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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预言&怪谈三则(一)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开学第一天,那天拿着新课本,还有完全空白的笔记,觉得过去的乱七八糟全被抹煞,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下半学期,教室窗外的那棵高大的杨树还没有被砍掉,我满意的把带着墨香的书在桌子上磕齐,放进书包里,再抬头看看四周——放学了,教室里空荡荡。

乌鸦,在外面呱呱的叫,附近的树上有很多这样的黑色大鸟,平时出操的时候,会张着翅膀在头顶上盘旋,现在它们不会是在老杨树上抢地盘呢吧?我好奇的跑到窗前,掀开帘子去看,却被早就趴在那里的一个男生吓了一跳。

这个男生理着小分头,瓜子脸,眼睛不小,嘴唇向上翘,好像总是在微笑。我虽然知道班上有这么一号人,但是叫不出名字来,倒是他,很大方的说:“韩雀,我叫小狼,是你同班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小,好面子,对于他的语气,立时认为在讽刺自己,于是鼓着腮帮子回答说:“我马上就能想起来的!”

结果他还是笑嘻嘻的,指指窗外,道:“你行,要不要一起看?”原来杨树上的乌鸦窝被风吹歪了,两只乌鸦正忙着抢救自己的家呢。我盯了半天,说:“我要找个竹竿帮帮他!”小狼却摇头说:“四楼啊!乌鸦摔下去怎么办?”

“我才不会把它们碰下去!”

“谁知道呢……我记得你昨天值日的时候打翻了水桶吧?”

“水桶是水桶,乌鸦是乌鸦!”

“一样的,对于笨女生来说。”

“谁是笨女生?”

“这里有别人吗?”

……

这是历史上跟那家伙的第一次吵架,那一年大家都是十岁。

一、乌鸦与陌生人

我们学校以前是某工厂宿舍楼,跟对面的小学不一样,没有明亮的走廊和全部朝阳的教室,天花板很高,楼道灰暗,总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走廊,非常适合探险。有一次我们在破掉的楼梯拐角中发现了陌生走廊,很兴奋的朝里面叫了很久,结果被个大叔怒气冲冲的骂两句。

后来我们再到那个楼梯去,发现破掉的地方已经被补好,并且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那条走廊了。上课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有时候看看黑漆漆的楼道,有时候,看看窗外的树和上面的乌鸦,通常因此被班主任骂一顿,说:“韩雀,你上课看哪里?”我傻乎乎的说:“哪儿也没看!”老师指着我说:“到走廊里去罚站!”走廊两边都是教室,通常大门敞开,所以罚站很丢脸的,尤其是,跟个调皮的男生并排。

趁着老师讲课没功夫管,我侧过头,说:“你,躲开一点!别跟我站得这么近!”旁边那个小分头哈哈一笑,真的挪了挪。这种礼貌让我对他有了点好感,于是张口问道:“你叫什么啊?”对方差点晕倒,晃了半天,说:“我叫小狼,是你同班同学!你不会又忘了吧?”我说:“我这不就想起来了吗!你犯了什么错误?我不记得刚才老师批评过你啊。”

小狼说:“你当然不记得,我刚才在楼道里撞上了王老师。她就让我罚站了。”我想了想,说:“你迟到了?”小狼道:“只是晚了半个小时。”我于是很鄙视的道:“你无组织无纪律。”小狼笑笑,忽然说:“没错,乌鸦也这么嘲笑我。”

那天放学,我特地没走,等教室里都没了人,就掀开窗帘,那家伙果然还在那里看乌鸦,此时窗外树上的两只鸟都在,张着翅膀呱呱的叫,小狼看的很高兴。我问他:“它们在说什么吗?”

小狼看我一眼,说:“对,它们说,教学楼后面的垃圾站里,有个骷髅。”

“切!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干嘛戏弄我!”我那时候思想正统,很不以为然的走了。

可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绕到了楼后面,垃圾筐里有个发黄的东西,被一块花布盖住一半,看上去圆圆的,很像骨头,我吓得大叫一声,招来很多同学,大家七嘴八舌,都不敢挑开那东西上面的破布,最后吵得老师来了,把我们都轰走,还在背后大声说:“就是个羊头!别大惊小怪的!”

