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说:“我是凌越的女朋友,他喝多了在车里,衣服忘在办公室了,我帮他拿。”紫漪说完,听天由命地盯着那保安。
保安连犹豫都没有,便客气地点点头,给她刷了电梯卡,让她进去。
楼道里,漆黑一团,她按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顺利地摸到了凌越凌汉生的办公室.打开抽屉,那张合同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
田园启动车子,开到超然家门口,紫漪给他打电话说凌越喝多了,开不了车,超然托着凌越上楼了。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深夜的街上,了无人迹,只有紫漪和田园在慢慢地走着,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显得孤单而瘦弱。
紫漪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也没有意识到,每过一会,田园都会拿纸巾给她拭去满脸泪水,她想这么一直走下去,希望一直是黑夜。
她不说话,田园也不想打扰她,就这么陪着她一直走,他也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那么紫漪就是他的了。
田园拉起她的手,虽然是夏天,紫漪的手却寒凉刺骨,刺得他的心一阵紧抽,她把紫漪的手放在两手中间捂着,继续往前走。
田园牵着她,像小时候牵着她过马路、牵着她追蝴蝶一样,慢慢地,紫漪的手有了温度。看着她像幽灵一样被夜包围,在路灯的映照下,脸色惨淡得像一张白纸。
田园的心说不出有多痛。
在她潜意识里,她早就想这么做了,田园今晚的举动只是助力推她一把而已。让她不能释怀的是,她和田园一起在算计凌越,而凌越对凌氏入股世纪医院这件事似乎一无所知,否则他不会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我觉得你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其实,她也明白,当她踏入C市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在算计中了。
只是现在她感觉好累好累的。
“田园哥,”不知又走了多久,紫漪停止机械运动的脚步,仰脸看着田园,声音疲倦得像是大病初愈,幽幽地说,“我累了。”随即便像一茎茂盛的爬山虎突然被抽去附着的树干,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倒在在田园的怀里。
紫漪醒来的时候,亚娟姐正端了一碗姜汤坐在她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亚娟姐的笑容总是和蔼可亲,像极了妈妈的笑容。
紫漪支撑着头坐起来,“亚娟姐,这是什么时候了,我得……”
“你可不要说你要上班啊,这两天好好休息。”王亚娟往近处挪了挪,“田园说你昨夜淋雨了,受了风寒,诺,我刚熬的姜汤,喝了吧。”说着递给紫漪。
紫漪端着姜汤,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夏凉被,她哽咽着,“亚娟姐,自从我来后,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我……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不舍得走的。”
紫漪喝完了姜汤,说:“我没事,亚娟姐,可能是,累了。”
“就是,这些天好好休息一下。”王亚娟接过碗,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
打开门,首先出现的是一大堆水果和两大箱牛奶,上面露了田园的一颗头,冲王亚娟傻笑,没等她说请进,田园径自进来了,王亚娟关上门跟进来说:“哎呀,田园,你来我家开超市吗?”
“客气了,亚娟姐。”田园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好久没来看你和童画了,给童画买些吃的,”他指着袋子里的零食说,又指了桌子牛奶和水果,“这是给紫漪和你的。”
王亚娟笑着倒茶去,“别这么客气。”
紫漪披着睡衣从卧室晃出来,刚刚喝了一碗姜汤,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故意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田园见她笑,便知她不想再提昨日的事情了,顺嘴调侃道:“哪是殷勤你呀,我这孝敬亚娟姐呢。”说完冲王亚娟一笑,“是吧亚娟姐?”
王亚娟端一杯水递给田园,说:“哟,这田园也会开玩笑了。”
田园看着紫漪脸色好转些,心中甚是愉悦,便和王亚娟调侃几句。
紫漪在家休息了三四天,期间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越。也不知道现在如何处理那份合同。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总会来。
这天王亚娟说要去学校接童画,没几分钟又回来敲门。
“亚娟姐,是不是又忘记拿东西了?”紫漪笑着开门,门开了,笑容便像石雕一样僵在脸上,凌越突兀地立在门口,盯着她。
凌越胡子拉茬的眼窝深陷,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紫漪先是一惊,又陡觉心痛。
几天不见,凌越对于她来说竞然如此陌生,她竞然找不出一句话来招呼他,哪怕是一句“你好吗?你来了。”也说不出来,她怔忡了片刻,回头就要往客厅走去。
凌越带上门也进来了。
“你站住!”凌越低沉地喊道。
紫漪止步,想到他平日英姿态勃勃,如今却蓬头垢面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痛不已,或者,凌越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保安告诉他了?超然用分析案情的方式给他模拟了事情的真像,他今天来就是兴师问罪的?紫漪胡思乱想着,脸上红白青绿地转换,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的。
凌越蓦地拉住她的肩,一转身,将她抵在门和自己之间,执着的眼神非要她给他一个理由:“告诉我?”他的目光像两条火蛇一样烧着她,声音暗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最后一句话凌越是痛心疾首地低吼。
紫漪的心口像决堤的坝,被洪水訇然冲开,无边无际的洪水扑面而来,将她深埋。
是的,他知道了,那就承认吧。
“你都知道了吗?反正早晚得知道。”她没有看他,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回答。
凌越心疼,心疼得要命,他不愿看到她哭,他捧起她的脸,温柔的问:“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很生气,和田园喝酒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去香港出差了,期间一直联系不到紫漪,他就给超然打电话问情况,超然说他不知道。后来还是辗转找到了水灵的电话,可水灵刚开始也不告诉他,只说紫漪请假了,问为什么请假了,水灵一直闭口不说,后来水灵估计被他问烦了才告诉他:紫漪生病请假了,田园不让我告诉你!
这是什么道理!?
他当时在香港真想坐火箭回来把田园痛打一顿。
紫漪蓦然抬起头,天哪!
原来他说的是——生病。
他说的是——生病,不是那晚的事情。
紫漪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握紧拳头放在胸前,生怕心脏会跳出来。她浑身颤抖,几乎摇摇欲坠,那是一种巨大的担心之后瞬间放松的感觉。原来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原来凌越并不知道自己去偷东西。
“电话一直打不通,水灵死活不告诉我你怎么了,直到今天我下飞机之前才告诉我你生病了,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吗?”凌越絮叨叨地说这么多,发现紫漪似乎没有听他说这些,只顾流眼泪,而且浑身发抖。
凌越紧紧地抱住她,心疼地说:“不要哭,看到你哭,我的心会痛。”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以后,不要把我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我要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我要分担你的幸福和痛苦,请允许我有这样的权力,好不好?”凌越的眸子里闪动着渴求的泪光,像小孩子仰脸祈求着父母给自己买一款盼望已经的玩具。
“凌越,”紫漪握住他的手,“凌越,你会原谅我吗,如果……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紫漪依然颤抖着。
说到底,那件事和凌越没有直接的关系,然而有间接的关系,因为他是凌汉生的儿子。
“紫漪。”凌越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头,“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呢?要不要去医院,你……好好的为什么说这些胡话?”凌越摸不着头脑。
紫漪病好了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圈,凌越就带着她去吃好吃的,去吃她喜欢吃的小吃,带她去爬山,带她去喝茶。
当他们爬上一座山顶的时候,远远望去,却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