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郭嘉会因为许褚的事回曹府。为此我还有些隐隐担忧。然而郭嘉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只是替许褚写了一封推荐信嘱咐他去荀彧府上,此后便不再提起。
不知不觉便在这郊外的木屋里和郭嘉住了大半月。刚开始,小莲会每日跑来骚扰郭嘉,和我整天斗嘴。可是慢慢地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眼神也越来越哀怨,身上隐约有了一丝萎靡之气。后来几乎是不来了。我虽然对此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她不来,我到多了份清静。
因为郭嘉写得一手好字,我便缠着他教我练字。我临摹着他的字体,一笔一划,似是有种龙游九天的清逸。当我写字时,郭嘉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清澈的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我也没忘记以前做了一部分的卡牌,一有机会便嚷着要和郭嘉一对一杀几盘。没有人物身份,只是单纯地手牌和锦囊,我也玩得乐此不疲。晚上,我们在一张床上和衣而睡。郭嘉睡觉声音很轻,轻到令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心里有个地方却是暖的……
在这样平和的日子里,我们谁也不提那个人。他也不在我面前谈论什么天下大事,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
屋外的红椒花开得更艳了,嫣红的花瓣有时会被微风吹开,散落在我们执子对弈的棋盘上,隐匿着一丝香气。
娇柔艳丽的影子,如同我那奋不顾身的爱,虽然热烈过盛开过,却也没逃过霎那的凋零。
曹孟德,那个冰冷自负的男人,我读不懂也看不透,可他却是我蜷缩在内心深处的一丝温暖。我期盼着和他举杯对饮、执子对弈惯看风月度过一生。然而,他心里藏着一个我触及不到了世界,我只知道那个世界没有我……想起那日清晨环儿娇羞动人的情景,我有些悲哀的明白,他需要的只是美丽的女人,而非我奢望的完美爱情。
心底为此蔓延出一种疲惫,在这烈日如炎的乱世,我渐渐升起悔意……
一日,我从湖边捉鱼回来。当我兴高采烈地跑进小屋,正要向屋里的郭嘉炫耀成果时,一个身着黑色轻甲暗色披风的身影安静地站在屋内。
那双墨色如渊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
手里的鱼抖动了一下,我倏然别开脸,转身就走。
原本站在曹操身旁的郭嘉,急忙上前拽住了我,“许儿,主公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回头,冷冷地瞪了一眼郭嘉,“我不认识这个人,更不想跟他回去,如果你这儿容不下我,我再去寻别的住处。“
郭嘉的脸色微白,手上的力度加大,清澈的眸子里写满复杂的压抑之情。
就在这时,曹操淡淡开口,“此次来,是想告诉你,眼下曹府要迁往许昌,而我得率军去趟洛阳,奉孝作为祭酒必须随行,你可随府中老小同去许昌。“
我唇角溢出一丝冷笑,“郭嘉即是你的属下,当然听从军令,而我和你无任何瓜葛,你举家搬迁关我何事。“
曹操的脸色黯了黯,沉声说:“有件事,或许也该让你知道,我此次去洛阳是要去救驾。“
救驾?!我眉角惊跳。莫非刘协出事了?
“刘协,他……他怎么了?“我面色微紧,转回身子,问他。
曹操眼里的墨色微荡,我的反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李傕、郭汜兵变,圣上在百官的护送下逃回洛阳,如今李傕郭汜也快逼近洛阳,眼下我必须得去救驾。“
“既然救驾,为何又要举家迁移许昌。“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曹操,若没猜错,估计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曹操啊,曹操,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天衣无缝。
果然,曹操眼神里浮起了一丝阴鹜,“天子今已失势,各路诸侯虎视眈眈,从前晋文公接纳周襄王,诸侯诚服,汉高祖为义帝发丧,天下归心,今天子颠沛流离,我只是效仿古人而已。“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再睁开,“好,我跟你回去,不过,我不去许昌,我要随你进京,面圣。“
最后两字音落,曹操的眸色微深,我看到他,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