“你知道吗?乌鸦很聪明。”放学的时候,这个叫小狼的家伙心情不错,对我说,“它们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我说:“我姥姥说过,乌鸦不吉利,总是在死人的屋顶上飞。”小狼道:“那是因为发觉到不祥的气味,所以才跑去报信的,乌鸦是可爱的鸟。”

我依旧鄙视他,说:“好啊,它们是可爱的鸟,有没有告诉你明天晴天还是阴天?”小狼摇头,说:“但是它告诉我别的,比如……它们说你跟我很像,也是一个人走路回家。”

这算什么啊,我又转身想走,被他叫住,小狼说:“一起走吧。”那是有史以来头一次,跟男生一起回家,我的心脏严肃的怦怦乱跳,直到他在路口对我说再见,我还是迷迷糊糊的。走进单元门之前,朝天上看了看,阴天,就要下雨了,门口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它们冲我叫了两声,很有派头的飞走。

星期二下午,我们通常只有一节课。放了学,我高兴的往家跑,脖子上的钥匙一跳一跳,忽然听到身旁有个人对我说:“你们放学了吗?”

我说:“是啊。”他又问:“你这是要回家吧?”我说:“是。”他又问:“你家里没人吗?父母平时都很忙吧,要不怎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呢?”这是一条小道,平时下午没什么人,再有几步就拐进我家的小区了,我看看身旁那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礼帽压的很低。这个模样就是我唯一的记忆,因为当时鬼使神差的,我毫不怀疑他的动机,而且直到今天,不得对方的长相,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看到过他的脸。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而且一直跟着我,边走边说,还差几步就到家门口,我已经拿了钥匙准备开门。此时背后,呱的一声。

回头,门口的那棵树,乌鸦站在很高的树杈上,展翅,却不飞,呱、呱、呱的叫。我背后那个人,他也被吸引了,去看乌鸦,电光火石的一霎那,我才想到……他为什么还在跟着我呢?

乌鸦忽然的飞向空中,我也撒腿就跑,跑出了小区,跑上了街道,穿过有老太太纳凉的花坛,直接进了老爸单位的传达室。而那个人,他在追我,直到老爸下班前的五分钟,我还能看到黑色的影子在大门外转圈,久久,不愿意离去。

从那以后,我不讨厌乌鸦,而且,不再跟陌生人搭话。

二、午夜的防空洞

上了初中之后,我开始以为每个学校都有乌鸦,我们学校操场不大,每次做操的时候,乌鸦就在领操的台子顶上做个吉祥物状,或者偶尔飞起来盘旋几圈,同样的呱呱叫,通常这种时候,我去看男生队列里的小狼,但那家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们都长大了,学习和生活复杂很多,我开始迷上漫画,或者当时走红的杂志《童话大王》,而小狼,据我所知喜欢玩游戏、单杠,和暗恋着隔壁班漂亮的女生。

而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看课外书。有那么一天,碰巧中午吃完饭到操场溜达,看见小狼跟班里一个叫踪可心的胖男生。小狼对我笑嘻嘻的打招呼,说:“韩雀,我是你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小狼,你记得吧?”我说,当然记得了,你在藐视我的智商。小狼就笑,一翻身坐到双杠上去,踪可心的表情有点羡慕,说:“小狼,我什么时候也能玩这一手就好了。”小狼很诚实的说:“这没什么,基本大家都会,要不回头我们来比赛。”踪可心对这个回答失望起来,岔开话题,说:“小狼啊,讲个故事吧。”

那小子点头,眼睛看着操场正中,故作神秘的说道:“我昨天,倒是听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咱们学校也是挖过防空洞的。”防空洞这种东西,我听说不少,很久以前的某个特殊时期,好像各个单位都在挖,原来小学的后面,发现骨头的垃圾箱附近,就有个防空洞,但是入口很小,大部分被泥土掩埋起来了,根本进不去人。小孩好奇,又爱胡思乱想,我没少跟同学往那里跑,大家打了无数次赌,看谁胆子大,可以把头探进去,结果就是,毫无结果。

“学校有防空洞,这个很正常吧,”我说,“咱们学校不是开了个旅馆吗,就门口那排窗户,搞第二产业。”小狼道:“笨,那个是地下室,我说的是防空洞,嗯,就是你特别好奇,有一次差点把脑袋伸进去的那种!”我大惊,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没跟你一起去过!”小狼道:“傻瓜,就那么大点地方,你们女生在那边唧唧喳喳,我会听不到吗?”

