在电话上解释说几年没搞那玩意儿了,手生。

陆明之所以临时决定下车,是他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陆明给他打了一次电话。当时陆明的心情相当沮丧,他说他出事了。是和一个女人。顾林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又不肯细说,只说是相当的严重,在他们单位,甚至整个吉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了。陆明的语气很激动,但他的声音却很疲惫,顾林感觉到了他在尽力地掩饰他心里的伤痛。最终陆明什么也没有说就挂了电话。顾林再把电话打过去,陆明的手机已经欠费了。顾林知道陆明的心里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或者委屈。

顾林想,既然路过了这里,得去看看陆明,不然就说不过去了。

顾林一个人走在吉城的大街上。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央台新闻联播时间了,但是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路上的街灯却亮了起来,放射出橘红色的光芒,有一些朦胧,也有一些暧昧。和三年前第一次来相比,顾林感觉吉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火车站前的这条街道是吉城的主干道,依旧破破旧旧的,楼房既没有加高也没有翻新,即使是街道上的树木也好像没见长高长大,还是那样的瘦弱,一副病态。这些年来顾林一直在外面跑,组稿或者开笔会,几乎每个城市只要半年不去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变化,特别是他一直生活的深圳,每次出去一个星期再回来,都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时间在吉城仿佛是被凝固了。唯一让顾林能感觉到的变化是他从火车站出来,走了不到五百米远的距离,发现了近十家性保健品商店,这些性保健店的灯箱都做得很大,很显眼。三年前,顾林就是在这一段的一家宾馆里住了半个月,那时候这种店子一家也没有,在顾林的感觉里它们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顾林笑了笑,他想一下子弄出来这么多的性保健店,是不是吉城的男人都阳痿了女人都性冷淡了。顾林曾听吉城的朋友们说过,吉城是一座阴气很重的城市,经常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譬如不时地从河底里冒出几具童尸,公安部门却从未查出个名堂来;譬如经常有出租车司机半夜里载客去化工厂,送到了目的地,一看,车厢里空空的,没人。顾林自然是不太相信这些传闻,特别是从他这些文人朋友口里讲出来的传闻,更是要大打折扣。但顾林多少有些相信吉城是一座阴气重的城市,他曾经专门查找过吉城的历史文献,吉城是通往大西南的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据文献记载,张献忠曾在这里屠过城,一次就杀了十二万人;雍正年间,这里的苗民暴乱,清政府又屠了一次城,杀了八万人;抗日战争时,国民党两万多人死守吉城,三天里战死过半,日军久攻不下,使用了芥子气,造成军民死亡近五万人;解放战争时人民解放军进军大西南,又在这里打了一仗,保守的估计双方死亡均超过三万人。吉城仅仅因为战争成为冤魂的就不下三十万人,比它现在的居民人数还多一倍有余。阴气不重那才是怪事。顾林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用科学无法解释通的,吉城的男人女人在一夜之间性欲像潮水一样地退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找不到朋友们,顾林只好自己安顿下来。他在街上的一个小饭馆里吃了晚饭,也不想到处转了,回宾馆洗漱后躺在床上看电视。这家宾馆就是他三年前住的那家宾馆,顾林还记得这间房子也是他三年前住过的那间,318,因为那次住了半个月,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四个晚上,有一晚他是在陆明那里睡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跟前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自己埋单,前次是那个写小说的财政局的朋友签单的。电视的效果很不好,每个台不是相当地模糊就是不断地闪屏,顾林记得上次住这里电视效果是很好的,画面很清晰,音质也好。是不是三年了电视机已经老化,顾林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电视机,发现这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台了,从外表上看,它的机壳还是新的,像刚购进来不久。他找来了服务员,服务员一边调试一边嘟哝着别的房间里都好好的,调试一阵后,她表示无能这力,出门的时候还在嘟哝,下午都还好好的,真是见鬼。

一切都好像很不顺似的,顾林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想,明天无论找不找得到陆明,都得赶下午那趟车回去了。想到了陆明,顾林又掏出了手机,这次他没有从手机的电话簿里直接调出陆明的号码,而是从电话本上找出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去陆明的厂里找他。吉城不大,那个化工厂距火车站不远。

没想到的是,电话刚一拨出去,手机里就传来了顾林熟悉的陆明的声音,“喂,老弟,你在哪呀?”

