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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病例报告

焦虑性神经症分为广泛性焦虑与慢性焦虑-急性发作。

广泛性焦虑又称慢性焦虑,主要表现出与现实处境不相称的持续的焦虑痛苦体验,是持续性的慢性过程。成年人多为工作、家庭、经济、疾病等过度忧虑,而青少年多为学业成就焦虑不安。患者因过分关注周围环境或自身健康而放松不下来,警觉性高,易发脾气,表情紧张,注意力难集中,坐立不安。

慢性焦虑的另一特性是:焦虑的对象没有特定的指向性,也就是说焦虑对象是广泛的、浮动的、弥散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慢性焦虑虽然呈现“慢性”“持续”特点,但是有间断的“急性发作”。

慢性焦虑-急性发作

患者梅迪,男,19岁,重点大学在读一年级,成绩优秀。

主诉:阵发性胸闷,心慌,心动过速,呼吸困难。

近两月来,经常胸闷、心慌,心前区痛,心率快,心律不齐,呼吸急促、口干,喉部有堵塞感,手脚发麻、无力,要晕倒。有濒死感,因心中恐慌而大哭大叫,双手捶胸,痛苦不堪,抱着家长不肯放手。经家长劝解30分钟至2小时后,能逐渐平静。每次经吸氧、输液后能恢复。大约每月发作2~3次,发作前有轻度情绪变化。每次发作之后到医院检查,除窦性心律不齐、心动过速以外,其余无阳性发现。因反复发作而住院检查,经过全面体检,尤其是心脏方面的检查,均未发现器质性变化,各项指标均正常。

住院期间,患者不与病友交往,整日闷闷不语,唉声叹气,不分时间、地点地追着医务人员询问自己的病情。心理负担重,要求大夫快点查快点治。反复唠叨自己功课重、时间紧,不能长期住院,要回学校追功课。病床及床头柜上堆放的都是课本,但从来没见他看过书或者写过作业。住院前的发作间歇期,情绪低落,不参加集体活动,拒绝各种文体活动,不与同学交往,在宿舍独来独往。经常迟到,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困乏,写作业时觉得脑子不如以前好使,思维慢,记忆力差,作业磨蹭,被老师催促后依然不能按时交,成绩大幅度下降。大学第一学期考试有两门不及格,第二学期学习吃力,越临近考试,学习气氛越紧张,心脏症状发作就越频繁,越严重。

发病以来,睡眠差,夜间1~2点才能入睡,早晨4~5点醒来。夜睡不安,常被同学吵醒,抱怨宿舍太乱,于是到校外租房,由母亲陪读。

既往史:高三模拟考试期间,紧张、失眠,晨起呕吐,咽不下早饭。考试前紧张、心慌,出汗、哆嗦。小学6年级时曾因发烧、心慌、胸闷而住院一个月,诊断为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疑似心肌炎。

个人史:第一胎,足月,顺产。母乳喂养,生长发育顺利。自幼内向、听话,聪明、用功,成绩优秀,初中毕业被保送到重点中学,高中时被老师指定为考重点大学的重点培养对象。家长对他学业成就的期望值极高,家族中同辈的表兄弟都以他为榜样。平时总是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功课,做大量的习题。全家都不善社交活动,家中很少来客人,家长外出他也主动要求留在家里读书。从不与同学结伴外出,胆小怕事,从没与同学发生过摩擦,天黑之后不敢外出,见陌生人就脸红。

家族史:父,58岁,患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母,57岁,体健;家族中无精神病、传染病及遗传病例。

体检:体温36.8益,心率106次/分,呼吸20次/分。面容疲惫、憔悴,语速急切,表情焦躁,行为被动,动作迟缓懒散,心脏及肺部听诊正常,腹平软,肝、脾不大,各关节活动好,神经系统检查正常,腱反射亢进。

辅助检查:心电图正常,超声心动正常,心肌酶正常。因SCL-90:躯体2.0分,强迫2.0分,人际关系2.5分,抑郁2.8分,焦虑3.5分,敌对2.8分,恐怖3.5分,偏执2.8分,精神2.0分,其他1.5分。

EPQ:P65,E35,N75,L30,性格属于自我中心型,内向、敏感、单纯。

SDS:65分,轻中度抑郁

SAS:75分,中重度焦虑

印象:慢性焦虑-急性发作(心脏病样发作)

参加者:主任医师,赵亮助教,学生A、B、C同学A病例特点为:

●有类似心脏病发作的症状,主观上有濒死感,发作时捶胸顿足,有焦虑的表现,而心脏病发作的人很安静;

●躯体方面的客观检查结果缺乏支持心脏器质性病变的证据;

●学习负担重,心理压力大则发作越频繁,而且从来不在放假期间发作;