大概为了防止我们继续拌嘴,踪可心打圆场,说:“小狼,继续讲下去,我们学校的防空洞在哪里啊?”小狼抬手一指,方向是门口。

门口是个很高的花池,里面是堆积的很满的一丛假山。“它们的历史比我们的小命都长,”小狼说,“那里就是那个很不成功的,防空洞的入口。”

踪可心问:“很不成功,是什么意思?”小狼说:“据说那个防空洞,自从开始挖,就事故不断,后来终于快挖好了,却在某一天全部崩塌,后来塌陷的地面修葺好了,还剩下个入口和挖出来的几块大石头,就在原地,弄了这丛假山。”

原来是个流产的防空洞啊,我长出一口气,听见踪可心接着问:“好好的防空洞,怎么会塌了呢?塌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谁知道呢,小狼说,我是听看门的老李讲的,他说塌了是因为技术问题,挖那个防空洞,就是盲目的跟风,一帮老师都是完全不懂施工的外行,不塌才怪。

我哦了一声,说:“小狼同学,你如果整天研究这种怪谈故事,迟早会精神错乱的,有空还是多学学习吧。”唉,果然如我的闺中密友佳佳所说,我那时候真是煞风景的女生。踪可心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被小狼抢了先,笑着说:“多谢关心,我会学习的。”

他是个奇怪的人,但是我觉得不应该为这家伙的古怪行为而困惑,我们的初中水平不高,为了考上高中必须认真学习,其实平心而论,我大概只是心里不平衡——我每天都顶着压力认真学习,操心作业,关心每一次考试的分数排名,而小狼,则是班上著名的闲杂人等,就好像来学习是为了补觉一样,每天都坐在最后一排,抱着身边的暖气管子,睡得一塌糊涂,某次还流口水。

即便如此,一模考试学校前二十名的成绩单上,他在前,我在后。

体育加试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在这个项目上拿到满分,对于中考成绩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我为了练习立定跳远,每天放学都在门口假山的花池子上跳来跳去,坚持六十个,直到原本挺直的腿上出现了肌肉块。有一天我刚刚练习完,还是浑身大汗,听到背后有人说:“怎么还不回家啊?”

是小狼,背着他的书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呢?现在都——六点半了吧,怎么也不回去?”小狼说:“回家也没饭吃啊,而且咱们学校是个好地方,我睡得很香。”我明白了,这家伙是趴在课桌上睡过头了,放学的时候都没醒。

小狼说:“太阳快下山了,你还不早点走?”我说,待会儿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面前我不想示弱,既然被他看到了,打算再跳二十下。“你先走吧。”我说。

他摇头,看看我,又看看背后的操场,叹了口气,说:“一起走,我可不想把你落在这种地方。”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小狼说:“你知道欧阳老师吗?就是住在操场后面那排小屋子里的欧阳老师,一旦太阳落山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学校里。”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个腿有些瘸的老校工,我通常叫人家伯伯,从来不知道还有老师这个头衔可用。小狼说:“欧阳老师,退休之前是教化学的,他曾经参与过挖防空洞的工程。”我从花池子上跳下来,站稳,他讲的那个故事还记得,当年防空洞塌了。

——“那个事故,我上次没跟你们说,防空洞塌了,砸死了一个年轻的学生。”小狼一本正经的说,“那个学生就是欧阳老师正在上初二的儿子。那次事故没过多久,欧阳老师的夫人也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我点头,说:“怪不得他总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里。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小狼一脸无辜的眨巴眼睛,说:“我跑题了吗?我刚才跟你说——让你跟我一起走,别留在学校里。”

我为了面子,死命摇头:“我还没练习完呢。”小狼说:“学校里没别人了,又没灯,你不害怕啊?你是女生吗?”我说,你管呢!说罢接着跳上去,谁想到脚下一软,摔了个仰面朝天,小狼并不来拉我,而是冲我嘘了一声,蹲在我旁边,指指操场上。

怎么了?哦,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背后的校门关上了,我越过假山石朝操场看,第一眼,就看见欧阳老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学校没有标准的跑道,我们通常都是沿着教学楼,假山——校工的小屋子,绕圈练习的。现在欧阳老师,正好坐在约定俗成的跑道边上,专注的看着什么。

那里……就在天上的月亮和欧阳老师手中的提灯可以照得到的地方,有个学生在跑步。他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姿势也很奇怪,跑起来身体前倾,两手下垂,有点僵硬的摆动,但这并没有影响速度。那学生的弹跳力似乎很好,每一步都会向前跳一跳,尤其跑过欧阳老师面前的时候,他显得特别卖力,跑得也快。就这样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二十多圈了,跑的和看的,都一点不显得累。正在奇怪,小狼扽我袖子。“走啊!”他在我耳朵边上轻声说,“快点。”

