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7日，灵山岛东区伐木场，距球体1.2公里。
灵山岛行动，行动时间：80小时21分钟。
“普费，是时候解释这一切了。”诺曼背倚铁梯，交叉双臂说道。
普费最后朝身后靠墙竖立的MOAC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是啊，是时候了。”
紧接着，却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到。能证明时间仍然在流动的，只有墙上一面排气扇始终有条不紊的“嗡嗡”声，以及穿过地表闯入这个封闭环境的“隆隆”声——那是夹杂着冰晶的倾盆大雨在抽打大地的声音。雷暴的轰鸣不时为这沉默中的旋律添加几个有震撼力的音符，真切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以及内心。
此刻，灵山岛上的六个生还者——普费、诺曼、赛可、大熊、海伦娜和金泰桓——挤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各人都在有限的空间里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或挨着墙壁，或靠着早已停止运作的锅炉，或双手叉腰，或双臂环抱。每个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为这个已经闷热不堪的小温室增添更多的二氧化碳和热量，让这里的空气浓稠得几乎要凝结起来。紧张的气氛将每一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似乎要抑制住他们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脏，扼杀这个在无声中此起彼伏地奏响的节拍。
每个人都心有所想。
“看来终于可以有答案了。”海伦娜最终首先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一直在寻求答案，可当它真正来临时，我们却不敢去面对。真不敢相信。”
金泰桓皱着眉头。他感到自己处境尴尬——他面前站着五个美国人，而他即将要听到的，是他所深恶痛绝的美国政府的最高机密。若是在以前，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刺探敌人的绝密情报，但此时此刻，他竟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住真相的重压。
他知道，正如他的上级对他一样，美国政府也对它的士兵有所隐瞒。处在每一个位置的人都有其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这是金泰桓多年的军旅生涯所教给他的铁律。他早已习惯不去多问。当李上校要求他从朝鲜本土火速调运一批‘特殊货物’到灵山岛时，他甚至不会在心中问一句“为什么”。命令就是命令，作为士兵，他只能遵守，至于命令的缘由，则必然是经过了长官的深思熟虑，他无需也没有资格过问。
而真相，往往同圣人口中的美妙哲理相去甚远；真相总是丑陋、残酷、沉重，不堪入目。灵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仅仅是这一简单的问句背后，积压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其数量之巨恐怕连全人类都承受不住。死者已然卸下生命的负担，生者又为何要去背负起一个沉淀了数百万年的真相，去自讨苦吃地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屠杀了他们的同伴和手足？他可不觉得那会让他心安。恰恰相反，知道数小时前在树林里残杀他战友的真凶是谁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因此，当眼下获取真相的机会已主动找上门来时，他不禁攥紧了拳头。他宁愿去战斗，哪怕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去“知道”。
“我……”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到外面去看看有什么情况。”
“不必，金少尉。”普费说道，“你也在这里一起听。现在，任何人都不该再被蒙在鼓里。”
“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金泰桓忍不住问。
“你开什么玩笑……”大熊粗声粗气地说道，但普费挥挥手止住了他。
