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蘑菇云一直向云霄生长,天空渐渐地暗下来,我站在山谷底仰望苍天。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还在延续,碎石尘土虽然没有坠落这里,但是,我觉得脚底下,大地好像还在颤抖。
我蹲下身体,弯下腰,轻轻地拍着秋素芸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她:“小秋,别害怕,爆炸的冲击波再也不会伤害到我们,弹片更加不可能,毒气一时还不能飘到这里,放心!”
“龙啸哥,我的脚已经断了,她还会接好吗?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吗?好痛啊!”秋素芸用那双会说话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泪汪汪地望着我,那副可怜巴巴的求助的神态,令人顿生怜悯。
我仔细地检查了她受伤的小腿,由于我疯狂逃跑,受伤的地方已经渗出鲜血,我估计,她受伤的骨折处,肯定是错位了。
“秋姑娘,骨头可能错位了,重新上药,你是卫生员,可应该知道怎样处理伤口吧?”我用关爱的眼神盯着她说。
“知道一点急救知识,可是我特别怕痛。”秋素芸可怜地望着我。
“忍着点,我抱着你到溪水边,用干净的溪水对伤口重新清洗,然后,利用水的润滑作用,轻柔地揉摸,让骨头折断处重新吻合,不能错开一丝一毫,否则以后,你可能是个瘸子,留下终生的遗憾。懂吗?”我严肃地说道。
秋素芸眼泪婆娑地望着我,点点头。此时,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特别是那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我不禁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秋素芸双手搂着我的脖子,粉嫩的俏脸几乎贴住我的粗糙的大脸,我双手怀抱着她,走近溪水边,姑娘特有的温馨体味,令我心驰神往,她均匀地呼吸着,眼睛不是望望我,我觉得自己太色了,脸儿不禁烫烫的,非常别扭。
到了溪水边,我轻轻地把她放下,解开带子,卸下夹板,撕开贴在伤口表皮的消炎止痛的药粉纱布,伤口确实流血了,断裂的骨头又错位了。秋素芸咬着嘴唇,流露出痛苦的眼神。
“都怪我自己,为了躲避爆炸,却不管你死活,我是不是太自私呀!”我喃喃自语。
“龙啸哥,你不要自责,我理解你,如果我们不逃离,那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秋素芸用那双美丽的眼睛安慰我。
秋素芸越是这样,我内心越是不安,我确实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我跑到旁边,摘来一片阔叶,从小溪里舀水,淋到小腿上,然后轻轻地擦洗血渍、尘土,不一会儿,雪白的小腿展现在眼前。
我从急救箱里拿出药棉,擦干水珠,接着,我开始轻轻地揉、捋、掐,把骨头严密地吻合,尽量做到丝毫不差,手温柔地抚摸过去,没有一点儿凹凸感。秋素芸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我重新在骨头断裂处,撒上消炎止痛粉,缠绕纱布,接着在小腿四周,合上四块夹板,最后,用布条密密实实地缠绕固定。
秋素芸默默地望着我,莞尔一笑,人面桃花。
我重新舀水,递到秋素芸的唇边,“秋妹,口渴吧!来,喝一点儿泉水。”
秋素芸脸儿飞上羞涩的绯红,小嘴用力地吸允着清澈的泉水。可能口渴极了,一会儿就把泉水一饮而尽,我连续舀水三遍,方才止住秋素芸的口渴。
我索性跑到溪水边,把头低到溪水里,咕噜咕噜,喝了一个痛快。从昨晚到现在,才喝到这一次水。
昨天晚上,一通宵没合眼,真想呼呼大睡,再加上十来个小时的搬运弹药的体力活,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我打开罐头,拿出干粮,递到秋素芸的手里,补充能量。我狼吞虎咽,吃了两听罐头,啃了两块干粮,接着又喝下半斤泉水。我用树叶又舀水送到秋素芸的嘴边,方便咽下干巴巴的干粮。
“秋妹,咱俩还得继续赶路,防止越军增援搜山,我俩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我望着她,平静地说道。
我把我俩刚才的食物垃圾收集起来,装进带子里,这些罐头铁盒子和干粮的保鲜膜不能随意丢弃,必须收集,丢的距离,越远越好,现在不能丢弃在这里,避免越军发现我俩的踪迹。我整好负载,背起秋素芸,继续赶路,但是,现在赶路不再是疯疯癫癫地奔跑,而是平稳地迈着大步,在保证秋素芸受伤的小腿不再剧烈地摆动的情况下,翻山越岭。
“哥,你真能跑,在马拉松长跑里,冠军非你莫属,你有点象铁人。瞧你瘦瘦的,可是力气不小哇!”秋素芸第一次主动邀请我找话题。
“你没见过侦察兵训练时那种场面,当兵就是吃苦受累,当兵就是奉献。”我一边走一边调侃。
二十多分钟的飞跑,虽然是山路,但是,至少有三千米的路程,越兵一时半会还没有前堵后追。炸毁了越军的毒气弹仓库、火箭炮基地和大型军火库,对我军老山主峰防守压力已经减少,越军百分之八十的远程炮火,基本上被我军远程火炮摧毁。越军的士兵的枪弹供给已经是参差不齐,几乎是断链。
到底是把秋素芸送到她的妈妈那儿,还是送到鞠美琴那山洞里调养呢?