顾林一阵欣喜,说:“就在你们这里。”

“那你过来吧。”陆明说。

“还是你过来吧,我睡下了,”顾林说,“我就住上次住的那家宾馆里。”

“不,你来吧。”陆明有点霸道地说,“我在火车站下面第一个天桥下等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顾林只好穿衣起床。顾林知道陆明一向是比较霸道的,记得一起搞文学社时,顾林只有跟在陆明屁股后面跑的份。他说要带他去哪里顾林就跟着他去哪里,从来没有违抗过。在顾林的感觉里,陆明就是他的大哥哥,而陆明也是一直都把自己当成顾林的大哥哥的。

出门的时候,顾林看了一下表,正好是子夜零点。

陆明果真在天桥下等着。顾林还没看见他时,他就叫了顾林。两人走出天桥下面的阴影,在明亮的街灯下,顾林看到陆明跟三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身上穿的也还是三年前的那套行头。你这些年来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跟在学校时一个样,顾林说,你都成了不老松了。陆明说,是吗?一个为生活焦虑的人不可能不变呀。顾林说你真的没变,吉城一点也没变,你也一点没变。哦,对了,你那事摆平了没有?顾林又问。陆明说,什么事?顾林说,你怎么忘了,两个月前你给我说的,和一个女人的事。陆明轻描淡写地说,你是说那事,半个月前刚刚摆平。顾林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听你的语气发好像事态很严重的呀,你那天的语气把我都吓着了。陆明耸了耸肩说,没事了,你看我脸上的气色就知道了。

陆明的气色看上去是很不错的,顾林笑笑地说,没事了就好,能不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让兄弟跟你学一招。

陆明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顾林一眼,正经地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有时间慢慢地给你说。我们去哪里坐一下吧。

顾林说,不坐了吧,已经夜深了。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

那你就跟我去睡。陆明说。

你还住原来那地方吗?顾林有点犹豫。

不,另外换了一个地方,陆明说,走吧。离这里不远,就在河边上。

顾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了,就跟着陆明去他的住处。陆明说他的住处不远,其实还是挺远的。他们走过了大街,然后拐进了一条阴深漆黑的巷子,这时能够听到河水的流动声了。巷子里不时闪现出一团团火光,但是没有看到一个人。顾林有点心虚了,问陆明那些火光是怎么一回事,陆明说今天是清明节,那是在烧冥钱。顾林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四月五号了。陆明突然说,我父亲两个月前刚刚去世,本来我是要回乡下去给他挂清的。顾林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沉默着往前走,听到陆明又说了一句,我父亲是被我害死的,他一直不同意我跟那个女的,活活被我气死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林问。这时,他们过了一座小桥,陆明没有回答顾林,而是指着远处说,就在前面不远。顾林看到前面有一片楼房的轮廓,房子都不高,也不大,好像是民房,背后是山影。这里应该是郊外了。从这座小桥到陆明指点的那片民房之间是好像是一片荒野,渺无人迹,亦无灯火,只有一条沿着河岸铺就的碎石路。

这里离你们化工厂不远吧?顾林问陆明。

不远,就在就里,陆明指着那片黑黢黢的荒野说。

顾林的心里再一次紧张起来。他想起了朋友们说过在化工厂一带常常有鬼魂出没。顾林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在理论上他是决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之类的,但是他的胆子却很小。在这一点上,顾林知道陆明比他强得远,他听文学社的人说过,陆明曾经为了一百块钱跟人打过赌,在校医院的停尸房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那晚停尸房里放有三具尸体。

