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李敏校长
一
我就是要打扮自己，以自己独特的服饰显示中国女性的魅力、自信和自豪。
夜里一觉醒来，也还是想着白天的事——对一位值得人们信赖、尊重的女性的采访。仿佛她就在身边，我又看见了她那一头火焰般燃烧着的蓬松球状发式，着一身耀眼红艳的旗袍，又听见了她那随和而又别具风韵的声音。
“是的，老师，我干的就是美化社会、美化人民生活的行业。我就是要示范式的打扮自己，以自己独特的服饰显示中国女性的魅力、自信和自豪。莫说我在国内各大城市参观访问，前两年，我有机会到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缅甸和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观光考察，接触到世界许多国家不同肤色的人群，凡能照上面的，他们无不向我投来了仰慕亲切的目光，无论男女老幼，对我的回头率都是百分之百。我把他们都震住了，真的，老师，我深深感受到作为一个中国女性的骄傲和幸福啊！”
她的这番扬眉吐气的言谈把我也给震住了，她就那么自信，丝毫没有世俗的忌讳。我愣愣地凝视着她，不由得说：“您确实很美，很有个性，您的回头率应当是百分之一百零一，因为您还得加上我。我不是也在不停地回头观赏您吗？我的脖子也扭歪了呵！”
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的话有意思，我们都哈哈大笑。
这位独具风韵的女性，由于早已在宁夏电视台、《银川晚报》等进行多次露面炒作，我相信只需要提起她，这个独特的中国银川乃至世界都属罕见的打扮方式，人们可能便会很自然地联想到，她一定是那位坚持民营办学、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培养学生一万九千余名的上海青岛服装美容美发学校的校长李敏女士。
是的，我采访的就是她——李敏。是《银川晚报》记者杨梅珍引荐、接受宁夏作协秘书长余光慧、马星两位老友的邀约采访她的。我们是在九州饭店的餐桌上见面的，她很热情，也可能由于自己在“文革”受害期间做过七八年裁缝算是半个同行的缘故吧，我们一开始便谈得很投机，以至在以后几天的接触中感到这次采访不是采访，而是两个同行老友彼此倾心的随便聊天了。
“可人们并不理解，老师，因我个人的穿着爱好，还不断遭到人们的非议。有次出国，她们硬是要我把自己设计的服装脱下来，换成她们访问团统一规定的服饰，把我逼得傻傻的，真别扭死了。可她们说这样好，这样大家的步调就一致了。我不知咋回事，后来他们中的一员才向我透露了个中的“秘密”，那就是外国人都把艳羡的目光倾注在我身上，与我合影、交换名片把他们冷落下，使他们在心理上失去平衡。他们就是要把我往约定俗成的服饰水平线上拉，不能有个人的突出。老师，你觉得这件事有趣吗？”
我觉得很有趣。前两天我还在报纸上就穿着打扮问题发表了一篇文章。我的观点与你完全一致。其中有个观点是：“我恨不得现代医学技术能让‘皱纹祖母’变成漂亮的小姑娘，能让‘白发老翁’返老还童，变成幼儿园的娃娃。”所以我对于你，对于社会上人们的随意穿着，多种审美趣味追求，都能接受理解，并且都能品味欣赏。请别笑话我这个老头。
45岁的李敏见我这么一说，便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自认为又找到了一个知音。“两个知音，一个是你，还有一位是平罗县城为我算命的老太。”
是吗，那真个是好。看来，这次采访不再像过去那样，多数时候都想找来把榔头，把对方——一个既硬且滑的“核桃”敲开来吃。
让我们随便聊吧。
二
把学员培养成才，让他们具备独立开业或办学的全面技艺才是目的。学校要造就人才，普及人才，造福于全社会。
学校设在银川市南门广场东南侧一幢大楼的四楼。在同李敏校长长达10个小时的闲聊时才略知学校的大概：
四楼整个楼层是李敏投资130余万元买下的校舍，比较宽敞。他们常年在校师生大约是500，这样一来，每个教室便都挤得满满当当，剩不下多少空间了。李敏陪同我到每个教室去看了看，学员一律着红色制服，像一炉炉灼着的火。学员来自四面八方，本区学员是主要的，还有全国其他省市来的学员，也还有两名从科威特慕名而来的留学生。留学中国宁夏李敏学校学习裁缝，应当是宁夏的一大景观，宁夏的天方夜谭。