“三天前，当我的队员向我要答案的时候，我的想法跟你一样，金。我曾发誓要为我所知道的保密，哪怕是在我折了两个手下之后。”普费说着，又叹了口气，“但事到如今，我发现这一切已远远不只是我的两个手下那么简单。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我决定……”
“去******国家机密，对吧，长官？”大熊接过了话。
普费沉默了两秒，点点头：“是的，下士，‘去******国家机密’。”
“真希望你能早些这么说，普费。”赛可低着头说道，“真希望阿兹特克和杰斯特能听到。”
“我也这么希望，伙计，”普费喃喃道，“我说真的。”
“那么，少校，我猜你的意思是‘解除保密’？”金泰桓问。
“没错，金少尉，解除保密，你不必感到有负担。”普费重复道，“这已无关阵营，无关国家，现在，每一个还活在这岛上的人类都有权——也都应该——知道答案。”
“看来，是真的有外星人了？”大熊神情冷峻地问道。
“是‘Ceph’。”普费一字一顿地说道。
“Ceph？”海伦娜问。
“没错，Ceph，取自‘头足纲动物（cephalopod）’一词，鉴于它们表现出的种种与海洋软体动物类似的特性。”
赛可扬了扬眉毛：“原来章鱼先生们还有个术语名称，挺形象。”
诺曼在心中暗笑：你们没听过的名字还多着呢。他说道：“你漏了关键的一点，普费。给这些东西取名字的‘他们’，就是中情局，对吧？”
“这恐怕都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普费。”赛可接腔道。
“我就知道中情局这狗屁东西不简单！”大熊骂道。
海伦娜和金泰桓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在五双目光无声的质问下，普费感觉自己就像是受讯的犯人。他双手叉腰，低头略沉吟片刻，才开口答道：“如果你们想要一个明确答复，那么是的。中情局一直都在整场灵山岛行动的背后，在这一切的背后。”
“中、情、局——”赛可故意拖慢语速说道，“中央情报局，见鬼。”
“为什么你会知道中情局的事，普费？”诺曼问，“为什么中情局会找上特种部队的人？”
“因为我们不一样，诺曼。”
“是纳米服。”海伦娜一语中的。
“是的，女士，就是因为我们几个身上的纳米服。”普费点点头，“不只是中情局，还有整个军方高层，还有国防部，还有CryNet——所有跟纳米服计划有关的人。”
“这听上去越来越恶心了。”赛可说道。
“那么，长官，”大熊问，“我们到底被隐瞒了多少东西？”
“太多了。”普费说着，转过身来面向靠墙角的桌子上的手提电脑，“——海伦娜，帮我把纳米服接入你的电脑。”
海伦娜点点头，走到桌子边上，俯身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会儿。“好了，我开通了一个临时远程控制端口，可以让你在纳米服的操作系统上控制我的手提电脑界面。”
普费在头盔显示屏上调出搜索界面，纳米服的无线收发装置立即就扫描到了海伦娜开通的加密端口。他接上那个端口，让纳米服的CryNet操作系统从电脑上的Windows10操作系统手中接过控制权。由CryNet自主开发的同名系统是世界上兼容性最强、硬件运算效率优化最高的操作系统，被安装在每一套纳米服的内置计算机里，让微处理器能够以最优的算法协调处理纳米服全身上下超过5TB每秒的数据流吞吐量。配合上当今最先进的入侵程序，纳米服的CryNet系统可以轻松地瓦解其它任何一种操作系统的防火墙并完美兼容被入侵系统里的所有程序。
在交接成功后，普费开始往无线海伦娜的电脑里无线传输一批图片与文档，一个环形进度条出现在了他的显示屏上，同时，电脑屏幕上也相应弹出了一个进度框。“我敢说，他们向我隐瞒的比我向你们隐瞒的要多得多。”他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知道的。”
“那已经足够多了。”赛可说道。
金泰桓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实际上心里溢满了嘲讽和轻蔑：美国人啊，你们每一分钟都在向全世界宣传你们的开放和自由，但你们政府隐藏的丑陋秘密比世界上齤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得多。
很快，进度条走到了尽头，数据传输完毕。普费把桌子从墙角里拉出来，每个人都自觉地离开自己原来的位置，在桌上的电脑屏幕前围成了一个圈。
普费在自己头盔显示器的界面遥距操作电脑，首先打开了一张照片：“这就是已知的Ceph本体。”
除了诺曼，其他三人都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看。只见在一个漆黑的背景下，一个如同蛞蝓般的物体占据了图片约三分之一的空间，它浑身散发着诡异的蓝绿色幽光，柔软的躯体上下起伏呈波浪状，仿佛随时都会在这张静态图片上蠕动起来。
“老天，你是在哪儿拍到这玩意的？”赛可问。
“在山体深处它们的大本营里，相信诺曼也对这些东西不陌生了。”
诺曼点了点头。
“怎么我就没遇上它们？”大熊不无遗憾地问，“那一定很刺激。”