到了那片民房,陆明带着顾林朝一幢黑灯瞎火的房子摸去。前面的一幢房子的后楼上亮着灯,借着灯光,顾林看清了他们走进的是一幢三层的民宅。陆明打开了堂屋的门,说下面没灯,你拉着我的手吧。顾林就拉着陆明的手,他感觉到陆明的手凉冰冰的。他们在黑暗中穿过堂屋,一路轻飘飘地上了楼梯,一直上到三楼。顾林的个子比较高,从进门时他就感觉到了每道门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老是磨蹭到他的头发,头上痒痒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到了三楼,陆明打开了房门,拉亮了灯,顾林随着他走进去。房子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格局。

陆明说,先坐一下还是就去睡?

在黑暗里待久了,陆明猛然打开了灯,顾林的眼睛还没适应。等他眼睛适应后,他就看见了房子里所有房门的门框上都贴着符。是驱鬼的符!顾林大吃了一惊,心里一下子凉透了,浑身哆嗦起来。他现在明白了他进屋后头上不断磨蹭到的那个东西也一定是这些驱鬼符。

这房子里是不是刚死了人?!顾林有点胆怯地问陆明。

是的,陆明说,这房子有点邪乎,从去年到今年死了三个人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顾林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陆明不在乎地说,一个是正常死亡,另两个非正常死亡。

非正常死亡是怎么个死法?顾林问。

陆明轻轻地嘘了一声,说,别问那么多,你说话小声一点,这房子隔音不好,常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传过来。

陆明这样一说,顾林心里更加害怕,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已经明显地加速了,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他现在特别后悔跟陆明来这里,甚至想马上回宾馆里去,但他不好意思提出来。一是怕陆明笑话他胆小,二来也怕陆明认为他不够朋友。他想陆明天天都要睡在这里,他就是咬牙也得挨一个晚上。明天要是还留在吉城,打死他他也不会跟陆明来这里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陆明,你住这里就不怕吗?要是我一个人我绝对不敢住。

陆明淡淡地说,这没什么呀,这房子房租便宜,一个月才一百五。作为一个穷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从大学毕业以来,我几乎没挣下什么钱,家里又不断地出事,你真的想象不到我已经穷到了什么样子。

陆明是在睡下后给顾林讲他和那个女人的事的。跟上次一样,两人是并头睡在一张床上的。这是顾林的要求,他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去睡另一间房。

躺下后,因为心里有一些惧怕,顾林知道他一下子很难入睡的,就问陆明是怎样摆平那件事的。陆明突然从床上侧起身来,语气激动地说,那是一个相当恶毒的女人,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跟她发生关系。她把我老爹活活地气死了。

那个女人是个寡妇,而且比我大好几岁,陆明开始了他的叙述,你一定会想得到的,她是一个富婆。相当地有钱,当然她到底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整个吉城的商界人士都知道她是一个富婆,她有两家首饰店,一家酒楼,一个洗浴中心。我承认我最初跟她交往的动机有些不纯,我看上的是她的钱。我需要快速地完成资本积累,然后去干自己想干的事。这是一个捷径,对我来说,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捷径。我想她的动机跟我也一样,因为我年轻,长得帅,又是大学生,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吧。

我跟她相识是通过单位的一个同事介绍的,那个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正是那种成熟得风姿多彩的年纪,而且很有姿色。我们相识的第四天就发生了性关系,这没什么,都是痴男怨女,对性的要求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我们每次做完爱后,她都要掏出五百块钱给我,说是给我的奖励。最初我很反感,她这样做无疑是污辱了我的人格,把我当成了一个鸭子。后来她给我解释说她是一个商人,商人的准则是价值交换,在我们没有真正确立恋爱关系之前她只能这样。我虽然在内心里不能认同,但我只能接受。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父亲大病住院,弟弟又要娶媳妇,我确实需要钱。

