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亲队伍登上河水,华丽的三条送亲船全部用红色绸缎装饰,舞阳与随嫁官员坐在前船,随驾的嫁妆与大半队伍则在后面的船上,三条驾船随着水势湍急的河水向南驶去。舞阳闲来无聊,便换下嫁衣,站上船头,感受的河面上的清风。想来这便是黄河了,果然魄力不减,就算过了两千多年水势还是如此凶猛湍急。看着眼前的夕阳,便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曾与爸爸妈妈一同坐船去北京游玩的情景,当时还爬了长城,去了故宫,看了紫禁城。现在身处战国时代,还未出现故宫与紫禁城,万里长城也未连成。船与河水触碰发出的喧闹声,将她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此时她是舞阳,不是夏雪。
机灵的小宫女见公主衣着单薄,便从公主的卧房中取来披风为其披上。“公主,水上风大,您还是披上吧。”
舞阳微笑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好。”
就在此时大夫于生匆匆走来,向舞阳弯身施礼,并从怀里取出竹简放置额前,说道:“老臣见过公主,方才大王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一封。请公主查阅。”
舞阳接过于大夫手的竹简,并翻开看见里面的内容,接着她便露出得意的笑容,向下属发布命令。“掉头,回大燕。”果然如她所计,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灭了魏国。
还未明白缘由的于生,焦急的说道:“公主,万万不可掉头啊,若让魏王知道,此事定会惹来战祸啊!”
舞阳将竹简递给于生,“你自己看看便知。”
于生看完竹简内容,心里大喜,魏国已亡,公主便可与众将士回国都了。接着两条巨船同时转舵,走上返回燕国的航线。舞阳命人将船上的红绸全部摘去,此次出行只当游玩。
在夕阳最后的一线余晖下王湘与于生商议决定停船靠岸。在夜幕来临之前,三条送亲船在沿河的一座小镇码头停下。舞阳已在船上待了三天三夜,全身只觉得酥软无力,便想借此机会上岸一游。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舞阳换上一袭白色长袍,仍用面纱着面,带了一位比较贴心的小宫女瑞儿,没有经过于大夫的同意偷偷上了岸。
夜晚的小镇仍然很热闹,舞阳带着瑞儿来到湖边见许多年轻的女孩正在放河灯,很是好奇,询问下才得知今日乃是此处特有的河灯节,少女们可将自制的河灯放入河水之中,诚心许下心愿,这心愿便会实现。舞阳见这河灯有此含义,便来到买河灯摊前买了两只手工精致的河灯。学着那些少女们将河灯放入水中,然后双手相交而握,闭上双眼,许了个愿望,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完成舞阳的心愿回到现代。瑞儿也同舞阳一般放下河灯,闭目许愿。
几十只光芒璀璨的河灯随波逐流,在月光下的湖水里呈现出一道美丽的风景。许完心愿的舞阳,抬头看着水面上的光芒,像极了天上的繁星。机敏的心觉即现代人所说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跟踪,于是她放眼望去,只见湖水对面的垂柳下一道人影闪过,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先行离开较好。还没等瑞儿欣赏完河灯便拉着她往停船的岸边走去。
“公……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去吗?”刚准备叫公主的便想起临行前舞阳再三交代在外称她小姐的话,原以为公主会多玩一会,不想公主竟然拉着自己的手便如此匆忙的往回赶。
“不说话,有人跟踪。”舞阳继续拉着她走,没有放开的意思。
被公主一直拉着本就不好意思,可公主却没有放开的自己的意思,听到有人跟踪的话,瑞儿便加快脚步,推开街上来回的人群,护着公主离开。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她们终于安全的回到船上。只见于大夫与王将军均站在甲板之上迎接,看到公主安全归来,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公主,您怎么不告诉老臣就上岸了,让老臣与将军好生担心。”于大夫向舞阳弯腰施礼。
“让您老担心了是舞阳的不是,舞阳在这里向各位赔个不是。方才因街上热闹而被吸引,此刻不也安全归来了嘛。”舞阳彬彬有礼的说道。
“臣等不敢受公主如此大礼,臣等只是担心公主安全问题,若如公主下次再要出游告知本将一声,末将也好令将士们为您护驾。”王湘说道。