●自幼内向,父母溺爱,社会交往少,没有真正地融入周围环境中,社会适应能力差;

●对学习成绩期望值高,在高考期间就有焦虑症状,上大学后对自己的社会定位依然很高,施加压力过大;

●发作间歇期间,有焦虑的表现,并伴有抑郁情绪;念念不忘自己的功课,总与别人唠叨;行动迟缓,意志力减弱,总念叨功课但不看书,心有所动却没有行动,心理动力不足;失眠,注意力、记忆力下降。

●性格发育不良,孤僻、社会退缩、社会化不良,依恋家庭,EPQ测查呈现心理成熟度低、内向、敏感、单纯的性格特点;

●心理健康测查结果发现焦虑、抑郁、敌对、恐怖、偏执等项的分值均不正常。赵亮老师我先来简单分析一下:

从梅迪发作时的表现看,很像是心脏病的发作,尤其是本人有濒死的感觉,就更像是“心肌梗死”的征象。“心肌梗死”可是个重大的疾病。在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心脏病发作的镜头,人一捂心口,立马进入急救状态,下一个镜头就是开追悼会,似乎这种病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梅迪的发作很像心肌梗死,病的起势很突然,情况很危重,但是真正的心脏病是心脏这个器官出了问题,也就是说心脏这个零件不能正常运转了。心脏都不正常工作了,主机罢工了,全身都会处于衰竭状态,一般病人表情很痛苦,但很安静,多半是捂着胸部,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而梅迪发作时总是大呼小叫、捶胸顿足,虽然痛苦,但还有劲折腾,这种表现说明他心中很焦虑,很没底,似乎一个巨大的灾难就要降临了。所以从临床表现来看,不像是心脏的器质性的问题,而更像是焦虑症精神表现和躯体表现的综合反应。同时,关于心脏及心血管系统的全面检查均不支持心脏器质性疾病的猜测。从平时的表现看,梅迪承受着巨大的学习压力,中学时就表现出了慢性焦虑的精神症状和躯体症状。心理测查结果表明梅迪存在严重的焦虑和抑郁情绪,性格发育有偏差,心理成熟度低,内向、敏感、退缩,不会主动化解焦虑情绪。焦虑情绪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梅迪的学习效果、社会功能和生活质量。综上考虑,对梅迪的症状用慢性焦虑的急性发作可以完全解释。

主任医师

对赵亮老师做的诊断,大家有没有其他看法?如果大家都同意,我们就确立这个诊断:焦虑-抑郁状态;慢性焦虑-急性发作。

诊断明确了,大家议一议治疗原则。同学A。B。C治疗本着先治标兼治本的原则。

首先要控制梅迪的躯体症状,给以吸氧、镇静、抗焦虑的药物。给以短效抗焦虑药物后,一般半小时左右患者会安静下来,症状得以缓解。

同时要给以精神安抚,医生要非常自信地告诉他,肯定没问题,绝不会有严重后果,一会就能好转。医生要表现得很有把握,千万不能说模棱两可的话。

待急性发作缓解之后,要做深入的心理治疗,避免再次发作。

(1)药物治疗

因梅迪同学不但有急性发作,而且有慢性焦虑-抑郁状态,应配合一些长效的抗焦虑-抗抑郁的药物,常用的是SSRIs类药物。用药后两周左右能有良好的效果,可以同时缓解焦虑和抑郁,使社会功能活跃,提高注意力、记忆力,思维活跃程度改善后,学习自信心也提高了,自然能提高学习效果。

(2)心理调整

淤认知疗法

首先要肯定同学的病症很痛苦,症状表现确实很险恶,给以高度的同情,达到“共情”。医生尽量使自己与对方处于共同的情景和感受之中,但需要明确地、坚定地向他说明白,他表现出如此险恶的症状,都不是来自心脏的疾病,心脏是一直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只是它的“调度”有一些混乱,以后不要再做心脏方面的检查了,每检查一次,都是一次负面的心理暗示,自己先给自己吓软了。

于森田疗法

顺其自然是森田疗法的精髓。既然心脏本身是健康的,它一定能正常地完成任务,而焦虑发作时的凶险症状是自然的焦虑反应,这种反应本来刹那间就会过去,而梅迪同学没能等到反应过去,就重叠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焦虑——怕自己出事,怕出丑,怕死掉,怕落残疾,怕完成不了学业……想法很多,每一种怕都是一个新的焦虑,就这样一个一个重叠,焦虑情绪越加严重。如果他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而是坚信自己死不了,就没有后边的叠加反应,自然过程也就一刹那间就过去了。只要能体会到1~2次自然好转的过程,以后就有了信心,就会一次比一次发作得轻微,一次比一次收场得早,直到痊愈。