你一定会以为我跟那个女人是在钱上面发生了纠缠不清的事情了。不是的,那个女人那么有钱,她根本就不在乎钱。她一直是在玩弄我,或者说她一直是抱着玩弄我的心态在跟我游戏。我们交往了两个月之后,当时我几乎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作为一个女人,在商场上滚爬,一步一步获得成功,她也确实不容易。她内心的苦楚是我们这些上班族难以体会到的。当然我也有我的苦楚,任何一个男人,他只要是一个男人,在他女朋友面前要充当一个鸭子的角色,他的心里的滋味会是什么样的呢?为了结束这种尴尬的身份,我向她求婚了。她也同意了。但是她的意思是要按传统的方式一步一步来,也就是说我必须去她家里认岳父岳母,她也要去我家拜见公婆。去她家我倒是无所谓,也认为是应该的,但是我不想带她去我家,我主要是担心我父亲的反对,父亲年纪大了,又一直生活在乡下,观念是相当传统的,可以说到了冥顽不化地步了。他一生引以为豪的是盘出了我这样一个大学生,他要是知道我要娶一个比他儿子年纪还大的寡妇,不气得当场吐血那才怪呢。我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拉扯大我们兄弟三人,还辛辛苦苦地给我盘了大学,我找一个富婆也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我不能把他活活地气死。

不顾我的强烈的反对,那个女人还是去了我家,她的理由也很充分,不得到我家里人的认同她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去之前,她也答应了我的要求,隐瞒她的年龄和她的寡妇身份。我父亲虽然有点怀疑那个女人年纪一定要比我大,他是一个七十来岁的人了,他的生活经验使他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女人的真实年龄,因为她就是抹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眼角上的鱼尾纹。但是怀疑只是怀疑,父亲除了脸色不了看之外,也没说什么。

我父亲在半个月前被那个女人活活地气死,是后来我和那个女人闹开了之后的事。我和那个女人闹起来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两个月前吧。那时我已经准备跟那个女人结婚了。有一天,那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下班后去她家里一起商量结婚事宜。我就去了她家,她家在一个商业小区,住五楼,我到了那里,她家里却没人。我是有她家里钥匙的,但那天我恰恰忘了带,放在办公室了。我给她打电话,她接了,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她说她在陪客人。这对她来说是常有的事,我也没在意。我下了楼后就回了办公室。下午上班时,主任问我要一个材料,我才想到昨晚我是在她家里过夜的,那份材料就放在她家茶几上忘了拿。于是,我不得不带上钥匙去了她家。到了那里,我用钥匙却打不开门。门被反锁了。当时我还没往别处想,我想她可能是喝多了,在家里睡觉。这对她来说也是常有的事。我打她手机,关机。打她客厅的电话,没人接。嘭嘭地擂门,也没有反应。我想这就有问题了。你不知道,她在性生活上一直有不检点的行为,她自己也跟我承认,她跟很多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她是一个寡妇,又是一个在商场上混的女人,还有一点姿色,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我能理解。我也给他说过,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当不知道,这不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但你现在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必须要求的。

显然她现在是违反这个协议了。我当时感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火焰在燃烧。但我却毫无办法,因为门是关着的,我不可能破门而入。但我有我的办法,我死守。她总得开门吧。她不可能跟那个男的永远都不出门吧。

我一直守了四个多小时,直到天黑了他们还是没有出来。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坐在她家门外的楼梯上思考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就是我到底跟那个女人适不适合。后来我就把这个问题想透了,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必须撤离。我不是一个能跟女强人过日子的男人,原因很简单,我的自尊心太强了,像这样的事情我接受不了。但像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为了她的生意她必须要付出这一类的代价。除非她不在生意场上滚爬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她需要用她的生意证明她的存在,就像我需要原始资本去做我想做的事一样。当然,我也可以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跟她结婚,然后想方设法弄到她的钱,再跟她离婚,但是我做不出来,我不是那样歹毒的人,这你是知道的。

