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酒壶将俩人的酒杯斟满，将其中一杯递到她的面前，“我们玩一个游戏，可否？”
“游戏？怎么玩法？”她微微惊诧接过了酒杯。
“游戏很简单，但须各自真诚以对。”公子定下了规矩。
“没问题，我片片都是真诚！”她玩笑道。
他笑了，“各自两个问题，对方回答。若不愿意回答便饮酒一杯，可否？”
她心中一方面暗暗称奇，原来这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古代人也会。另一方面却有些防备，不知他想了解的是什么，以她的来历而言，什么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她……也许无法真诚。然而，心中却暗暗地有另一番期许，也许她能重新认识他——这似近似远之人。
带着犹豫，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公子，你便先提问吧！”
公子略略颔首，似是有丝丝犹豫之后开口，“小诺，你……自何处来？”
老问题却仍旧让她心中发紧。心中略略斟酌了一番，有了主意。
她轻笑，“我……来自漠北！”
公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漠北？”
她确信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是漠北……”是的，她来自漠北，这不算撒谎，她在这个世界重生便是自漠北开始。
公子蹙起了眉头，“你……可不像漠北的女子！”
她狡黠地笑了，“对，我不是漠北女子。”
“那……”
“公子，按规矩是我提问题了，你有任何问题请留到下次！”
公子微微一愣，旋即又无奈地笑了，“嗯，请提问！”
她心中略略思量了一番，对于公子，有太多地疑问和不解，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斟酌片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请教公子的名字！”
公子一副轻松的表情，仿佛她的问题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搁下酒杯，将一直挂着腰间的玉佩取下，轻轻地拉过她的手，将玉佩放置在她手心。
她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手中的玉佩通体透亮温润，散发着柔和洁净的光泽。玉面雕刻的是麒麟或是蟒之类的动物，无法辨清。
她不解地抬眼，双眼渐有些疲意，想是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了。
公子轻笑，修长玉指轻轻将她手中的玉佩翻了个面，玉面上清晰地雕刻着一个“灏”字。
她惊讶地抬眼看他，“灏……？”
公子点了点头。
“灏……”她低头默默重复了一遍，又抬起头问道，“那姓呢？公子姓什么？”
公子却神秘一笑，伸出手轻轻将她四指合上握住玉佩，“你已经提过问了，这个问题留到下一轮！”
她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低下头摊开了手。有些眼晕，却未在意，她指着手中的玉佩对公子道，“这个……公子送与我？”
公子微笑着点点头。
她将手中玉佩拿起左右翻看了一番后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公子，该你提问了！”有一些眩晕，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小心……”公子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嗯……无妨！”她笑着推开他关切的手，“公子，轮到你了！”
公子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小诺，我们……可曾相识？”
她心头一颤。抬眼看他，他的眼中有诚恳而执着的神色闪烁，他是决定要得到答案的。
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将酒杯轻置于桌面上，“公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我还想再听听你的回答。”
她瞬间败下了阵，慌张地转过头不再看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心虚。心中极是为难，不知该如何作答。忽见静置在桌上的酒杯，心中顿时一阵亮堂，她一把端起了酒杯，没错，她可以喝酒，她可以选择不回答！她举起酒杯，预备将酒送入口中。
突然，端着酒杯的手却被公子紧紧握住。
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他执着严肃的表情让她不禁心慌。“公子……”
公子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偏执。
“我选择不回答不行么？这……可是公子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
公子眼中有微愣和失落闪过，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她的手被放开了，心却莫名地被揪了起来。看着公子默默转身不再看她，她心中渐起了难以言喻地愧然和失落，握着酒杯的手亦呆呆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一直有个梦魇！”突然，公子在一旁幽幽开口。他静静地注视着亭外，眼光悠远而深长。
她不禁凝神屏息望向他，安静地等待着下文，而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波澜。有一种直觉，这个梦，与她有关。
“梦见自己，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公子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回忆，却又像是挣扎。她的心渐渐缠绻起来。
“我拼了命想寻找，可是……我竟连丢失了何物都想不起来。我曾为此费了许多思量，却又因毫无头绪而放弃，直到……”公子突然停住了。
她屏住了呼吸，心脏却突突狂跳了起来，她在怀疑公子在故弄玄虚。
“直到……遇见了你！”公子紧皱着眉头思索着，眼中竟有深深地迷惘。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公子……”
“起初见你面善，只道是偶合，然而渐渐开始，你总能勾起我一瞬间的记忆和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梦境中看见了瞬间的电光火石，很遥远，却很清晰，很深刻。或许……”公子的眼神愈渐深邃和迷幻，“你我……也曾相识么，你……关乎我所丢失的那一切么？”
“啪！”手一松，一声清脆的玉瓷碎裂在地的声音响起，在这般沉默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诺？”她的反应让他心中起了希冀。
瞬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心中竟重新燃起了挣扎的企望……他或许……是昊然么？他是……这个世界中，已将她忘怀的昊然么……？
突然，泪水仿佛一瞬间找到了汹涌的出口，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小诺……”公子一时愣住了，“怎么了？”他俯身靠近她，玉指轻弹，柔柔拂去她两腮的泪水。
可是怎么办，愈是如此温柔，愈是让她的脆弱骄横无状。她的眼泪在面上和他的手心里泛滥。
他轻叹了一声，“小诺，你心中有何事，可愿说与我听？”他的声音温柔轻慢，带着微醺的酒香，温暖熟悉的气息向她笼罩而来。
她感觉自己醉了，因为眼前人种下的迷魂药。她的防御溃不成军，原本横亘在彼此间的心墙，至少在今晚、在此刻，被这几杯酒、被公子，拆得一砖不剩……
她痴痴失语，“你或许……只是忘记了么？”
“什么？”公子面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潜意识里有我，对么？”
公子踟蹰了片刻，“我……亦不确然。”
“如果我说，我们曾相识，你……信么？”
公子面上表情一怔，旋即，却见惊喜和急切在他眼中的升腾，他一把握住她的左右臂，“我们果真相识？是何时？”
何时？她痴痴地开口道，“上辈子……”
“上辈子？”公子的欣喜和笑容僵在面上。
“是上辈子，可是……公子你信么？”
他眼中有失意一闪而过，“小诺，怎么会是……上辈子？你……醉了。”
“是，我是醉了……”她笑着点头，可是越笑眼泪却越多，“醉了所以错认了公子……你最好，是不认得我，你原本就不该认得我……”
“小诺……”他突然一把拉近了她，竟红了眼眶，“你这样，我……我竟会心痛？”
她掩住了嘴，一把将他推开，又摇摇头，眼泪纷乱而下，“不会的，你怎会心痛……我喝醉了，我只是，想念家人……我只是，和公子开个玩笑……”
公子不确定地看着她，他也有些恍惚了，不知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见到她泪淋如雨的模样，自己心头的阵阵抽痛确是真真实实的。
“公子，我醉了，不能再留下来陪你，我且……”她慌乱地站起身来，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酒杯。
“小诺……”他起身要扶住她。
她却失措地迅速后撤了几步，“不要……不要，公子。”她不住地摇头，“你不必留心，不要相信我的胡言，我且，告辞了……”
语毕，她转身飞奔出了醉湖亭。
他欲上前阻拦，却又止住了脚步。他用手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是什么人？何以能轻易触动他的心房？她心中藏着怎样的秘密？会否与他相关？
这一切，是否如同他的梦魇一般，也许永远……无从破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