我又不禁想起鞠美琴临别时那姑娘热烈而温馨的初吻。难道是爱意的表白?女人心,似海深,真难读懂。
近三个月,山洞里一对孤男寡女,形影不离地生活,如果没有擦出爱的火花,那么,这人一定是冷血动物,情商没有进化完全,神经短路。
如果当着一个频频暗送秋波的姑娘去照顾一个平生素未谋面的陌生姑娘,绝对是醋意大发,不可收拾。爱是专一和排外的,更何况是……
不要伤害鞠美琴那颗早已经受伤的脆弱心灵,最好的办法是暂时避让。
满脑子一团乱麻,还是征求秋素芸的意见吧!
“秋素芸,咱俩去哪儿安全呀!”
“当然回到中国安全,祖国是我的家呀!可是目前,我的腿已经受伤,况且,我将近一年没有回家了,我想妈妈!”
“那咱俩就去你的老家,看看妈妈,怎样?”
“哥龙啸,你真好!没有你,我不知我的命运会怎么样?前途一片黑暗,可能永远见不到母亲了。”
“那咱俩,先治好腿!我这样的速度走路,你的腿还在痛吗?”
“龙啸哥,一点点!趴在你的背上,什么都不痛了,我真想永远这样趴着,真舒服。自从爸爸妈妈被越军残害致死以后,我再也没有享受这样的温暖了,这是我被养母收养的十年里,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温馨。”
“那我就永远背着你,”我开着玩笑戏谑道。
“那可是不能反悔!”秋素芸撒娇,小拳头在我的背上娇嗔地捶来捶去,我心里春暖花开。脚下的步子,轻松自如。一天一夜战斗的疲劳,仿佛一下烟消云散。
我背着秋素芸,向她的养母家奔去,我俩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岭,趟过几道小溪,在热带丛林里穿行,累了,歇一歇;渴了,捧上几口泉水;饿了,啃一块干粮。
我俩费了好大的劲,用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秋素芸养妈的老房子,秋素芸的军犬欢欢,老远就听到了秋素芸熟悉的气息,撒腿跑出来,摇动着长长的尾巴,不断地用头蹭着我的裤管,小声地亲热地叫唤着。
养母阮大妈听到了军犬欢欢地叫声,以为是什么情况,连忙移动着拐杖,走出柴门,眯着细眼观看。
“妈——妈——,”秋素芸还趴在我的背上,就亟不可待地呼喊。
“我的素芸,真的是你吗?素——芸——,我的女——儿——呀!我不是做梦吧!你快下来呀!让妈妈仔细地瞧瞧,你为什么不下来呀!”阮妈妈不禁老泪纵横,低声哭泣。
“妈妈,我的小腿受伤,已经断了,不能下来,拿一张高一点的小凳子,龙啸哥!行吗?”秋素芸望着眼前的养母,头发脏乱不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两只手沾满了黑乎乎的油垢,好像涂抹了一层墨汁。衣衫褴褛,破烂不堪,赤着脚,脚脏兮兮的,沾满了尘土。秋素芸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