我已经决心要跟她分手了,也就不在乎她跟别人偷不偷情了。但捉奸还是必要的,我总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没有这个理由,我知道我是跟她分不了手的,她是一个女强人,绝对承受不住我抛弃她的事实。我只有抓住这个把柄,她就哑巴吃黄连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她是一个极不要脸的女人,而且那么恶毒。那天,一直守到天黑下来一阵之后,我实在是饿了,下楼吃了一个盒饭马上就上楼了,上到五楼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见到我好像脸色很不正常,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其实我们是认识的,他是那个女人的同学,也是政府某个部门的一个副处长,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我也想到了刚才在那个女人那里偷情的就是他,但现在他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到了那个女人的门口我一敲门,她就开门了。我看到那个女人神色很惊慌,她没有想到是我,她以为是那个男的落下了什么东西又回来了,因为这个时间太巧了,那个男的还才刚刚出门。当时,她还很愚蠢地说了我一句,怎么是你?我没有说话,直接就往沙发那边走去,我知道那个女人喜欢在沙发上做爱,果然如我所料,他们刚刚还弄了一次的,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沙发上不但有塌陷的痕迹,还有精液,旁边的垃圾筐里也有沾了秽物的卫生纸和避孕套。

那个女人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了,她平静地跟我说,我承认我刚才和他做爱了。她刚说完,脸上就挨了我一巴掌,其实我并不想打她,但是我必须要做出一种姿态,一种受到了伤害的姿态。那个女人就哭了,我也知道其实她并不是真正想哭,她的哭也是一种姿态,一种无声的解释。等她哭完了,我才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说完我就拂袖而去了。按理说一般的女人碰上了这种事,就是男人提出离婚,她也是没话说的,况且我们还没有结婚。但是我想错了,那个女人坚决不同意分手,也就是说她赖上我了。她天天给我打电话,起先是哀求我,说她错了,是酒后乱性,以后再不做对不住我的事了;然后是吓唬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去见她她就跳楼;最后开始威胁我,说是要出钱请黑社会的人做掉我。我心意已决,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分手了,任凭她如何哀求或者是威胁,我是无动于衷,坚若磐石的。我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想过一段时间,等她平静下来后这事自然就了结了。

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往我所想的那个方向去。那个女人恬不知耻地跑到我们单位里来了,她先是在单位门口堵我,我不理她,她就哭闹,弄得全化工厂的人都知道我把她弄上了床,怀了孕,然后就抛弃了她。那些同事呀,工人呀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那个女人在哭闹时没有提到钱,但那些工人、同事,甚至后来知道此事的吉城的市民们无不以为我玩弄了那个女人的感情,骗了她多少多少钱,整个舆论都是同情她,鞭挞我,我走到哪里背后都在被人指指戳戳的,气得我简直想杀了她。她越是这样做当然越是无事无补,只会增加我的反感。她又找我们的厂领导。那些领导其实都跟她熟得很,我们厂里虽然效益不好,工人们的工资发不出来,但那些领导们可没少吃少喝少玩,他们都是她那个酒楼和洗浴中心的常客。我敢肯定他们中一定有人也是跟她有不明不白的关系的,不然他们不会那么积极地配合她给我施加压力的。我给那些领导解释了我为什么跟她分手的原因,我说她还有脸来这里闹,她自己做下了什么事她自己明白。我还说我知道她并没有怀孕,她就是真怀孕了天知道是哪个人下的种。没想到那个女人倒打了一耙,反倒当着领导的面问我要她跟别人偷情的证据。我哪来那些证据呀,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要把那些精液呀、卫生纸呀收集起来。总之,碰上了这样的女人除了自认倒霉,我是毫无办法了。但是我有一个原则,就是绝不妥协。她同样也拿我没有办法。哭闹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对双方的面子都没有好处。我知道她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而且她还得做生意,这种办法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跑到我乡下的家里去,她对我父亲厚颜无耻又相当直接地说,你儿子日了我,把我日怀孕了却想不要我了,我虽然是个寡妇,我的也不是白日的,你要让你儿子对我负责!我父亲本来有严重的心脏病,刚刚才出院,受不得刺激,如何经受得了这种打击,那个女人一走,父亲就大口大口地吐血了……

陆明翻了个身,说等我接到兄弟的电话,赶到家里,父亲已经气绝身亡了。

顾林对这事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感慨地说,这个女人真是恶毒,她是知道你父亲思想传统身体不好的吧?