“我可不会那么说，大熊。”诺曼严肃地说道，“面对这种敌人一点都不好笑。”
“诺曼说得对。”普费说道，“这种在内部环境里的本体丝毫不比它们在外界的机甲要逊色。仔细点看，这种东西长有跟人类十分相似的手臂，而那双手臂的力度，经粗略估计，足以媲美我们在力量模式下的一拳。”
“噢，等等，”赛可怀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根小木棍似的细胳膊，可以打出纳米服人造肌肉纤维和强化外骨骼的力量？”
“完全正确，赛可。在零重力环境下，这些本体擅长进行中近程的高速扑击，它们在攻击时猛然抽动身躯，将自己整个朝目标弹射过去，然后用前臂打出致命一击。而在巨大惯性的辅助下，这些‘细胳膊’，赛可，可以立即冲散装甲模式下纳米纤维的致密化排列。换句话说，这些东西挥一挥掌，威力近似相当于一把巴雷特打出的穿甲弹。”
“噢，上帝。”大熊惊叹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简直有违生物常理嘛！”
“分析人员推测它们可能配备有类似纳米服的强化肌肉和外骨骼。”普费说道。
“但……它们看上去一丝不挂啊。”
“也许是一种比我们先进得多的内嵌式强化骨骼，赛可。但那也只是猜测罢了。你们要知道的，就是这玩意危险得很。”
“它们还有远程攻击方式，普费。”诺曼提醒道。
“是的。”普费切换到下一张图片，上面的Ceph本体全身舒展，张开双臂，在虚空的环境中漂浮着，“这是一只被我打死的本体，我给它拍了张特写。看它的右臂——套着个灰色的东西，是不？这就是诺曼所说的远程攻击武器，发射高速冰晶弹。”
“看来冰晶弹是它们的常规武器了。”赛可看了看一旁靠墙放置的MOAC，又把视线移回了电脑屏幕上。
“它们使用这种武器可以很好地突破弹药限制。”金泰桓说道，“想想看，除了武器自身外，它们根本无须背负任何弹药，它们需要的，就是有水蒸气的空气环境。”
海伦娜对那些士兵们讨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图片上的异族躯体，说道：“瓣状口器、触须、无脊椎身躯，怪不得你们管它们叫‘Ceph’了，它们确实同地球上的软体生物有很多相似之处。”
“好吧，现在我知道还有一种比我妈后院那些更难缠的鼻涕虫了。”赛可说道，“但这到底跟纳米服有什么关系？”
“问题不在于它们长什么样子。”普费说道，“事实上，在我和诺曼之前，包括中情局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Ceph的真身长什么样子。”
“听你这话，普费，他们在见到这种本体之前就已经知晓它们的存在了？”
“没错，诺曼。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曾经从它们那里找到的东西。”
“这听起来可是越来越奇怪了。”大熊一头雾水。
“那先从你们都熟悉的东西开始说吧。”普费在手提电脑上展示出一幅充满了灰黑色蜂窝状六边形的图片，“知道这是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大熊说道，“纳米复合纤维，被称为‘CryFibril’，但这不是CryNet的绝密专利吗？”
“没错，CryNet的一个非常成功的仿造品。”
“仿造品？”赛可惊讶万分地把这个词重复了一次。
“你没听错，中士，我们的纳米纤维的确是仿造品。”
“那你的意思是，纳米服是那些软体动物的东西”
“严格意义上说，赛可，纳米服确实是人类的科技结晶。但究其本源，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普费展示出一组资料图片——全都是奈森?古德曾给他看过的，“六年前，科学家在西伯利亚荒原找到了一块特殊的纤维物，并将其命名为‘上帝纤维’。”“我听说过。”诺曼说道，“似乎CryFibril就是根据那块‘上帝纤维’制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纳米服科技确实是‘仿造’的。”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真的是在仿造上帝的产物，以为这块‘上帝纤维’只是在大自然条件下偶然生成的新材料。直到半个月前，我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但实际上，普通环境根本不可能造就出具备这种特性的物质。”金泰桓说道，“制造这种纳米纤维所需的环境是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比西伯利亚的气温还要低得多——仅仅是这个条件地球上就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满足，更别说还有其它更苛刻的条件。”
