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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3)

第九章 (3)

“省城收复以后呢,大量的流民开始回迁,宫保又奏请朝廷下旨,劝邻省的百姓也来浙省种田,朝廷也答应了。但浙省经长毛蹂躏几年,土地大半荒芜,又是春耕时节,百姓手里要粮种无粮种,要耕牛无耕牛,急得各县雪片似地向宫保告援。

“宫保急得一连几日吃不好饭,一连打发了十几拨儿人到外省去劝捐,连我都被派到了苏州、上海去找钱庄商借,那是真叫急呀!同时呢,宫保又传谕各县,让各县出面,找当地的乡绅或浙籍的外省官员劝捐,以期早日把局面稳定下来。可您老千不该万不该,不仅一文钱不出,还把知县骂了一顿。宫保收到鄞县的回文,当时就火了,当晚就把嫣红的弟弟传进衙门,让文案当堂录了口供、画押,又给江苏巡抚衙门发道公文,让少荃中丞配合,查您老在上海的不法之事。

“我听说了此事,急忙赶回杭州,向宫保探问此事。宫保同我讲:‘杨启堂这件事本部堂是决定办他一办了。’我就问了宫保一句:‘大人是想参杨臬台一本了?’您老猜宫保是怎么回答的?他老冷笑一声道:‘参他,可就太便宜他了,他犯的是人命大案!本部堂要联络李少荃中丞,先把他下进大牢,接着呢,要把他苏州、上海、鄞县的财产全部抄没封存!再上奏朝廷要他的项上人头!’我一听这话,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

杨坊连连叫道:“本官好歹也是恩赏的二品顶戴,左季高不经请旨就擅自行事,是要被问罪的!他敢胡来,本官就进京去告他的御状!”

胡雪岩冷笑着说道:“您就算没同宫保打过交道,也该听说过他的事吧?宫保这个人,既不同于两江总督曾中堂,也不同于江苏巡抚李中丞。宫保做事,素来胆大,不要说您一个告病的臬司,您就算当真还做着江苏按察使,他要想办您,难道办不成吗?是曾中堂挡得住,还是李中丞能劝得回?退一步说,您老手里就算没有命案,他为了让浙江百姓有种下田,想借您的脑袋用一用,拿您的资财救救急,朝廷会不答应吗?和珅怎么样?朝廷穷急了,不照样砍他吗?您老还是快想个办法救命吧。我来前,宫保已行文各口,严防您老逃窜他乡。您此时就算想逃,都没得机会了!”

杨坊把胡雪岩拉到木椅子上坐下,自己又低头想了想,方说道:“雪岩,你且说说看,你想怎么救我呢?你莫非是宫保打发来的?”

胡雪岩怒道:“您老到现在还在胡说八道!宫保现在一心算计着要拿掉您的脑袋,他还能打发我过来?我是不想舍了您这个旧朋友才走这一趟,却招了您一顿骂!这世道让长毛闹得,良心都让狗吃了!”

杨坊这时道:“雪岩,听你的口气,左季高这次注定要做我的对头了?我不就是得罪了地方官了吗?行,我现在就给你老弟一个面子,同意设立两座粥棚,再捐助些银两给县衙门,这总行了吧?”

胡雪岩问道:“您老能捐多少银两呢?”

杨坊咬咬牙,伸出一个指头道:“豁出去了,我情愿捐助一千两官银,就当给鄞县修桥铺路了!再舍出去两石米,设立两座粥棚!”

胡雪岩哈哈笑道:“您老可真有意思。您老设几座粥棚捐助多少银两,是您自己的事,我若能做得了宫保的主,您还会有事吗?可惜我是胡雪岩,不是左宫保!您想怎么办,一个人到杭州去跟他老说好了!”

杨坊道:“雪岩,你这是什么话?你现在是左季高身边的红人,你的话他肯听。你回杭州后,就把我适才讲的话说给他听,看他怎么办,当然,老哥也不能就这么让你回去。我一会儿吩咐账上先给你封上二百两银子,做你的使费,如何?”

