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雕花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她和他之间,终是不再有外物相隔。房中熏香缭绕,水雾升腾。她轻移莲步,缓缓绕过正对这门口阻挡视线地屏风……在房间深处的正中央一张古色雕花的精致大床出现在她眼前,床边厚重的精绣幔帐低垂,遮挡住牵引着她心头丝弦的那只手。
偌大的房中却空无一人,这不就是他么,总是那般清冷孤离。
她静静伫立在屏风前,呼之欲出的期盼和忧心从胸口跃然淌出,顺着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那低垂地帐幔内。
相逢的路走来总是艰难,从转身离开到重新来至他跟前不过屈指可数的时日,从屏风处来到床边仅是几十步的路程,而于她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抬手缓缓地升起幔帐……果然,心悬已久的那个人,清晰完整、毫无悬念地出现在她眼前……修长洁白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这强劲有力的臂膀、还有这清峻修薄而唇线分明的双唇……
嗨,我是夏一诺,那个,被你救起、予过温暖、许下承诺的……夏一诺,你可曾记得,可有将她留在脑海中?
你,苍白了面庞,消瘦了脸颊,深陷了眼窝,可是我依然能认得出你,你就是那救我性命、予我温暖、许我承诺的……高懿!
她缓缓地在他床前蹲下,双手趴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他憔悴的容颜让她心中不禁担忧。
“高懿……”她有些犹豫地在他耳边轻唤道,她想他也许只是沉睡了。
然而,他的双眼紧紧闭合着,对外界无一丝毫的反应。
看来他是昏迷不醒,那他的伤该有多严重啊?她一屁股在他床前的地板上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高懿……我不计后果辗转来到你的面前,可不是为了见你如此毫无生气的模样的啊!”
他仍旧丝毫不为所动。
“高懿,你好歹睁眼看我一次,一次即可……看看完完整整回到你身边的我;或者,只消开口说一句,用你那不可一世的清高声音说一句‘本王甚好,不必挂心’,不然,你叫我如何安心离去……?”
因为独自沉浸在与他重逢的惊喜和对他伤势的担忧中,无暇顾及周遭。当她发现房外嘈杂的喧闹声时,已有纷乱的脚步在院中响起。
她顿时醒悟过来,糟了,有人来了!
她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只是胡乱地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再转头看了看高懿,他仍旧是双眼紧闭……该死,她可栽了,这时才不由得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
她迅速从他的床边起身,企图寻个藏身之所……房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心中大喊不妙,却已来不及躲避,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紧靠住高懿……
碧月和珑月神色凌厉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看着近在高懿床边的她,他们一脸的胆战心惊,担心她伤害到高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胆敢擅闯王爷寝居,不要命了?”碧月佯装镇定地开口威胁道。
“别误会,我不会伤害他……”看着侍卫手中明晃晃地长剑,她不由得双腿发软。
“那你……过来!”碧月她耐着性子劝她,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唯恐她伤害到身后的人。
她的话反倒让她心生恐惧,便更往高懿身边靠去。她也不是笨蛋,一旦离开高懿,她便小命难保了。
碧月面上露出了惊慌地表情,“你……好大的胆子!”
碧月的惊慌更是引起了她的恐慌,倘若高懿果然是不省人事,她这条小命今日恐怕是难保了……她还是挣扎着向他们解释,“碧月姑娘别误会,我……是王爷的朋友,听说他受伤了,我只是……只是来看看他!”不知是恐惧还是伤心,竟有泪水溢出了眼眶……她紧紧地倚靠在高懿地床边上。
“你无需花言巧语,劝你赶紧离开王爷身边方能保你一条小命!”
她却不敢妄动,只是防备着僵立在原地。
她不愿以身犯险,而他们亦是投鼠忌器。
正当双方皆僵持不下时,一个冷峻威严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身后低低响起,“退下……”这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沙哑,仿佛是一支镇静剂顿时让剑拔弩张的双方心头为之一震。
这不厉自威的声音一旦响起,面前的丫头侍卫们顿时跪了一地,碧月抬头言道,“奴婢莽撞,惊扰了王爷,只因……”
“毋庸多言,退下!”他的声音冷淡却充满了威仪,凭谁都不敢不从。
“是,奴婢告退……”碧月、珑月一干人向他一福身,前后离去。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她不知所措地游离目光中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