普费不动声色地瞥了朝鲜少尉一眼：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CryNet通过一年的研究，成功制备了与‘上帝纤维’具有相似特性的材质，并将其列为部门最高机密，但军方还是设法获知了这一科技，并联合CryNet开始着手打造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单兵战斗服——这就是纳米服计划。”
“难道……纳米服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对抗那些Ceph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诺曼。尽管CryNet和军方的高级科学家都陆续指出，‘上帝纤维’是不可能天然形成的，但那时谁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在今年纳米服真正大规模投入应用之前，这项计划有太多技术难关要攻破。他们要忙着更完美地复制‘上帝纤维’，而不是探究它的由来。”
“那么，他们是怎样把纳米服跟Ceph联系起来的？”海伦娜问。
“就是因为你的父亲罗森泰博士。”普费注视着那位女考古学家，“因为他三年半前发表的那篇文章。”
“噢，那篇文章我记得很清楚——是2016年的圣诞节前夕发表的。我还记得，《纽约齤时报》的科学版面还把我爸评为‘圣诞节最大笑弹’。”
“但看来你们的中情局并不觉得这很好笑。”金泰桓话里有话地说道。
“那篇文章写了什么？”诺曼问。
“主题是地球上远古时期曾经存在过的高度发达文明。”海伦娜回答，“内容主要是一些我们花了好多年整理的资料，包括史前壁画、各大文明的文献记载，以及一些地区的地质研究等等。我爸在这里花了很多心血呢。”
“我读过那篇文章。”金泰桓说道，“罗森泰博士通过分析人类各个文明分支的起源和发展，认为很多著名的世界未解之谜看似相互独立、但实际上存在某些惊人的共同点，并由此得出结论：地球上可能存在某种人类不曾了解的文明，它一直在暗中左右人类的发展，甚至直到今天仍是如此。”
海伦娜向金泰桓投去了惊喜的目光：“想不到在这里居然有我爸的支持者。”
“就是你父亲的那篇文章，海伦娜，”普费说道，“让中情局真正开始严肃对待‘上帝纤维’的来源问题，并开始密切关注你们研究小队的工作。你还记得卡罗琳?张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吗？”
“我想想看……唔，是的，那是三年前，2017年的复活节假期后。另外，普费，你不妨直接称她为‘张探员’。”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卡罗琳?张就是中情局派到你父亲身边的卧底，负责监视你们的工作进展。如果她是2017年复活节期间到你们中间的话，那么时间就可以对得上了——距离你父亲发表那篇文章区区四个月。”
“至少，小张还挺帮得上忙的。”不知海伦娜是发自真心还是讽刺。
“除了IAS小队以外，中情局还派了不少眼线关注世界各地其他考古队的工作，希望暗中借助更多人的力量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有关远古文明的证据。”普费说道。
“看来中情局真的很把这当回事，”诺曼看着海伦娜，“你父亲发表的文章还真是不一般。”
“我必须承认，那篇文章写得很精彩；”金泰桓说道，“但我也得说，仅凭这篇文章肯定无法引起中情局的注意。”
“是啊。”赛可说道，“我听说过一些原始人会在洞穴的石壁上画飞碟，但中情局肯定不会对古人的抽象派感兴趣的。”
“他们或许对壁画不感冒，但这个——”普费切换到一张黑白照片，“这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希望解开的谜团。”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资料图片，只见模糊的黑白色块隐约勾勒出了一大片倒在地上的枯木，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强大的力量让所有树木都往一个方向倒下似的。
“这不是……通古斯大爆炸吗？”海伦娜说道。
“没错，这是一百年前通古斯大爆炸的资料图片。”
“噢，老天，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导致了通古斯大爆炸？”大熊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爸爸的那篇文章也提到了通古斯大爆炸。”海伦娜说道。
“1908年6月30日早晨，俄罗斯西伯利亚埃文自治区发生了突如其来的超大规模爆炸，超过两千平方公里的树木被焚毁。找到什么联系了吗？”
“西伯利亚……”诺曼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那里就是找到‘上帝纤维’的地方。”
