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小屋子里,陈依律忍受着恐惧和饥饿,躲缩在角落里,手脚因为长时间没有动而麻木了,外面几个男人吃了饭,又进来看了一趟,她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睡着了。直到屋子里的灯一下子亮了。她睡得很难受,全身被冻得直颤抖。有个男人上前扯了扯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弄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那个老大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徐晓溪。徐晓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试图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索,那几个手下本来打算上前阻止,那老大挥了挥手,让他们候立在一旁待命。徐晓溪忙活了一会儿,总算解开了绳子,陈依律揉了揉眼睛,有些头昏眼花的。徐晓溪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痛惜和自责。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徐晓溪看起来难受极了,小律勉力坐起来,被冻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微笑,她低声说:“对不起,徐晓溪,其实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不用来到这里。”
“不,你不知道,是我的缘故。他们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以前的生活,你肯定无法想象吧……”徐晓溪颓然地垂下头,早晚会被她知道实情,可是这一天来到,他却无法面对,难以接受。他心底溢出了伤感的情绪,连同着自责和愧疚,像一柄利刃划开了往事的疤痕,那底下藏着的依旧是一段不堪和黑暗的故事。他曾经是黑暗中的孩子啊!她早晚会知道的!
但是,小律没有显露出他预料中的排斥和抗拒,她微笑道:“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那是过去了,你现在有了新的开始!晓溪,我答应过你,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一旁的几个男人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见到这副情景,那老大觉得好笑,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识到这样的郎情妾意,真是奇了。徐晓溪,你也是混过黑道的,你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个垃圾吗,漂亮女人可以玩玩,但是绝对不能动真格的,否则,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徐晓溪摇头说:“你不懂。我喜欢她。”
多么简洁的回答,可是透露出的却是一股决心和信心!这样为爱痴狂的徐晓溪,让人大跌眼镜,因此,那几个男人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如何反应。那老大又说:“你真是吓着我了,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徐晓溪。”
徐晓溪扶着小律,冷声说:“你现在见识到了,我真的不想再像过去那样活着。我有我的选择,肖总,你不明白的,像你这样功成名就的人已经不需要为未来犯愁了,可是我不行,我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生活方式,所以……”
“好小子,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么!”那个老大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兴味,“要是我给你一个选择,现在我要刺她一刀,你会不会替她挡下来?”说到这里,老大用眼神示意手下动手,果然,就见一个男子掏出一柄匕首,冲上来刺向陈依律。小律吓傻了,而徐晓溪想都没想,推开陈依律,伸出手去格挡,那男子刺了个空,凶神恶煞地转了向又要刺小律,徐晓溪挺身一挡!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他的胸口被猛地刺了一刀。
众人都呆住了,但是那些黑道上的男人见惯了血腥,很快便回过神来,那老大摸着下巴啧啧感叹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如,我将她除去,你跟我们回绿炎帮?”
徐晓溪捂着胸口,殷红的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来,刺目惊心,一旁的陈依律给吓傻了,她呆呆地扶着徐晓溪,不敢动弹,听到那老大的话,徐晓溪抬起眼,唇边露出一丝可疑的笑容,匕首被那男人拔走了,徐晓溪按着胸口,说:“你很无聊。”
说完,就倒在地上了。小律惊得跳起来,饥饿和疲倦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飞快地从徐晓溪大衣口袋里取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一个男人上前,飞起一脚,将她手里的手机踢飞了。陈依律还想去捡手机,那男人一脚踩住她的手,拎着她的头发往墙上一推,陈依律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下子晕了过去。
自始至终,那老大都不发一言,看到徐晓溪倒在血泊中,陈依律也晕倒在地,他无趣地抿起唇,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他走到徐晓溪身边,踢了踢他,地上的人自然是没有反应的。那老大回身对那几个手下说:“好了,这小子被你们干死了!”
捅了徐晓溪一刀的那个男子缩了缩脖子,老大又说:“算了,生死由命,我们走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那几个手下也赶紧跟出去了。
谢雨裴赶到这儿的时候,带来了几个警察,看到现场的惨状,谢雨裴吓得捂住了嘴,有些不敢置信。警察的动作很快,封锁现场,取证,叫来救护车。谢雨裴紧紧地跟在后面。
医院病房里,陈依律转醒之后,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母亲的。胖阿姨第一时间将这起绑架案通知给了她家里,母亲守在床边,看到她醒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说:“小律啊,你总算是醒了。”
小律摸了摸头,只是撞了一下,所幸,受的伤不是很重。她怯怯地看了看母亲说:“对不起啊妈妈,是我没注意保护好自己。表哥的婚礼还顺利吗?”
母亲略有些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她说:“你失踪了之后,他们找了另外一个伴娘,你阿姨打电话四处找你,没找着,后来就去报警了。”
小律点点头,忽然拉住母亲的手问:“你见到那个男生没有?被刺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看到小律激动的样子,母亲将她按在床上,说:“是你同学吧,医生给做了急救,好像没事了。你再歇一会儿,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小律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得过分,母亲到底是个传统女性吧,也许,在上一辈人的眼里,男女私情对于未成年人来说还是一种禁忌或者说是一种不成熟的感情吧。母亲拿出一瓶温热的鸡汤,说是阿姨给她煮的。小律乖乖地喝了鸡汤,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为何,见不到徐晓溪现在的样子,她心里很焦急,也很难受。在他为自己挡住那一刺的时候,她心里流过的是不知名的滋味,无法辨识的滋味。也许与感动有关,也许与心底的触动有关。年轻的孩子,总会轻易地沦陷在爱情里。她不敢轻易尝试,就像对待项霖一样,即使徐晓溪为她挡住了那一刺,她心里仍旧关着一个不知名的私念。也许,是父母曾经多年纷乱的感情生活给她竖起了一道屏障,她早已经不敢敞开心灵接受感情的洗练。
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吹着,阳光穿透了风,就像一面透明的镜子。
接下来,高二三班的班主任马老师带着班长和其他几个同学前来探望,他们在病房里安慰了她几句。黄珞婷说,别担心学习,课堂笔记什么的都会给她记清楚的。
看到同学们纷纷流露出对她的关心,小律心情有些好转了,她说:“我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
“不用休息几天吗?”马老师说,“别急着去上课,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几天。”
小律摇摇头,回道:“这个礼拜要月考了,不能缺席。”
“你这孩子,月考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没事的,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小律伸展了一下手臂,笑眯眯地说道,“你看,除了脑袋震了一下,其他的地方一点问题都没有。”
马老师身边的同学忽然问道:“徐晓溪同学受的伤比较重吧?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大家很默契地没有问起那天的事故情况,小律暗地里松了口气,但愿她能过了这一关吧。小律的母亲回来了,众人跟小律的母亲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去徐晓溪的病房了。
中午,母亲回去了一趟。小律穿着病号服,偷偷溜到徐晓溪的病房里,那护士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她好说歹说,才被放行。徐晓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闭着,那一双长长的睫毛就像两只黑色的蝴蝶,轻盈而安然。
“徐晓溪,对不起啦,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反应够快,你就不会受伤了,唉!”小律坐在床边,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帖了,现在看来,只需要调养一段日子,就会痊愈的吧。小律不敢想象,要是徐晓溪出了事,她会怎么样。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袋子水果,小律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从袋子里拿出一只苹果,然后取出柜子里的小刀。徐晓溪的床在窗边,窗外的阳光太烂漫,照得小律有些刺眼。她背过身,坐在小凳子上,专心地削起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