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新娟这等大事,鞠家不知道该怎么向丁孝恩交代。
听说红梅给新娟服过药,车夫人命令把红梅锁了,仔细盘问。红梅哭着,把前后说了。车夫人大惊,说:“你这孩子!夺命丹、夺命丹,不是夺过来,就是被阎王夺过去,你怎么可以不分药理时辰,随便拿给她?这可怎么说?这可怎么说?怨我,都怨我啊!”
红梅也嘤嘤直哭。
夫妻俩商量了半天,只有等孝恩回来。
孝恩接了信儿,知媳妇去了,无限震惊和悲伤,不敢相信这信儿是真的,星夜兼程从青岛回到鞠家,一路哭了来,抱起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小生知道大事不妙。新娟嫂嫂去了,他也好不难过,听说跟红梅给她服错了药有关,小生再也坐不住了。眼看车夫人把红梅锁了,这可如何是好?思量来去,下了决心,夜里,悄悄的来撬锁,想带了红梅私奔。红梅正在房间里愁闷呢,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立即跳了起来,走到门口,侧耳听着;听真切了,不禁一阵心跳,轻声问:“谁?”
“我,小生。”
红梅连忙转身,收拾衣服细软。她知道,这个家不好待了。
小生终于把门撬开了,两个人拉住手就跑。哪里跑得了?早已惊动了巡夜的家人,上前围住了,还以为是小偷,原来是二小姐和小生。小生心有忌讳,拳脚不敢施展,又拖着红梅,只好被文斗的家人抓住了,五花大绑,推到了文斗跟前。
这又把红梅的恋情也爆露出来。文斗捶胸顿足,说:“冤家啊冤家。”
红梅胳膊上挎着包袱,高叫道:“放开我们,放开我们……”
车夫人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娘,求求你,我要和小生在一起,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大家全都吃了一惊。孝恩走过去,抡胳膊扇了小生一个耳光,气愤地道:“畜生!你……你太无礼了!你不知道鞠家是我们的恩人吗?”
小生道:“求孝恩哥提亲,把红梅小姐嫁给我。”
孝恩道:“你看上了二小姐,也不能不论礼数!”
文斗大骂:“你个鳖呀,你找死呀?!”说着,噌地从墙上抽出宝剑。
众人吃了一惊,孝恩和红梅都跪了下来,求文斗手下留情。
孝恩说:“求义父开恩准许小生和红梅的婚事,我会给小生一大笔资财,决不让红梅妹妹过苦日子受委屈。”
“爹,千万别……,我听你的,我一切都听你的。”红梅这次是真的怕了。
“都是我害了小姐。”小生看着跪在地上的红梅,哭了。
“再别多嘴!”孝恩说。
文斗两只眼睛瞪得像鸡蛋,慢慢的看向红梅。
“我再不理他了,我再不理他了……”红梅说。
“你把我鞠文斗看成什么人了?我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我鞠家的闺女是这么好欺负的吗?”鞠文斗的剑就要刺上小生的胸膛。
“爹爹,你先杀了我吧!”红梅扑上来,把脖子一梗,“小生死,我决不一个人活!”
“好,那你两个就一起死!”鞠文斗的剑挥起来。
“老爷,你不是想把我的命也要了吧!……”车夫人跪在鞠文斗脚下,牢牢的拽住了他的胳膊,涕泪交零,痛哭失声。
“死,都死!”鞠文斗大喊一声,流出泪来,不觉心软,半晌,道:“好,我可以饶了他。但是,他必须从威海卫给我彻底消失,永远也不许再回来!明天你就给我嫁给孝恩。”
“不,我不!”红梅大声反抗。
孝恩也吃了一惊。
文斗威严地道:“把小生给我押起来!”家人进来,押着小生下去了。
文斗夫妇把孝恩叫到了房里,闭了门。车夫人说:“我们想把红梅给了你,给这没娘的孩子做个娘,抚养他成人,也赎赎俺的罪过,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孝恩连说:“不可,不可!……”
车夫人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俺?”
孝恩连忙说:“没有!”
车夫人说:“那你是看不起红梅?”
孝恩说:“娘啊,你这是哪里话?”
车夫人直擦泪。孝恩也低低的哭着。
文斗直直的说:“你就成全了我吧;我值当是把她当寡妇嫁了。”
自己的媳妇死了,人家的大闺女失了身。孝恩不好再言。
孝恩回到房里,蕊儿正在抱着小少爷落泪。小少爷倒很安静,鞠家给他找了最好的奶妈,他还不知道失母之疼。
到处都是新娟的气息,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孝恩颓然地坐在那儿,木然地出神儿。
蕊儿抱着小少爷走过来,哽咽着说:“少爷,咱们回广州去吧……”
“回广州,回广州……”孝恩心绪纷乱。
“少奶奶不在了,咱们留在这儿多伤心……”蕊儿说。
“噢,蕊儿,你抱着小少爷休息去吧,我有些事情要想一想。”孝恩黯然道。
“好吧,少爷。”蕊儿抽泣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到奶妈的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