治疗经过

第一周,用了吸氧、镇静、短效抗焦虑药物,很快能缓解发作,但他觉得很疲倦,睡眠较多,所以唠叨较少,心境平和了一些。此时他仍担心再次发作。

第二周,停止用短效抗焦虑药,停止一切对症处理,经过心理治疗使他明确认识到“我没有心脏病”。近一周来再没有心脏病样发作,心情平静,能静心思考问题。

第三周,心情平静,能安心学习,学习时注意力集中,记忆力好,做题明显快了,觉得自己脑子好使了,准备回学校上课。

第四周,回校上课,学习效率提高,信心大增,本来打算休学一年专心养病,现在已经彻底摘掉了“病号”帽子,积极复习功课,打算准时参加期末考试。

第六周末,患者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向医生汇报说现在情绪高涨,复习效果好,各科考试都很顺利,不但没有发病,而且能随同学参加体育比赛,对自己的体质及学习能力都有了新的评价。脚踏实地地设定自己的目标,准备假期不回老家,在校继续补课,在学习上打翻身仗。对自己学习成绩的期望值重新做了评价,打消了过度完美、非争第一不可的思想。

焦虑引起的发烧

焦虑情绪能够影响人体的免疫功能,无论免疫功能增强还是下降,结果都会使人生病。总之,焦虑对人的影响是使人体机能“紊乱”,而且是“一乱百乱”。因患者单芳歆,女,13岁,初中二年级,就读于市重点中学。

主诉:发烧三个月

间断发烧三个月,大约每隔7~10天即发烧一次,每次发烧4~5天。起初一个月发烧较轻,每次发烧体温最高到37.7益耀37.8益。后两个月越烧越高,最高体温常波动于38.3益耀38.5益左右。在发烧间歇的时期,体温全天保持在正常范围。

发烧时间也有规律,多数为早晨6~8点之间发烧,用退烧药之后约一个小时就能退热;如果不用任何药,经过两三个小时,大约在早晨9点之后,也会自动退烧。烧退之后,除了有些疲乏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症状。每天9点之后,生活、学习还都照常。偶尔有一天发烧两次的情况,早晨6~8点发烧一次,晚上4~5点又发烧一次。发烧之前没有任何前驱症状,整个发病期间也没见到感染迹象,不咳嗽、不流涕、咽部不痛,无恶心呕吐,大小便正常。只有在烧得很高的时候,头痛、背痛、四肢酸麻,随着体温的下降,这些症状会随之消失,只剩下倦乏和食欲不振,但也很轻微。

近一个月曾2次突然出现面色青灰,胸闷、胸疼、呼吸困难,口干、喉部紧缩感,四肢无力、手脚湿冷、全身冷汗等症状,每次发作持续约1~2个小时,经送急诊室吸氧、静滴才能好转,而好转之后又一切正常,没有残留症状。

个人史:第一胎,足月,顺产,生长发育顺利,围产期发育顺利;一个月会抬头,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坐,一岁会走,1岁半会说话;未入过托儿所,6岁入学,学习成绩优秀,无重要疾病史,无传染病史。

家族史:父母均为政工干部,健康。母孕期顺利。外祖父母是离休干部,与患儿共同生活,无重大疾病史,无精神科疾病史。

以发烧待查收住院。入院后按内科系统常规检查,根据躯体不同器官系统做了系统检查。

1)为排除感染性疾病,做了血、尿、大便常规检查,肺部X光检查,针对结核、伤寒、泌尿系统感染、败血症、支原体感染等疾病的特异性检查。

2)为排除心血管系统疾病,做了心电图、超声心动、心肌酶谱等检查。

3)为排除血液系统疾病,做了骨穿及淋巴结活检。

4)为排除免疫系统疾病,做了风湿病、类风湿病及胶原病的检查。

5)为排除内分泌系统疾病,做了甲状腺功能亢进及胰岛功能的检查。

总之,按照躯体的各系统、各器官全部检查了一遍,各种化验结果均在正常范围,有个别的检查项目有略微超标的情况,也不足以解释她的症状。

由于心理原因造成躯体的器质性疾病,叫做心身疾病。这个女孩光是发烧,也没查出器质性疾病,所以也不能说是心身疾病。在儿童心理范畴,有一种疾病叫做“体诉”,儿童不会用语言来表达心理上的不舒服、不愉快,而是用身体的某个症状来表达。这个女孩的发烧症状会不会是“体诉”呢?

