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爱上我吗。”
宋忘忧又问了一遍,见他不语,目光黯淡了下来。眼底像有大雾,没有焦点,没有尽头。
君翊涯也是诧异无比。虽说仰慕他的女子众多,但顶多也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送些精致的礼品就罢了。而这个女子还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又是邻国生活在草原的那些不懂礼数的郡主还是公主,被父王安排到此地等着自己上钩?这么多次还不嫌烦。他眉头紧锁,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底翻生起一股莫名的厌恶。
有此般城府的少女,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若真是如此,先问出些什么,再杀抹干净也不迟。
“姑娘说要助我出岛,可又怎谈到了情情爱爱方面呢?”君翊涯半是嘲讽地笑着,“更何况,这里离人世甚远,你一个弱女子不好好待在闺中刺绣,学习礼仪,待到十六之时再嫁个如意郎君,却在此荒无人烟的之处那又是为何?”
“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俊俏的脸上扬起微笑。握紧早就藏在袖间的刀刃。眼看着眼前的佳人生生变了脸色,他眼底带着几分戏虐的笑。静静地等待少女的回话。
宋忘忧眼底浮现出一分苦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她扬起手臂,铃声回荡在耳畔,将紧紧系在臂间,仿佛镶进皮肉的紫金月响铃扬到少年的眼前。“只要你能解开它,我就告诉你。”
紫金月响铃,本是象征清纯祥和之物,可这个铃铛却缠绕着几分混浊的妖气与纯净的仙气。却是古怪。终究是看不明白了。如此可怕之物却被这样一个外表看似清纯的女童随身携带。看来其中定有故事。
“只需你的一滴血便可。在此处待一辈子,还是出去。你自己决定。”宋忘忧手持玉笛,向前逼近一步。“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听了她的话来此地正是想活着出去,呆在这一辈子,未免太不值。君翊涯毫不犹豫地用冰冷的刀刃划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铃上,竟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宋忘忧一个手刀打在他的颈部,他瞬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只是隐隐约约看到被封锁住的洞口裂开,露出一尊已经布满青苔的巨大石像。一个幼童悦耳的声音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围绕在耳畔:
师娘,为何我族要断绝红尘,为何要世世相守孤独,了却终生?
断情啊,爱上一个人,便会万劫不复,坠入地狱。享受烈火焚身之苦,万蚁蚀心之痛。这爱好比罂粟,会上瘾,会中毒。再也离不开,再也忘不得。这份爱,我们是要不起的。与其坚守一份不知是否可厮守终生的爱情,不如永生永世与这漫天萤火相伴,与月光零星为伍。我给你起这名,便是希望你断爱断情。
情景忽然转换,换成一片烈火燎原之景色,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站在成千上万的芬芳白骨之上,看不清的面容,雪白的衣裳沾满罪恶的鲜血。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
百里苍年,你负了我,我便要你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咒你,咒你终有一日为这江山而亡,为这世间红尘而终。我咒你世世代代不得安宁。你的后代将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直叫你跪地求饶,面目全非。
又是一片宫中的富丽繁华之景,一个眉目俊秀,身着黑色龙袍的男子坐在龙椅上,神情淡漠,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倒在地上泪痕交错的女子。
苍年,你终究还是不信我。你宁可信那妖女之言,也不愿信我。我当真让你如此厌恶?你当真,从未爱过我半分?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戴着铃铛女子,她坐在湖边,呆望着月光,忽然转过头来冲他笑得美好。似是这天下最绚丽之景。
“我被关在那岛上数年。如今,你把我带出这个岛,便是让我得到解脱。得到自由。你还许我赏尽这天下繁华之景。并爱我生生世世,至死不渝。你说,此话可当真?”
“你可真是要娶我,护我一世安好?”
可惜再也听不到回答。画面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也看不清,剩下的,只有一阵悠长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