“舞阳记下了。于大夫、王将军,方才上岸玩了些许,有些累了,舞阳先告辞了。”
等舞阳走进船舱里的卧房后,于生才对瑞儿说道:“方才你与公主出游,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回禀大夫将军,方才公主说有人跟踪我们,我们便回来了。”
“谁?你可看清了?”王湘焦急的问。
“奴婢没有看到任何人,是公主对奴婢说有人跟踪的。”
魏国刚灭,四处战火未熄,公主又在返国途中,难免会遇到不测,当真要加倍小心才是。于是王湘将军便多派了守卫在公主的船上,日夜看守。此回燕国还有三天的水路和五日的旱路,在此期间不得出现半点差池,否则他们的小命将不保。
第二日,他们刚要行船,太子丹派来的亲信便赶到了船上,舞阳见此人骑马飞奔而来,发丝随风飞舞。到了码头,那人便下马上了送亲船,在舞阳面前跪地行礼,来人舞阳认得。
“在下方茴参见公主。在下此次前来是奉太子之令来保护公主回宫。”数月未见的方茴似乎比之前在流云的那个方茴更加强健了,一袭灰色长袍从马背上潇洒的下来,更像风之子,
“不必多礼。”舞阳从容的从船舱走出,在脑海里搜索着真正的舞阳的记忆,果然舞阳早在很久以前便见过流云身边的方茴了。“这两位是于大夫与王将军。”见到方茴,舞阳便想起前去秦国的流云,自从开春以来,便没有了消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
“参见于大夫、王将军。原太*卫队长。”
“老臣于生参见方卫队长。”
“末将王湘参见方卫队长。方卫队长此行护卫公主而来,希望末将能与方卫队长一同保护好公主。”王将军双手抱拳对方茴说道。
舞阳坐在软木凳上,喝了一口宫女送来的茶水,“方公子可知流云哥哥的消息?”
“回禀公主,大人已被秦王困入天牢,多日未有消息,不知生死。”方茴诚实的回答道。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舞阳震惊的容颜上,手中的杯盏因惊讶而坠落,杯盏在干涸的甲板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碎片折射出一道道光线。“什么,不知生死,他武功那么好,怎么会被抓呢?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救他?”
“太子已经派高手前去秦国了。公主不必担心,在下相信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也希望如此。你可知那秦国天牢在何处?”
“在下听密探来报,此天牢就在白云山庄之中,那庄主是秦王的亲信。”
“原来在那里。好了,方茴你路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舞阳遣散身边的随从,肚子一人站在甲板之上。眼睛毫无焦点的看着波澜起伏的水面,自言自语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水呀水,你害了大梁的百姓,灭了他的国,下一个你要谁亡呢?六国已剩三国,你会先选择哪个?燕?赵?齐?”
舞阳拿出爷爷送给自己的蓝宝石,他曾说:小雪呀,这颗蓝宝石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幸运石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它会为你带来好运的。看着手中的蓝宝石,发出忧郁的蓝光,爷爷,西寒表哥,小雪好想你们。
河风吹落了舞阳眼角的眼泪,舞阳感觉被风吹的有点头晕,收起蓝宝石转身回到舱中。
月转船头,漫漫长夜,舞阳却毫无睡意,便拿起玉琴弹奏起来。她谈的曲子正是流云喜欢的那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自己还是那个不见阳光的夏雪时,遇到那个放荡不羁的流云,没想到当自己变成舞阳时,即是他离开燕国之时。回忆当初他也是因为自己而离开的,不敢相像自己到底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他是那么深爱着舞阳。在舞阳的记忆中看到他们第一次见面,舞阳用手捂住他的双眼,他拿开她的手,一脸惊容的看着舞阳,从此他看舞阳的眼睛变的不一样了。可是年纪尚小的舞阳却什么都不知道,他满眼温柔的缘由。此刻舞阳该明白了,但此刻的舞阳也是夏雪,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接受这个时代的任何感情,她关闭了自己的心灵,同时也关闭了舞阳的心灵。但那种负罪感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