单芳歆自幼随外公外婆生活,外公外婆是离休干部,家庭生活条件优越。父母是军人,在外地上班,逢年过节才回家团聚。在外公外婆的精心调教下,女孩生长发育顺利,智力发育一直超前。家中有两个保姆,一个打理生活琐事,一个专门照看她的教育问题。外公外婆和保姆一起陪她到各处参加业余培训班,几乎周六周日都没有休息。而她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突出,是小区中有名的才女。外公外婆原单位的老干部处经常组织老同志外出旅游,每次老人都带着外孙女,大家也都欢迎她参加。每到一处,她都是开心果。不但能歌善舞,还能即兴作画,老干部处的活动没有了她就像缺一个重头戏。外公外婆为此也倍有面子。有这么个优秀女儿,父母也引以为豪,对外公外婆分外感激。外公外婆口中常念叨说:年轻时由于忙工作,对她母亲照顾得太少,她母亲由小就上整托,小学到大学都是寄宿制,参加工作之后又分配到了外地;在亲情方面,对她母亲欠得太多了,对外孙女的精心培养也算是对女儿的补偿。全家人都在她的日益优秀中找到了心理平衡和心理满足。

如此精致、完美的小宝贝,全家人的核心工作就是精心地养育她,给她起的小名就叫“完美”。不但小完美自己各方面都优秀,而且由于她的到来,使全家人的生活也变得非常“完美”。外公外婆每天在一起讨论,研究小完美的食谱尧作息制度、培训计划等等。精心设计、认真监督,而且还事必亲躬。两个保姆分工明确,责任到人,执行并贯彻外公外婆的计划,认真负责。家中四面墙上贴的都是作息时间表和执行情况统计表,有作息时间表、食物安排表、培训计划表、作业进度表……种类繁多,每天二老还要写日记,日记内容包括小完美的表现、二老的心得和今后改进的方向。家里规章制度一大堆,制度太多了,难免就有过头之处。先说洗手吧,吃饭前、如厕后要洗手是必需的,外出回来之后必须洗手、洗脸、换衣服。在外边玩,大家都喜欢小完美,难免会拉一拉她的手,摸一摸头之类的,谁要是拉了她手一下,外婆立马将孩子手抓住,哪儿也不许碰,一定要立即回家洗手。如果没条件洗手,外婆便拿出一打湿纸巾,擦了又擦。一到公园玩,擦手就变成了主要程序。外公外婆两个脱产干部,加两个保姆作为两个执行者,一天到晚围着小完美一个人转。小完美在家中自然是核心人物,在学校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核心”。因为她成绩优秀,行为规范,老师表扬她不但成绩好,还有教养、讲卫生,衣着总是那样干净、整洁又得体。她成了班级行为的活样板,以至于她要是穿一件新衣服,不出一周,会有半个班的同学都穿这种式样的衣服。小完美是同学心目中的偶像,她不但成绩好,业余爱好多,知识面又广,从小随外公外婆天南海北地走,好吃的好玩的都比同学们知道得多,每天课下总有一群同学听她说新鲜见闻。这种种条件都使小完美养成了自我中心的性格特点,她说出的话就是真理,她安排的事情不允许被人讨价还价。

在小完美六年级的时候,父母为了更好地配合她的教育,由军队转业回到外公家。父亲看不上她过于死板、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性,妈妈也对她过度精品化的生活理念有看法,多次与外公外婆协商,想要改变她的生活态度,但都没能达成共识。当父母对小完美加以教训的时候,外婆便出面全力支持外孙女,每次矛盾冲突都是小完美大获全胜。父母的观点是学生以简朴为重,生活不能过于精品化。外公外婆的道理是现在条件好了,不能让外孙女再受苦受穷;有条件为什么不能享受,学生身份又怎么了,我们上的又不是军事院校。为此经常闹家庭辩论,谁也没说服过谁,小完美依然我行我素。一次学校组织夏令营,父母带小完美去市场买东西,购置必备物资。小完美要求买高档洗面奶,爸爸就满心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后来她又要买蕾丝的睡衣,父亲坚决不同意。而小完美摆出千万条理由说明这是必备品,售货员也在一旁敲边鼓,全力支持孩子,似乎父亲提出的理由都是拿不上台面的无稽之谈,女儿也越发张狂,与推销员言来语去,面露不屑,好像只有自己和推销员才是文化人,而父亲是个土老帽。父亲据理力争,女儿言辞强硬,几个回合之后,父亲哑口无言,竟当着众人打了女儿一个嘴巴。女儿哭着回家,外婆哪里见过外孙女受这么大委屈!扬言要带着外孙女与女儿、女婿分家另过。经协商,小完美周一到周五随外公外婆生活,周六周日回父母家,由父母集中调理。外公外婆更加溺爱小完美,百依百顺,两位保姆活生生像是两个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出。每到周末,该回父母家了,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地电话催促,她却百般推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儿,父母对她的期望也是极高的。父母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女儿,所以所谈的内容多半是学习。虽然各方面都在努力,孩子的成绩却在逐渐下滑,老师反映小完美在课堂上注意力有些涣散,与同学交头接耳,而下了课却经常孤单单地坐在座位上,不愿与同学交往。同学主动约她,她也是淡淡地爱答不理的样子。有同学问她习题,她经常不耐烦,甚至有时候放学后竟不知道老师留了什么作业,要打电话向同学询问。