胡雪岩摆摆手道:“谢了,雪岩此时可不敢使您老一文钱。这要让宫保得到风声,我在杭州也就混到头了!不过呢,您老适才讲过的话呢,我倒是可以说给宫保听,宫保听后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到县衙门里还要替一个朋友去办件事情,就不在这里扰您了。

“如果消息好呢,我可能就再来这里一趟;如果消息不好哪,我就不一定回来了,我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我同您老讲句真话,此次若非替朋友去衙门办事,我是不会走这一趟的。既然我到了鄞县,如果不来见您老一面,显得不够义气。”

杨坊起身抓过胡雪岩的手道:“雪岩,你且听我把话讲完。不管你老弟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老哥都要领你的情。老哥心中有数就是了。还有,不管消息好坏,你老弟看在你我交情的分上,都要回这里一趟。别人的话我信不过,我只听老弟的。好,你有事要办,老哥也不好强留你。你办完了公事,就回杭州去见左季高,老哥可就候你的信儿了。”

胡雪岩离去后,杨坊跳起脚来大骂道:“左季高这个湖南驴子,你想摆布我?你今儿抓着了我的把柄不肯放手,我明儿抓着你的把柄,也不放手!你是闽浙总督,我头上的顶戴也不是白捡来的!”骂了一通,感觉浑身舒畅了些,这才决定到上房去吸烟,却又突然打外面递进来一封从上海泰记发来的快信。

杨坊拆信未及读完,那颗心便扑扑地跳起来,手也开始抖个不停。原来,泰记的管事人在信中说,泰记近几日忽然来了一些不相干的人问东问西,还用眼乱瞧,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泰记上下被搅得人心惶惶,都在怀疑是当地衙门在打泰记的主意。

杨坊读信后心跳手抖,是因为他坚信,这是左宗棠联络李鸿章要对他下手的前兆,他至此才完全相信胡雪岩讲过的所有话。

胡雪岩的生意经

胡雪岩离开杨府后当真去了知县衙门,但他并不是要办什么公事,而是悄悄地住下来。胡雪岩带着随员在县衙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里,他未走出县衙半步,更不准随员随便出入,就跟当真回了杭州一样。

杨坊打杀丫环这件事原本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但日意格知道。常捷军经常与常胜军协同作战,洋人之间,常把这些在中国人看来极其不得了的事情当成笑话说给对方听。

胡雪岩从日意格的口中偶然听到了这个事情,他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秘密藏在自己的心里。

胡雪岩与杨坊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不扳倒杨坊,他胡雪岩永远都成不了东南各省商界的老大。这是胡雪岩区别于常人的地方,也是他制胜的法宝。

胡雪岩再次来到杨府时,杨坊是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与胡雪岩在方厅见面的。

杨坊收到泰记来函的当晚便旧病复发,已在床上躺了四天。因拖欠常胜军饷额的事,杨坊被统领白齐文打了两拳,踢了几脚,身上左肋处一直作痛,偶尔还咯血;虽经中、西各国医生诊治,已不再咯血,但时常气闷,时不时就便病倒几天。这也是杨坊决定远离官场的主要原因。

胡雪岩一见杨坊的样子,不由先问一句:“您老怎么说病就病了?您老的病,莫非就掖在兜里?我给找个西医瞧瞧吧?”

杨坊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雪岩你不要尽说废话,你快讲左季高的事情。”

胡雪岩一听这话,脸色登时一沉,说道:“您先让她们两个出去,这件事传出去是要坏大事的。”

杨坊一愣,忙对两个丫环挥挥手,道:“老夫与胡大人要谈公事,你们两个先出去,不叫,都不准进来。”两个丫环忙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去。

胡雪岩说道:“您老这件事,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宫保同我讲,杨启堂要早把这话对鄞县说了,也就不会有这场事故了,他现在说这话可是晚了。他老还说,少荃中丞已送信给他,已查出泰记是背着巡抚衙门,在与英国人勾结做着洋药生意。宫保得了这话,于是就不肯答应了,您老不妨再找找别人?”

杨坊沉吟了一下,阴沉着脸说道:“听老弟这一讲,左季高和李少荃这两个人,是决计不想放过我了?”

