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香香，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老师，你不来上课，当然跟我有关系！”杨老师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拽着我的手就是不放。
不……不放更好！
本来我已经死定了，所幸现在是车水马龙，杨老师的车子又是在车道的另外一边，莫言跑到路边，一时之间过不来，站在马路边缘一阵迟疑。
我马上反过来拽住杨老师的手臂说：“杨老师，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回去上课，你、你载我去学校吧！”
“咦？”他一下子脑袋转不过弯来。
但我已经等不及了：莫言停在车流的那边，只隔着六七米的距离，一双星目紧紧地盯着我！赶忙连拖带拽，拉着杨老师绕过去驾驶座那头，将他塞进车里，自己也钻到后面的座位上。
杨老师叫了一路：“陆香香，你要做什么？等等！——从这边打开车门是很危险的！陆香香，你……”
莫言看到我们上车，神色变化，居然开始尝试穿过马路了！
“我叫你开车！”我对杨老师的罗嗦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的座椅一把！
他听话地将车子打着火，脚踩油门往前开去，嘴里仍喋喋不休：“你到底怎么了？现在都已经是放学时间了，你竟然要说去上学……”
那个莫言，竟然沿着人行道，追着车子跑了起来！
——我的妈妈哟——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我吓得够呛，赶紧敲着杨老师的驾驶座大声地叫：“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开快点啦！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不要罗嗦，快加速！”
“陆香香——你不要敲老师的头！”
车子总算是加快速度往前开去了，而且很快便再经过过一个十字路口。我看到莫言再次被车流隔开，慢慢地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身影渐渐远了。终于，再也看不见他，我才虚脱地坐回座位上。
“陆香香，你还不告诉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老师的一声大喝将我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惊魂未定，脑子仍不好用，说不上来话：“我……”
他已经继续骂道：“你什么你，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你这几天究竟到那里，做什么事情去了？！为什么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学校里的同学跟老师都会担心你！再怎么说自己还小是个孩子，你也已经十六岁了，你知不知道在很多国家，十六岁都可以结婚，叫做可以成家立业了！你该学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一点，对你周围的人负责一点才对！”
“杨老师……”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尤其是他居然提到什么十六可以结婚，简直敲中我心里最脆弱的一环。
做老师的果然够长气！他居然一直训个不停，将学校的规章制度，国家的法律法规，社会的道德伦理等等统统提到，也不怕自己情绪太激动了会乱闯红灯——事实上我已经看到他闯过一个红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监视照相机拍下来。我看着两旁的车子全部急刹车避让这个陷入失控状态的司机，额头滴汗到下颚。
我不久就发现他根本需要我回答他的问题，干脆左耳进右耳出，同时将头靠到车窗边看风景，尤其是注意看路旁会不会又出现莫言的身影。杨老师一直碎碎念直到我们进了一座超级市场旁的大型车库，将车子开进去停稳了，才住了嘴。
他解开安全带回头对我没好气地说：“下车！”
我有点懵了：“这里是哪里？”
“你不是说要回学校去吗？这里走路过去用不了十分钟——当然，因为有一条方便的捷径。”
我茫然地跟着他下了车，仍不忘左右探头看会不会哪个角落站着有莫言。幸好，看起来他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没有追到这里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仍没有停止观察周围。
“为什么不直接开到学校？”一边环视，一边顺口问。
“不方便。”杨老师迟疑了一瞬，才回答。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是辆价格高昂的名车，而且车牌号码也是顺口的好号，价钱少不得又上一个台阶。在我们这个公立小学校做老师，每月入就算加上奖金也只是蝇头小数，他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好的车？
不过只浅浅一想，就简单猜到大概。
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那大约就是他衔着金钥匙出世，老子是个有钱人。这位杨老师，实在生得太仪表非凡，即使他平常一副平民样子出现在学校，也早有人乱猜他是不是没落名门的后代，不过莫非他真的是……
“开到学校有什么不好？杨老师的车这么名贵，要羡慕死好多人。”我故意淡淡地道，却意味深长地看他。
他露出心虚的表情：“不要笑话老师。我就是觉得不要太张扬为好，才故意停得远一点。”
我抬眼，试探地望他——
“杨老师一个月工资多少？且不说买下这辆宝贝，恐怕光养着它，你那份薪水都不够用吧？”
得益与老爸以前做过修车工的经验，我对于车子还是满在行，也对养车的诸项费用一清二楚。老爸不肯工作的时候，我可是代替他，动过工具窝到车子底下拧过螺丝的，懂得不比他少太多。
杨老师似乎刚刚认识我似的看着我：“——好吧，我承认，这是家里给我买的车。我家离学校有点远，为了上班，没有办法。”
“杨老师住什么地方，要这么辛苦开了车来又躲开公众？就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可以代步么？”我追问。
他蹙起眉：“这似乎不是你关心的范围。我们走吧。”
我笑笑，并不听他的话，而是将身子伏到车子上——
“让我来猜猜——莫非，杨老师家住在南角？”
他的脸上变了变色：“……陆香香，够了。“
我盯住了他这一点心虚的表情，笑道：“看来我说对了呢。”
全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本市乃是全国数一数二交通便利的城市，有车人士不多，因开车往往还没有搭巴士地铁快。唯有西南角住着的富人们，不会使用巴士出来市区——因为那些是“佣人车”，一旦坐了便失了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