“确切点说，两个地点相差约两百公里。”普费纠正道，“但如果这还不足以引起中情局注意的话，这个你们一定不陌生——”
普费再次切换图片。诺曼和赛可见了，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清道夫’联合行动的地点，藏匿核齤弹头的堡垒。”普费说道。
大熊攥紧了双拳。
“这座碉堡也是位于西伯利亚，在一片山区里。”诺曼说道。
“我开始厌倦这该死的巧合了。”赛可愤愤地说道。
“根本没有什么核齤弹头，对吧，普费？”诺曼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的队长。
“我向你保证，诺曼，我那时也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我听到猎犬小队……”普费不安地看了大熊一眼，“听到他们在无线电频道上……见鬼，那时我跟你一样着急，但我是你们的队长，我必须带头服从命令。”
“是啊，服从命令。”诺曼低声重复道。半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平生第一次质疑命令。他至今还记得，指挥部那几句残酷的话——
“……我要求你们立即赶往东北方向三公里处的撤离点，那里会有一架VTOL把你们接走。这里的事，会有一支工程小队前来解决。”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熊冷冷地问道。
“我是在来灵山岛的前三天才得知内情，而且是我在CryNet的朋友古德告诉我的——中情局压根没打算把这事告诉我。猎犬小队在碉堡底层找到的东西，确实不是任务简报里的核齤弹头。”
“于是那群混球就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地去送死了！”大熊突然咆哮道，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哥们？”赛可关切地问道。
“当时‘清道夫’行动缺席的那个猎犬小队成员，”普费满脸沉重地解释道，“就是马库斯?赫尔南德斯下士。”
“我当时被抽调到珍珠港基地去接受水下特种作战进阶训练，”大熊说道，他双眼通红，仿佛随时都会喷射出烈焰，“而我一回来，就有人告诉我……妈的，他们说猎犬小队在评估阶段9的一次行动里全军覆没了，而那些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还把我的弟兄们一个个都在那间地下室里汽化了？”
“猎犬小队的覆没确实是个非常大的损失，下士，我很遗憾。”
“算了，不用这么安慰我，长官。”大熊不屑地说道，“这种屁话我听得够多了，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关心我们这些小卒的死活。那么请直接告诉我吧，根本没有什么‘前安齤全局雇员’和‘被绑架的科学家’，是不是？”
普费咬了咬牙，说道：“是的，下士。我们攻下的碉堡根本不是用来储存核武的，那实际上是一座科研设施。而我们打死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雇佣兵，而是一群有正规职称的俄军士兵。”
“还说什么‘应俄方要求开展此行动’。”赛可冷笑道，“说得真好听！”
“难道俄罗斯官方对此没有一点反应吗？”海伦娜问道。
“首先，这次行动之所以派遣纳米服小队，就是因为我们能做到不留痕迹；”普费回答，“其次，即便俄方已经猜到是我们干的，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吃哑巴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塞克斯中士，”金泰桓抢在普费前说道，“俄方也不希望这件事公开。”
“很聪明，金少尉，事情就是这样。在我的逼问下，我在中情局的联系人告诉我，俄罗斯政府以民间研究小组的名义秘密在那里设立研究所，为的就是不让消息泄漏出去。在我们袭击那座设施后，或许俄方秘密给五角大楼甚至总统本人通过话，但不论他们有多生气，双方最后都一定达成了共识：就是绝对不让公众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一直这么讨厌政治。”赛可厌恶地说道，“伪君子的游戏。”
“那座科研设施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诺曼问，“猎犬小队……又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努力不去回想，半年前那个晚上曾经回荡在通信频道上的骇人尖叫——那是四名骁勇善战的纳米服士兵残酷的生命终止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