这一次我没有反对,拿了书包跟他轻轻的溜出教学楼,路上,我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放学之后,只有欧阳老师会留下吗?小狼说:“对,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问:“那个跑步的学生呢?看起来挺面生,他不是咱们这个年级的吧?”小狼一愣,噗哧笑了,说:“学生,呵呵,原来你看得见啊。”

之后这家伙居然跟我打起太极拳,无论我怎样问,都没有明确回答了。那天月亮很大,远远看去好像烧饼,跟小狼在路口分手,他很轻快的走了,而我,总是感觉不大对劲。第二天我去的早,校工宿舍的门关着,没看见欧阳老师,门口有桶粘乎的东西,闻上去怪怪的。佳佳从背后拍我,说:“雀儿,你怎么不进去啊?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指着那个桶,佳佳笑道:“这你不知道了吧,欧阳老师在养狗。我有一次放学的时候,看见他拿着这个桶在喂一只狗。”

“狗长得什么样啊?”佳佳被我的问题逗笑了,说:“还能什么样啊,就是四条腿,一个头,对了,那狗模样很怪,特别瘦,颜色也很土。但是欧阳老师似乎很喜欢它。”

“欧阳老师养狗,对吧?”下课之后,我瞅了个机会,问小狼,谁知道这家伙一愣,就咧着嘴笑开了。“狗,哈哈哈,真的是……狗啊……”他捂着肚子全然没有半点礼貌的嘲笑本大小姐,直到我快要恼了,才以惊人的毅力摆平自己的嘴,假装严肃的说,“可能是吧。”

初三的学习虽然紧张,但我终于找到上课写作业这一绝招,恰好那天非常顺利,晚自习结束,我已经没有任何功课,只不过忽然困起来,心想趴一会儿吧。就这样,重蹈覆辙,一睁眼,七点半了。那时候走廊里的灯通常不亮,天黑下来便难以看清自己的手指头,我仗着对地形极其熟悉,摸索着下楼,远远看见学校的大铁门虚掩着。

好在没关,要不然就得用爬的了。我松口气,刚要走,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去,今天月亮更加明亮,加上欧阳老师的提灯,那个跑步学生的身影显得特别清晰,距离近了,我惊讶发现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见过,那他应该是我们年级的吧。可是,还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我正想着,那学生看到了我,显然,比我震惊许多。仿佛晴天霹雳一样,他瞠目结舌的停了下来。“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说到这里,便发现他的脸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的五官,好像橡皮泥一样的变了形状,鼻子变得很尖,眼睛也向后迅速的移动,深色的运动服猛然间变浅,本来前倾的双手按在地上——那也不是、不可能是人类的手掌。他不是人……是动物,一只个头不小的狗……

我想到这里,相当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狗,我知道它是什么。我家住在一楼,窗外有一块圈起来的院子,平时那里有四棵树,无数杂草,还有被人遗弃,或者寻求庇护的流浪动物,那里也有这种,土灰发黄,样子不讨人喜欢,而且极其喜欢偷鸡,曾经叼走我一窝小鸭子的动物。

黄鼠狼,为什么,半夜在操场跑步的学生,竟然是黄鼠狼。我脑子空白好几分钟,定睛看去,黄鼠狼也在看着我,身子弓起,一对没有多少光彩的鼠眼圆圆睁着,它是准备进攻,还是,根本在害怕啊?我双手张开,对着这个前爪不住颤抖的小家伙,脱口而出:“我没有恶意的,小黄啊,你接着跑吧!”

扑通……嗯?我回头,小狼坐在地上。“你没这么夸张吧?”我说,“大晚上干嘛不回家?”小狼耸耸肩膀,说:“我有事,想留在闹鬼的学校里探险,不行啊?”对了,闹鬼,我怎么没想到佳佳平时跟我念叨的传说呢,什么放学不能回家,半夜操场上会有东西,什么的……种种记忆知道现在才前仆后继的传过来,害的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此时,听到远处的欧阳老师,正在关切的问:“晓建?你没事吧?”地上的黄鼠狼昂首,古怪的叫了一声,再看我一眼,接着艰难的用后腿站起来,向前跳。

原来,它就是这么跑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用自己很不习惯的姿势向前跳着。小狼站起来,说:“你记性也太差了,而且怎么一点常识也不懂啊,放学有鬼啊,居然总是往枪口上撞!”我不服气的说:“这是鬼吗?这是鬼?这明明是黄鼠狼!我家后院也有一只来着!”小狼摇头,说:“算了,咱们走吧!”