陆明愤愤地说,她怎么会不知道,我不知给她说了多少次,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他妈的,她是故意的。

后来呢?顾林问,你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纠缠你了?

后来我找了她,就在我把父亲送上山的当晚我就找来了她,陆明说,这是自我发现她偷情后第一次主动找他,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面谈。陆明打了一个呵欠,说睡吧,我明天(时间上算,应该是当天了)还要上班呢。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摆平这件事的,顾林害怕陆明睡过去后房间里就会陷入一片寂静,没话找话地说,你们谈了些什么,她真的就再也没有纠缠你了?

睡吧,睡吧。陆明已是呵欠连连,说我明天再告诉你。又说明天也许不要我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陆明说完,侧过身去就睡着了。

顾林没有去深想陆明的话,但却睡不着,他心里还是怕怕的,而且他还憋了一泡尿,他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他知道一开门就会看到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驱鬼符。窗外好像起风了,呜呜地响,窗棂也在啪啪地震动,顾林一连打了好几个激灵,心里一阵一阵地哆嗦,他摇了摇陆明,陆明睡死得没有一点反应。顾林记得三年前和陆明一起睡的那晚陆明是打鼾的,而且打得很响亮、高亢,但今晚他却睡得悄无声息。他要是打鼾还好一些,至少有些人的声音,可以减轻一点我心里的害怕,顾林想,这泡尿只有等到明天去撒了。现在他又后悔起不该跟陆明来这里睡。

顾林就这样心惊胆战地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他听到窗外的公鸡打鸣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撒满了阳光。顾林没有看见陆明。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想陆明应该上班去了。顾林匆忙地穿好衣裤,顾不上洗把脸,也顾不上撒那泡憋了一宿的尿,低头就往外走,他实在是不敢看那些贴在门框上的符,一路跌跌撞撞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幢阴气太重的民宅。到了河边,顾林看到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看到脚下清澈的河水缓缓地向前流动,以及河对岸马路上匆匆行走的红男绿女,他的心里才如释重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掏出家伙把那泡尿肆意淋漓地射向河水中。

回到宾馆,顾林决定了下午回深圳。他想请陆明吃一顿午饭,这次来过吉城后,下一次再来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了。顾林掏出手机给陆明打电话,等了一阵,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跟第一次打时一样,是一串好听的电脑录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顾林感到有些奇怪,他只好找出电话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拔出去后,等了一阵,依然传来的是一串好听的电脑录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顾林的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他又翻找出陆明的办公室号码,拨出去,通了,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找谁呀?

顾林说,请给我找一下陆明,好吗?

找谁呀?那个中年妇女没有听明白似的又问了一声。

我找陆明。顾林大声地重复了一次。

陆明?那个中年妇女说,他死了,半个月前就死了。

他死了,你说什么呀?顾林心里一惊,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还骗你吗,他真的死了,我们化工厂人人都晓得这事,他杀了一个跟他搞男女关系的富婆,然后自己也自杀了。那个中年妇女说,造孽呀,年轻轻的小伙子,还是一个大学生,非要去当鸭子。

顾林感到他的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凉,脑子里却一片空虚,他机械地问,他们是不是死在你们化工厂后面的一幢民宅里的?

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中年妇女反问道,你知道他死了还找他,你是人还是鬼?呸,呸,呸……我们化工厂的阴气咋那么重呀?

顾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串尖叫声,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用颤抖的嗓音说,你别挂电话呀,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要证明一下陆明说的那两个非正常死亡的人是不是陆明他自己和那个女人。但顾林听到的只是一串“嘟嘟嘟嘟”的忙音,那个中年妇女早就吓得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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