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刀剐般抽在脸上,疼痛和恐惧感让她浑身僵硬,牙关紧合着,几乎要咬断自己的牙齿。心下有些空洞,也不知胯下的马儿奔驰了多久,只顾痴痴地望着前面无边的黑暗。
突然,肩上一沉,她整个人被重物压得几乎趴在了马背上,让她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宁一诺艰难地撑起身体,转过头去。
月光冷冷地打在了陆飞昂脸上,身上已有薄薄一层积雪。他双眼紧闭,嘴唇苍白,面若死灰。
她一惊。他本已身负重伤,之前又经历了那样一番艰难的周旋,如今更是一路颠簸……他定是撑不住了!
她是否应该趁机脱身逃跑?可是,若就这般将他仍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必死无疑!尽管他挟持她在先,而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这见死不救的事实,让她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好吧,且尽力保他一命再说。
她当下便主意拿定,勒紧缰绳急急催马继续前行,“陆飞昂,你醒醒啊!你不能睡着……我……我找地方给你治伤,你……你不会死的……”宁一诺不停地喊着他试图让他能保持清醒。
借着月光,宁一诺艰难地将马停在了一个破庙前。却不知如何下马,左右纠缠了一番终是徒劳无功。心中极是担心陆飞昂的伤势,当即便心下一横,抱着陆飞昂翻身滚下了马,她便做了肉垫,狠狠地摔在地上,并被陆飞昂重重压下,一时间痛得天旋地转。
宁一诺费力地从陆飞昂身体下爬了出来,有多狼狈只有她自己知道。使出浑身力气架起了他,几番折腾,平日里本来就孱弱的她早已体力透支,踉跄着走进破庙,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和陆飞昂一起倒在了地上。
“唔……”倒是陆飞昂发出了一声闷哼,告诉她他还活着。
想着他的伤势,她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宁一诺扶着他平躺在地上,伸手揭开了他的衣服,借着月光想看看他的伤口如何,却意外的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火折子,她心下一片欣喜。
出门寻了些枯枝,在他身边点起了一个小火堆。
又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面上,扶着陆飞昂重新躺好。
她摸了摸怀中,很好,在房间中找到的药还没弄丢,她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放在陆飞昂身边。
找到一个残缺的土陶罐,她跑到屋外装了满满一罐雪。这是用来给陆飞昂清理伤口用的。他如今不省人事,竟反让她坚强着清醒起来。
拨开一层层衣物,陆飞昂血肉模糊的伤口呈现在她眼前。她何曾见过此等惨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慌。然而,决定要尽力保他一命,便由不得她怯弱退让了,她只得打起精神来面对。
她强压心头泛起的不适感,颤巍巍地伸过手去。肩头的伤口并不大,却被刺得很深,显然是为利剑所伤,她想到了高懿手中那把带血的长剑。
伤口周围有深红色的凝血,也有刚刚折腾出来的鲜红血液。陶罐放在火边上,里面的雪已经融化成了水,并有了一丝温度。
她撕下自己的衣袖,在水中沾湿了,小心翼翼地在他伤口周围擦拭,有些笨拙,但很认真,生怕伤到了他。
擦完伤口,她捡起一个深红色的药瓶,轻轻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他沉沉地闭着双眼,面容苍白,却仍藏不住清隽的神色。他自是不如高懿那般俊逸夺目,但仍不失为一个俊秀的男子,眉眼清秀,鼻梁挺拔,薄唇修敛。
宁一诺坐在他身边,不自觉地打量着他,尽管他恩将仇报地把她当成了人质,她却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她并非人间天使,她只是尊重生命而已。
冷风从透过门缝钻进屋内,她不由自主地用双臂环住膝盖,将披风紧紧的裹在身上。心中不太宁静,她仍旧想着今晚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飞的昂突然出现、她被当作人质、高懿为了她放走陆飞昂、她离开高懿、陆飞昂昏迷、她伸出援手……太多太乱,这一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关于带她回天玺城,她宁愿相信高懿是真心,只是,正因如此,她反心生惧意,他既然一心为她,她又怎能陷他于危难之中?!
陆飞昂不安稳的呼吸惊醒了沉思的她。抬眼一看,他原本苍白的脸竟晕开了一抹潮红,伸手一探他额头……糟了,他发烧了……!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看来,陆飞昂这条命怕终是难保了。
管他,死马当活马医,先得让他退烧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退烧药只能采用物理方式帮他退烧了。
想到此处,她迅速起身,从门外舀来满满一罐雪,扯下另一个袖子覆上冰雪放在他额头上。用另一个袖子沾上冰水帮他擦拭身体。他身形健壮,应该是好身体,只望他自有造化,能挺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