半路上,我老人家的心脏疯狂重起,跳的好像打鼓……原来我不是胆子大,是反应慢。小狼摇头,说请我吃饭算了,我们找个很小的饭馆坐下来,那里板凳晃悠、灯泡昏黄,只有碗筷还算干净。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原来它跟我家院子里那只黄鼠狼长得还是很像的。”我傻笑着说,并且故作镇定,同时手脚冰凉。小狼瞪着我,说:“你脑筋是直的啊?你当然觉得眼熟,忘了咱们上个礼拜刚刚参观过校室展览了?你看过他的相片,欧阳建,烈士,初二的时候为了抢救学校财产,壮烈牺牲的学生,欧阳老师的儿子!”

“哦,那黄鼠狼,是变成了欧阳建的样子,每天晚上跑步给欧阳老师看?”小狼懒洋洋道:“不全是,据说它只是有月亮的日子才出来,你真是……平时不听那帮女生嚼舌根子的吗?”我说,我听了也不记得,倒是你——

“爱好啊爱好,”小狼一本正经的说,“再说我通常很闲,没别的事干。”

我嗯了一声,想了半天,问他:“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告诉别人的好?打扰小黄和欧阳老师的生活,似乎不公道。”小狼说:“笨蛋,我一直这么想,所以才不想让大家放学后留在学校里的,要不然,我干嘛费劲力气编造鬼故事,讲给你这样的傻子听啊?”他话说的很气人,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让我没有理由恼怒,再说,我在思考,也来不及恼怒:“鬼故事,你编的?那世界上,有没有鬼魂呢?”

“当然没有,”小狼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是唯物主义者。”

三、预言&笔仙

今年,似乎猛然间就热了起来,早上我发现校园中很多美丽的裙子走来走去的时刻,就明白春天来了。中午,小狼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过去玩,我说:“是不是没人给你和林杰做饭了?”就听见电话那头,林杰扯着脖子喊:“天天下馆子对健康不好,你好歹也是合伙人,不能坐视不管吧?”我笑了起来,说:“好吧,我下课以后就过去。”

放下电话,听见玄音在对面说:“你脸色很不好。”

她还是很关心我的,虽然替身的劫数过去之后,彼此有些生分,但久已形成的习惯难以改变,就像我上课还是会习惯性的给玄音占座,或者玄音的夜宵还是多买一份给我一样。开始,我们会很小心的,避免尴尬。玄音不跟我坐在一起,那些她吃不了的点心,也分给了别人。

但是这样很累,我想她也这么觉得。所以今早上课,她毫不犹豫的在我身边坐下,顺便递给我一个面包。“又没吃早饭吧。”她说,然后飞快的翻书,做笔记,好像没事发生。我笑了,其实我吃了早点,最近总是早起,然后一个人去很远的二食堂吃。但玄音的面包,不是普通面包,所以我还是吃了,并且故意显得特别爱吃,噎的我直想掉眼泪。

“好了,雀儿,到底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小狼吗?”我坐在铺上,叹气,点头,玄音就说:“你干嘛不去,以前没去找过人家的时候,整天念叨,现在他来找你了,还不抓紧机会!”

“谁念叨他了!”我不满道,“我又没有……没有打算跟他在一起!”玄音道:“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交情,还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说:“就因为这么多年,所以才没有理所当然这回事吧。而且男朋友……你不觉得距离我们寝室都很遥远了吗?”玄音脸色一白,显然,明白我指的是什么,说:“那都是迷信,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说:“玄音啊,我们总是这么告诉自己,但是……我的意思是,发生过,就不能当没有,我们确实遇到过危险。”

玄音很认真的点头,说:“可是过去了,我也恢复了,我想好好的活。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那件事情,拜托给通灵家族办公室啊?”有用吗?我说,那不是可以轻易摆平的危险吧。

玄音说,本来我也这么想,如果置之不理,该有多好。可是雀儿,韩雀,逃避不是办法!况且你提起过那个叫林杰的,他是天师吧?上回那么危险,你们都摆平了,为何不解决一下这件事呢?我们就快毕业了,难道你想要我们四个人,永远背负着那个厄运吗?玄音这些话说的很重,这是我们寝室不成文的规矩,那件事,原本是谁都不能碰触的。可自从死里逃生之后,至少我们两个的观点已经不多不少的改变。