小学毕业升重点中学,小完美在考试中发挥得不好,成绩大失水准,面试时紧张得出奇,竟没有一点原来自信、阳光、聪慧的形象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由于美术和摄影方面的特长被市重点中学破格录取了。暑假期间,虽然全家精心安排了丰富多彩的内容,每一个内容都会让同年龄的同学羡慕不已,但小完美却总是忧心忡忡。

到了新的学校,市重点中学个顶个的都是尖子生,在小学时成绩都好生了得,个个都带点傲气。再也找不到小学时众星捧月那种氛围了,小完美感到周身不自在,越来越想念小学的同学。在班级中一直没有知心的朋友,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她还在孤独的痛苦之中。上课发愣,写作业越来越慢,熬到晚上11点多仍写不完。外公外婆抱怨中学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听说同学们写作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多数同学晚上9点多即能写完。作业写不完,就不能按时睡觉,虽然很晚才能上床,她还经常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想到第二天老师催作业,想到老师提问怎么办,总之都是发愁的事。即便睡着了也不安稳,抡胳膊、踢脚、满床翻滚。夜间总做噩梦,常常是作业不会或是考试时间不够了,有时还会急醒。早晨不肯起床,课堂上困倦,每天上午四节课大约有两节课是在半睡状态度过的,到第三第四节才清醒一点,下午的课几乎都是心不在焉地混过。以这种状态学习,成绩肯定是一天不如一天,但在初一总还能混个中等。同学老师都不太注意她,但她自己心中明镜一般,觉得如今的社会地位与小学不可同日而语,自己也绝不能接受这种现实。看到班上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妒忌啃噬着她的心。从此她独来独往,最后一个进教室,最早回家,看每一个同学都不顺眼,经常为一点小事跟同学纷争,总是抱怨同学看不起她,觉得同学总是夹枪带棒地在讽刺她。一天气温骤降,一进教室,一个女生关切地问她:“你今天还穿短袖衣服呀?”而她大发雷霆,坚信这个同学是在挖苦她没有衣服穿。上学也委屈,回家也委屈,常为一点儿小事与外婆吵嘴。天气预报讲明天有小雨,外婆连晚饭都没吃好,就忙着去找雨伞,一再提示她第二天要记住带雨伞,她上床准备睡觉时,外婆又追到卧室第三遍提示她带伞,这下可惹了她了,一下跳下床来,大喊大叫地说:“你烦人不烦人呀!走开!”外婆莫名其妙,她依然不出气,一把推开外婆,径直冲向了夜幕中。外公外婆和保姆追随了她半夜,百般哄劝,她也不回家。最后父母赶到,她父亲气愤地喊:“让她走吧!谁也不用理她!”母亲又连哄带吓地把她哄回家。从此她在外公外婆家更是耀武扬威,稍有不顺心便大发淫威,而在父母家倒是比以前乖巧多了,父母说什么都不反驳,不争辩,只是一句话“好的”,问她什么都回答“还可以”“随便”。话越来越少,笑模样几乎看不到了,家庭气氛很沉闷。

初一暑假期间,她正在外地旅游,外婆突发心脏病住院了,等她赶回家,外婆已是弥留之际。看到满屋子都是医疗的仪器设备,外婆全身都是管子,她站在抢救室中央竟不敢往前走一步,怎么也不能把白单子下边的身躯和原来慈祥的外婆联系到一块儿。没有温情,没有依恋,只感到毛骨悚然。没过两天,外婆便故去了。浑浑噩噩地办完丧事,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升入初中二年级,一开学就有五门功课考试,她考试成绩一次不如一次,竟然还有一门不及格。班主任也感到她的变化太大,曾找她谈过一次话,她在办公室大约坐了40多分钟,一句话没说,只是不停地垂泪,老师一个人说话也没什么收获,便草草收场了。从此她就觉得比别人矮三分,低头来低头走,逢人不理,最多是淡淡一笑,同学都说她假清高。自从外婆去世后,外公搬来与父母一起生活,她倒比以前懂事了,再也不吵闹,再也不为吃穿挑三拣四。对保姆态度也好了许多,事事能忍让,有时母亲与保姆有分歧,她还能替保姆解释。

虽然懂事了,学习也比以前用功了,可是她的成绩却没有起色,身体也不断地出问题。

艾森克性格测查:结果显示为自我中心,对社会刺激反应敏感。

社会适应能力测查:总体适应能力差,对自我躯体和学习效果表现出不安、担忧和不自信的态度。在人际交往方面,内心是孤独的。

抑郁测查:有轻度的抑郁状态。

焦虑测查:有中到重度的焦虑。

强迫测查:有轻度的强迫思维,追求过度的完美,担心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智商:106分。

