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郭嘉突然上前,目光诚恳地问:“您可愿随我家主公,作个随军大夫,也比您在此孤苦一人的好。“
老人枯索的眼睛黯淡地闪了闪,说:“老朽已经习惯一人独居,不愿去那兵戈铁马之处。“
听到老人拒绝,郭嘉脸上露出失落之情。可是老人突然看向我,说:“不过,这丫头到有几分学药的灵性,老朽不才愿收个徒弟,不知丫头有没有这个意愿?“
我微愣,他这是要收我为徒吗?心里不由惊喜起来,既然人家愿意教我,多学门知识也不是坏处,毕竟在这乱世生存,会医术也好立足。
我急忙下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郭嘉此时却面色微紧,甚至有些苍白,“不……不可……许儿需同我们一起,不能留在这里做您的徒弟。“
我这才意识到,我若留在这里学医,必定不能再随曹操他们去洛阳,若是这样,刘协怎么办?那个悲哀的小皇帝,我还想去见他呢。
没想到,老人笑着捻须起身,“既然都叫了师傅,我怎么忍心为难你,来帮我收拾行李,我同你们一起。“
老人话音一落,我们原本悬着地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我欣喜地随在老人身后,问他:“师傅,怎么称呼?“
老人没有回头,淡淡地声音从前面飘来:“老朽姓华,华佗……“
然后,我在他身后……石化……
“他他他!居然是华佗!“第二日队伍已经继续出发,可我仍然没有从昨日那个名字给我的震惊里走出来。望着骑着一匹瘦马的老人背影,我只能一个劲地向郭嘉诉说这个名字的传奇之处。引来曹操的频频回顾,我对曹操说过我来自未来的事,所以曹操见我这么激动于一个会医术的老头,不免颇为重视。队伍行进中,我也发觉,华佗身旁的护卫在越来越多。
因为行军顺利,我们不久便到了洛阳。
当队伍开始列队整顿准备进城的时候,我才发现不远处那如废墟般的城池竟是我当年离开的洛阳。
城墙塌陷,城内一片狼藉。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城,曹操骑着大马走在最前面,我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眼睛不觉中有些潮湿。犹记得六年前的那****义无反顾地追随他的背影离开这个噩梦般的洛阳,如今又心灰意冷地随他回到这里。命运的轮回兜兜转转,我对他却回不到当初单纯的感情。
军队行至皇宫,四散开的士兵忙驻守各个要道。郭嘉扶我下马,我们随着曹操向皇宫大殿走去。
处处的断壁残垣,触目惊心。
我几乎不敢想象这曾会是汉朝皇宫。
黝黑的琉璃瓦上还有烧焦的痕迹,宫门石墙东倒西歪。郭嘉、夏侯惇和曹仁他们原地待命留在殿外。在曹操默许的目光下,我和他二人入殿面圣。
我们踩着层层叠叠的废墟瓦砾,走进大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呛鼻的烟尘。模糊地光线下,我依稀看见两边整齐列开的官员。所有人都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心里不由荡出一丝悲哀,飘零乱世,江山不定,就连文武百官也如路边乞儿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那么……刘协呢?
我的目光缓缓上移,只瞥见不远处高台上一抹玄色身影,略显单薄地坐在龙椅上。
我低头垂目,跟在曹操身后,心里复杂难言。
曹操俯身下跪,铠甲与地面撞出铿锵的响声。
“臣,兖州刺史曹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我随曹操一同跪下,未敢发言。
“曹将军平身吧。“一个清淡儒弱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我心里微动,刘协……他长大了……
我缓缓起身。那个当年以一人之力送我逃出董卓魔爪,那个告诉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孩子,如今,他长大了,他就在我面前,可我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他。我知道,这些年他颠沛流离,受了很多的苦,而我也有一肚子哭诉无人诉说。
我听到,曹操向刘协澄明自己现在的兵力与侍奉天子的决心。这个心思深不可测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出他的精明强悍。
刘协很是欣喜,当即便封曹操为司隶校尉。
曹操领旨谢恩,一双墨色的眼眸有意地瞥了一眼我,说:“陛下,臣有一故人欲引荐给您。“
“哦?何人?“刘协闻声,颇疑。然后看到了曹操身后,低头垂目一身戎装身形瘦小的我,问:”这位是?“
曹操转身面向我,示意我抬头。
我紧张地抿了下唇,缓缓抬头,看向殿上的刘协。
那是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因为久居深宫,面色有些苍白,那双记忆里清澈见底的星眸里染着一丝灰蒙。当那双眼睛看到我的脸时,顿时惊讶地抻圆,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轻声问:“你……你是许……潞姐姐。“
我嘴角溢出一丝欣慰的笑,这张丝毫未变的脸,竟能让他记得如此清晰。看来,我于他这个皇帝来说也是一个难以忘怀的人吧。
看到我肯定地点头,刘协从龙椅上激动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下来,伸手扣住我的双肩,欣喜地说:“许潞姐姐,你……你还活着!“
“嗯,我活着,陛下,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看着他欢喜的面容,眼里开始潮湿,就算失去曹操的爱又怎样,这个世界同样存在需要我去守护的人。
曹操淡漠的眼睛的墨色慢慢加深,“陛下,臣还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
“哦?还有比故人相见更好的礼物吗?“刘协回头看向曹操,眼里再次充满期待。
曹操薄唇微抿,勾勒出一抹复杂的笑,抬手抚掌,道:“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