“给楠楠和小玲打电话,把她们叫回来商量吧。”玄音说。

半个小时候后,我的室友吴楠楠和贾玲分别坐在各自的床上。楠楠是个东北女生,高个子,长脸,平时说话总是气冲冲,骨子里却很温柔。相比之下,南方来的小玲就像个洋娃娃,个子小,五官也精致,跟楠楠不同,她家境特别好,有些孤傲,而且对内对外,一视同仁。

所以现在,楠楠低头不语,小玲忙着玩她姜黄色的卷发。

“我跟雀儿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拜托给通灵家族办公室。”玄音说,“你们两个,比谁都清楚,不解决是不行的,那是一块谁也修改不了的,心病。”

小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楠楠则低声道:“可是我们还活着,如果万一弄巧成拙,无法收拾了,那该怎么办?”她不该说这话,我马上就意识到了,玄音会发火的,果然玄音那个丫头从上铺跳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怕死!怕死当初就不要许愿,你是不是最近活的太好,忘了周宇桐了?”楠楠理亏,呆了半晌,最后说:“我没有意见,全交给你们办吧。”然后飞快的走了。剩下小玲,知道最后的焦点在自己身上,泱泱道:“好,我是赞成的,如果这件事情成功,委托费由我来出,那、我也走了。”

就是这样,当我把那张纸放在小狼和林杰面前,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这是我们四个,在三年前,请笔仙用的纸。”林杰仔细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指着纸面上最为深刻的那一圈笔迹,问我:“这是谁画的?”

“笔仙自己画的,”我说,“是楠楠和小玲请来的笔仙,当时笔自己会动,但并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一直很快的运动,直到画了这个图案,才停下来。”

小狼问:“这是什么图案?”林杰摇头,说:“请鬼的符咒,这可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鬼画符了!雀儿,你们寝室请完笔仙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何止不好啊……”我回想往事,真是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晚上,我们四个傻子围坐在屋里,故意不开灯,点着蜡烛。楠楠和小玲请来了笔仙。可是这个笔仙,却先画了这个奇怪的图案,就是林杰说的请鬼符咒。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只不过有个奇怪的感觉,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一样,玄音说她冷,爬到上铺拿了件衣服,却更加哆嗦的回来了,在我耳边轻声道:“雀儿,我总觉得,天花板上有一张脸……”

我被她吓了一跳,抬头去看,那是些因为楼板年久失修,形成的裂纹,有一道白天看来就很深刻的,此时蜡烛光的作用下,动摇起来,好像人的五官。我安慰玄音说:“你太多心了。”

况且楠楠已经开始问了:“笔仙笔仙,你是男是女?”

那笔一口气画下来,依稀是个“男”。小玲笑了,她那时候还不是卷发,短短的童花头,看上去和心理年龄一样小。她说:“笔仙笔仙,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问?如果是,就画一个圈,如果不是,就打个叉子。”笔好像听懂了,自动的画了个很大的圆圈。小玲看了,很高兴,就问:“笔仙笔仙,你说,我能不能考上尖子班啊?”这小丫头好学,能考上学院的尖子班,算是当时最高理想了。笔仙毫不犹豫的画了个圈,表示能。

楠楠也很高兴,问道:“笔仙啊笔仙,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个男朋友?”铅笔不动,小玲提醒她说:“问具体点。”楠楠便又道:“笔仙啊笔仙,如果我这个学期能找到男朋友,就画个圈吧。”她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笑了起来,接着问:“笔仙,我的男朋友姓什么啊?”笔很艰难的转了半天,居然写出一个“周”字,楠楠暗恋我们的班的周宇桐,这事大家都知道,小玲会心一笑,说:“笔仙啊,她的男朋友要是周宇桐,你就画个圈吧。”

圆圈,很规则的圆圈。大家都笑了,接下来是玄音,她问:“笔仙,我妈妈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这个月底之前,她能不能好起来?”笔仙还是肯定的回答,最后是我,我的问题很简单。

“笔仙,我能得到幸福吗?”

笔仙迟疑了一下,忽然,很用力的在整张纸上画了个巨大的叉子。

那一刻,大家都愣住了,当时我们没想到,那只是恶梦的开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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