病史特点

发烧三个月,体温在38.6~37.6益之间。发烧时间多数在早晨6点开始,两小时后能自然消退,偶尔在下午6点左右开始。发烧时间与感染的特点不同,感染的发烧,体温常在下午、夜间升高,而此患者体温升高点出现在上学前。相对来说,体温高而全身症状较轻,烧退之后全身基本功能完全恢复(例如吃、喝、睡等),发烧迁延时间长,但全身消耗程度较轻微。从症状上来看,没有对感染灶和感染源方面的提示。各种实验室辅助检查未发现感染灶和感染源。应用抗感染治疗,发烧的症状没有减轻。

曾有过两次类似心脏病样的发作,面色青灰,呼吸困难,胸闷,气短,肢端湿冷,全身冷汗。症状很凶险,而各种实验室检查不支持心脏病的诊断。病情稳定之后,心脏功能正常,没残留任何痕迹。病情的严重程度与生活事件有紧密相关性,包括升学,外婆亡故,生活环境的改变和直接监护人的变更,成绩的下滑等。直接监护人外公外婆对她过度溺爱,要求生活精品化。父母对她的期望值过高,管理方式生硬。

心理测查方面,在性格发育方面有偏差,社会适应能力差,过度追求完美,对社会的自我定位不准确,焦虑、抑郁情绪明显。智商偏高,属于优秀学生。

心理学分析

各系统都做了全面检查,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不能解释她的发烧症状。在排除了器质性疾病之后,应考虑是不是“体诉”。用体诉能不能解释小完美同学的发烧症状呢?

从病例特点看,发烧症状与学习成绩的波动有直接关系,几乎是成正相关的关系,而学习成绩直接影响了她在班级同学中的社会地位。小孩子在班集体中的活动,就是她的一个小社会。她从众星捧月的核心人物变成了自生自灭的普通一员,这种心路历程,每一个学生都可能经历。考得越成功,在小社会群体中的心理落差越大。考到清华、北大的学生,在原来的集体中,肯定是尖子生,而到清华、北大之后,这种光环一瞬间消失了。绝大多数人都有这种心理体验,大家在一起互相倾诉就会得到心理支撑。大家共同承担心理痛苦,比一个人承担痛苦容易得多。经过一段心理磨合,就会慢慢接受自己在群体中的位置,以全新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形象去处理问题,设定更现实的追求目标,达到心理平和。

而小完美同学在这个生活发生转折的关键期,心理发育中的一些负面因素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家长过于宠爱,不放手她与同学自由接触,与同龄玩伴稍有摩擦,家长便及时介入,不让小完美吃一点亏。即便是她办了不讲理的事,家长也会出面摆平,由于人聪明,知识面广,学习成绩好,一好遮百丑,老师对她很看重,同学也都敬重她三分,小小的摩擦都以别人的忍让而告终。这种成长环境使她形成了自我中心的特征,凡事自以为是,不能接受群体之中相互谦让、互相制约的规范,甚至不能接受集体制度的约束。过于独断专行,没养成与同伴共享成果、共获快乐、共谋大事的协作精神,不习惯与别人吐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虽然她在班中爱说爱笑,也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但她的内心世界还是包得紧紧的。当遇到挫折,心理受伤之后,不能主动找同学宣泄情绪,无法寻求心理支撑,怀着一颗孤独的心苦苦挣扎,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学习成绩提高,恢复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而她满意的社会地位,是什么呢?是群体中的核心人物、风云人物。这就有些过度追求完美了。她不明白,小时候的社会地位是在小小的范围之中,又有家长的参与和介入才形成的。在重点学校,四周的同学都是优秀分子,这种绝对的、全方位的优势地位还能实现吗?追求完美是严格要求自己,追求好的品质,但追求到了不现实的程度,就走向了反面,自己给自己套枷锁,用大部分精力去追求虚拟的东西,到头来损失是惨重的。

凡是群体,只要在三个成员以上,肯定要分成上中下。连每个猴在群体中都有相对固定的序位,每个成员按照自己的序位来争取不同的生活模式,这样才达成了稳定的社会平衡。小完美同学在升入初中之后,第一次打乱了原来的社会地位,重新寻找自己的社会位置,建立新的社会形象。一旦新的社会序位距离既定目标太远,这种心理落差造成了心理震荡的时候,老师、同学应该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心理医生要及时介入,帮助她及时找回自信,建立心理平衡。而小完美没能得到这些,也许是性格使然,同学的热情相助被她拒之门外,也许是社会的错误理念——心理医生是治疗那些精神病或不可理喻之人的——误导了她,使她对学校心理老师的办公室绕道而走,这一切铸成了一大堆遗憾。