胡雪岩小声说道:“好像是这样,好像又不是。为什么说好像又不是呢?因为临来的时候,宫保把我传了过去,说了这么几句:‘杨启堂想活命可以,必须拿出二百万两的银子才可通融。江苏巡抚衙门,现在还有五十几万两的济饷无法办理。嫣红的弟弟没有二十万两,也休想将他的嘴堵上。’这是宫保的原话,我说完了,怎么办理,就是您老自己的事。朋友一场,我已仁至义尽,随您怎么看我都行。”

杨坊费力地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拼着力气说道:“这个狗娘养的左季高,他这是想让我倾家荡产哪!一个丫头,她如何能值二百万两?我一个子儿没有!要杀要剐随他的便,我等着他!”

杨坊话毕,直把牙咬得嘣嘣山响,仿佛正在啃咬左宗棠的脑袋。

胡雪岩笑道:“您适才讲出的话,与宫保猜得一般无二。宫保说,他让您拿出这些银子,您一准会这么说。所以宫保劝我就不要来了,但我却是不信。因为我知道您的家底,不要说拿出一个二百万两,就是拿出十个八个二百万两,您老也拿得出!”

杨坊咬着牙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左季高和李少荃肯对我下此狠手,全是让你们这些人害的!我自己的家业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能拿出一百二十万两现银都是多的!房产能变现吗?土地能变现吗?泰记现在的存货,能一下子变现吗?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我不信朝廷为了这个小丫头,就能砍我的头!”

胡雪岩冷笑一声道:“您老又错了不是?您老以为是皇上想要您的头吗?是宫保和少荃中丞想要您的头!宫保说,丫头的命是不值二百万两官银,可您老的命却值两千万两!他只要您二百万两,已是不能再便宜了。您老让我说什么呢?何况,宫保还有话交代,他也知道您这份家业挣得不易,他也不能让您白舍,他已答应让您老署理一任浙江臬司。”

杨坊两眼瞪着胡雪岩,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话我不信。他肯让我署一任臬司,刘典怎么办?臬司一省只有一缺,又不是他左季高兜子里的核桃,他要吃几个就有几个,他这是在骗人。”

胡雪岩脸沉了下来,他起身道:“您歇着吧,我回去还要到湖广去替宫保押运粮种呢。”

杨坊忙道:“你先站住,你还没有说,刘典怎么办。刘典可是朝廷实授的浙江臬司。你不能总说半截话。”

胡雪岩叹口气,重新坐下说道:“我胡雪岩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宫保成天缠着我办这办那,你又不依不饶地问东问西!好吧,我就索性把话说彻底。刘臬司现在统勇在江西听从沈葆桢调遣,三年之内不能回任。如今浙省平靖,臬司不能虚悬,朝廷已下旨,让宫保自己找一个臬司出来。宫保眼下正抓紧料理浙江的事情,沅甫中丞回任,他就要到福州去。所以宫保说,他只能保您老署理一任臬司。就是这话,您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杨坊低头想了又想,忽然小声问道:“雪岩,你我相交甚厚,你同我讲真话,宫保真想让我署理一任臬司吗?我怎么听着这话跟哄小孩似的呢?”

胡雪岩笑道:“您老以为,宫保说话同我们这些人一样吗?我同他见面不到半年,他一天忽然对我说,雪岩,你真挺能干,四品的顶子有些委屈你了。我当时听了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往心里去。您想,我们久在抚台身边转悠,哪个抚台不是这样对下面讲话呢?谁知没出两个月,他果然就背着我,发了个密保的折子过去,用不几日,圣旨当真就下来了,赏我三品顶戴按察使衔!”

胡雪岩话毕,双手把帽子摘下来,往杨坊面前一递道:“您看看,这是不是蓝宝石的顶子?”胡雪岩把帽子戴好,又用手拍着补服道:“这是不是孔雀补服?”

杨坊眯着眼睛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左季高说到做到这一点,我也早有所闻。不过,我眼下当真凑不出二百万两啊!”杨坊显然是被胡雪岩说得有些心动了。

胡雪岩却道:“您老究竟能凑出多少呢?您总得给我个实话,我好回去跟宫保交代呀?宫保其实也不想对您老下绝手,可浙江眼下这局面,您让他怎么办呢?圣恩这么好,他总不能让上头失望吧?他已答应让您署理一任臬司,您总该帮他把局面维持下来吧?何况,您老署理浙江臬司,我们这些捐班的人,办起事来也容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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