就在小完美心理最迷茫、困惑的时候,最疼爱她的,不管是关爱还是溺爱,总之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最得力的心理支撑点,也就是她的外婆,却突然离开人世。从此她不得不回到父母身边,家庭生活氛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在初一就觉出成绩不如以前了,其实实际的学习效果还是与以前一样的,只是相对名次落后了,旁边的参照物发生了变化,而虚荣心使她不能接受这种名次的落后。她一定也曾苦苦挣扎,使名次能像小学时一样值得自己骄傲,使父母能够满意。父母没有给予及时的鼓励,而是把责任推给了孩子一个人,生硬地要求她更加努力,就像对一匹跑得精疲力竭的马又抽了一鞭子,造成她体力透支,心身衰竭。当她发现加倍的努力仍没有使成绩如预期一样提高时,莫大的焦虑与心理恐慌笼罩了她。她怕考试,怕老师提问,怕发卷子报分数,写作业时怕同学来对答案。经常失眠,每到黄昏就担心今天又睡不着觉,觉得那种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滋味太难受了。上学怕见同学,放学怕见父母,终日生活在“怕”之中,心情越来越郁闷。焦虑郁闷的心境会使注意力下降、记忆力减退、思维阻滞、学习缺乏动力,所以小完美同学整天不高兴,对谁都没有好声气。虽然心里总惦记着学习,但总是心有所动,没有行动。同学招呼她去玩的时候,她总说作业没写完,还要复习功课,而在写作业时又在磨蹭,出工不出力,学习成绩可想而知了。当有学习愿望,但学习效果总不如意时,便是心理医生介入的关键期,遗憾的是小完美没有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在心理已经失去平衡,在困惑中挣扎的心理脆弱期,会有两种发展趋势。一种是外化,破罐破摔,尽情地宣泄,向同学和家长发脾气,故意不遵守纪律,破坏制度,制造恶作剧。例如,穿奇装异服,留学校不允许的发型,到处打孔,穿耳钉,抽烟,酗酒,甚至于自残,用肉体的痛苦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另一种形式便是“体诉”,把精神上的痛苦内化,躯体的某一项功能紊乱,产生莫名其妙的躯体症状,就会掩盖精神上的痛苦。出现躯体症状之后,一般会得到社会允许的休息,当病人角色确立之后,社会责任就会得到社会,尤其是自我的宽容,自然会淡化心理上的失败感。虽然产生了躯体的痛苦,却收获了心灵的放松,潜意识会很清楚地体会到,生病是利大于弊。俗话说“病走熟路”,今后再遇到心理挫折,很可能还会使心理冲突内化,发生同样的躯体症状,这就是小完美发烧症状断断续续、迁延不愈的根源。

如果体诉可以解释完美同学的发烧问题,又怎么解释她化验结果中心电图轻微不正常、心肌酶谱轻微变化,免疫功能也有所下降的情况呢?到底是不是器质性的疾病呢?心脏在正常活动时肯定会产生电流,把这种微弱的电流记录下来袁便是心电图,如果记录下来的电流图有轻度的变化,例如心率变快、变慢,甚至是心律不齐,都有可能是机体发生生理变化所造成的。心肌酶的升高也可能受体温和代谢的变化而有轻微的波动,有必要在系统的观察之中,结合全身状况综合考虑。而免疫功能的改变,是肯定受情绪和机体状况影响的,情绪不良,免疫功能下降,外邪才能乘虚而入嘛!

我们初步认为,完美同学间断的发烧症状,与学习压力、焦虑抑郁情绪以及孤单心理有直接的关系。

根据以上分析,心理学诊断为:

焦虑、抑郁情绪障碍;

情绪障碍引起躯体功能紊乱;社会适应不良;

性格发育有偏差,有内向、情绪不稳定倾向。治疗发烧是焦虑引起的,焦虑是由于两种变故先后接踵而来,使她来不及进行心理适应。到了新学校,先是相对名次的下坡,紧接着绝对成绩下降;然后是家庭的变故,直接监护人的更替。

考虑到完美同学已经发烧很长时间,体能消耗很大,本着先治标兼治本的原则,先不谈学习,让她先顶着“病人”的帽子,心安理得地休息。为了缓解她已经成了常态的慢性焦虑,可以每天做一做放松训练,使躯体放松下来。为了解决她无指向性的弥散的焦虑,可以用一些抗焦虑、抗抑郁的药物,使她的睡眠状况、饮食起居尽量少受焦虑情绪打扰,心身得到充分的放松。

当焦虑情绪得到缓解之后,要进行深入的心理分析,挖掘焦虑的来源。通过深入的交流,完美同学第一次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自从到中学之后,生活像一个黑洞,每天上学之前都会发愁,走在路上、在校园中总觉得身旁身后有同学讥笑的目光,下课也总坐在自己位子上,不愿理同学们。放学的时候头一个跑出学校,就像是逃出地狱一样,心想苦难的一天总算结束了。但是到家中,妈妈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今天留了什么作业’。你说烦不烦人!我就像是背着一个千斤的担子在上山,一抬手就会粉身碎骨,我好累呀!谁知道我的苦处!虽然外公偏疼我,可是外公在家中没有地位,只要外公一向着我说话,妈妈就会与外公吵,每次都为了我搞得全家乱成一锅粥。因为心疼外公,我的苦处从来不向外公说,再者,说了也不管用呀!”医生问:“你向好朋友说过你的心事吗?”答:“向他们说干吗?让他们看笑话。”看来她对寻求心理支撑有很大的“阻抗”。无论是心理医生、老师还是父母,都不能陪她一辈子,必须帮助她学会自救的能力。

我们设身处地地考虑她的处境,进而深入分析。发烧的来源是焦虑,焦虑的来源是没能很快适应二次生活环境变化,而今后生活中这种变化会是层出不穷的,应该把这次发烧看成一种危机。危机就是一件有危险,而其中又有机遇的事件。要尽力挖掘其中的机遇,通过这次的调整,很好地应付今后的各种挫折。只有在挫折中有自救能力的人才能有成功的可能。

我们循序渐进,为她设计了一个又一个作业,启发她,指导她主动在同学中寻求心理支撑,先选择一个最要好的或者是境遇与自己最接近的同学,吐露心曲,看一看反应如何。在一次次的启发下,完美同学已经有好几个亲密的伙伴了。

进一步要让她在认识上有一些转变,要睁眼看现实,对自己的期望值设定得客观一些,不能想当然。以她的智商水平,在小学要得个第一第二是满容易的,但不说明你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要自己和自己比,自己努力了,今天比昨天进步了,就是成绩。客观地认识自己各方面的条件之后,制定合理的期望值,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期望值,这种成功的激励是最好的心理药方。

对家长进行心理辅导,家长不理解孩子的苦衷,一味地盯着学习成绩,给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学习成绩就是家长对完美同学态度的晴雨表,成绩好一点就热情过度,成绩稍下滑就暴风骤雨。对孩子的管理方式较粗暴,对她的日常生活管理得也过于精品化、程序化,父母抱着满腔的热情,而孩子体会到的是以爱的形式施加的“控制”,几乎没有时间与同学外出,一点儿自由都没有,每天都被老师、家长和保姆夹裹着身不由己地前行。而对孩子的发烧,家长紧张得要命,四处求医问药,甚至去老家求过跳大神的。这种紧张焦虑的心情会在环境中弥散,肯定又会传染给完美同学,加重她的焦虑情绪,加重病情。

经过系统的治疗,完美同学在两周之内恢复了正常体温,主动要求去上学,从气色看来真的是一身轻松。当然,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还会遇到各种问题,还需要不断地调整。心理调整也是伴随始终的,要不然干吗在学校配备心理教师呢?

预防

那么多学生当中,为什么单单完美同学会有心理问题呢?这就要追溯她的成长历程。外公外婆太爱惜她了,使她的生活精品化、琐碎化、程序化、标准化,她没有过多机会与同学交往,远离了在与同学交往过程中体验各式各样生活模式的机会。小孩之间的游戏、交往甚至打斗都是在学习今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技能。动物在幼小的时候都是在互相打斗中学会生活技能,这是绝对不能忽略的过程。而完美同学凭着天生的聪明、外公外婆的辅导以及优越的家庭条件,见多识广,成绩优秀,在同学中建立了威信,盲目地以为自己就是永不失败的优秀分子,放松了心理素质的培养和磨炼。古语说:高山之巅难长美木,慨由过阳。完美同学就是一个条件很好的一棵小苗,在一片赞扬之中,阳气太盛,反而从心理上委顿了。

她的家庭成员都是社会上的成功者,都是被公众敬仰的人物,无形中给小完美加以很大的压力,就连她的名字都是一种压力,好像她必须要完美,如果够不上大家心目中的完美,就连这名字都对不住。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上天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儿女不一定非要达到像父母一样的成就才叫成功。古语说:大树之下难长美木,慨由过阴。父母的庇护,父母成功的阴影,在心理上给了她无形的压力,遮住了她前进的道路,折断了她奋飞的翅膀。

究其根源,每一个成年人的心理偏差都是童年经验造成的,而童年经验又是家长一手炮制的,说来这都是:大人有病,孩子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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