学员绝大多数为女青年，有出嫁后来自山区农村的小媳妇，也有城镇的下岗女工。
学员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大学生、高中初中毕业生，也还有大字不识的睁眼瞎（文盲）。从留学生到文盲全有，真是五花八门，五光十色。
根据学校设置的裁剪、缝纫、美容美发以及前不久上马的家电维修等课程内容的繁简，每期学员的学习期限一般为3个月或6个月。未能完成学业者也还可继续留校免费再学，直到把她们彻底教会为止。因而，这个学校便具有了“包教包学包会”的特色，不像正规学校那样“春种秋收”，学生学习期满，不管效果如何，必须限期离校。
李敏说，把学员培养成才，让她们具备独立开业或办学的全面技艺才是目的。李敏的办学宗旨是：学校对国家、社会、家长和学生本人负责；学校要造就人才，普及人才，造福于全社会；学校要协助政府帮困扶贫，为国分忧，尽可能多地解决他们就业问题，使贫困地区的广大妇女自立自爱自尊自强，让她们能真正从人格和经济上得到解放，为自己争光，为国家争光。
李敏说，要使文化程度参差不齐的全体学员最终都达到一个成功的标准，这就不光要教会他们学技术、学文化，还得要有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确实难度很大。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难以想象。
但李敏却是多年办学，胸有成竹。她的主要经验是作为一校之长，自己要以身作则，全身心地投入学校的教育事业。关爱每一位教师和学员，根据不同情况细致入微地做她们每一位的思想工作，帮助她们切实地解决每一个问题。我不禁要问李敏，太抽象，具体点说，怎么才能办到？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怎么能给她讲懂裁剪的尺寸？你岂不是对牛弹琴，拉着骆驼上树？
李校长解释，她们没有尺寸分的概念，可人民币是知道的，元角分是知道的。
由元角分再换算到尺寸分，这个她们能懂。
你怎么能使她们听懂1/2、1/4？比如裁剪的比例，放大或缩小？
这也简单，抱个西瓜切成两瓣是1/2，再切一下，每瓣就是1/4了。我们有不少这类文盲例子，难是难，只是费点心，这个比喻不懂便找别的事例，找100个比喻把她弄通。最后学成，他们一个个都能掌握技术，有的还开店带徒呢。
李敏列举了许多学成的例子说明牛绝对能够懂音乐，骆驼上树也是一种方法，把我的肚子笑痛。
三
她像诗人一样地说，谁说世界服装业的中心会永远设在法国巴黎，为什么不在北京、宁夏，终有一天我们中国人的服装业也能走向世界。
校长办公室的房门大开，学员可以自由进出。学员和教师、校长的关系亲如兄弟姐妹。也不像过去我在别的学校校长办公室所看到的那样紧张，左一个敲门报告，右一个立正请示。有个满脸黑胡子的农民领着他的闺女进屋来了。那老汉交不起学费，诉了一大通老婆有病、庄稼遭灾的苦难家史，想不到这样琐事李敏校长也能和蔼倾听。她说：“你老就先回去吧，孩子留下跟班上学。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能把你的孩子培养成才。”在这里我看到的李敏穿着打扮像是个贵妇，可那种体贴他人的慈善心肠却让我想到了观音菩萨。她事后告诉我，只要那老汉的苦难情况调查属实，那学生的学费就可减半甚至全免。她说这样的事多了。
为了协助政府山区扶贫，她的学校还通过有关部门通知山区贫困县区，每个乡镇都可以派两名学员来校免费上学。就在这500名学员中，大约有8%是从山区招来的免费生。
她每天从早到晚就都呵护在这500红色学员的身上心上。她有时疲惫得要命，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而时间的分分秒秒她却看得十分重要。于是，歇几天便要到医院里去挂葡萄糖为自己“充电”。她有一次给学员们讲思想品德课讲讲便晕倒在讲台上。脸色蜡黄，眼睛紧闭，吓得学员们号啕大哭，赶紧请来医生抢救。躺在床上吊针，昏睡了3天3夜。太疲劳了，犹若遨游太空环绕太阳系转了一圈。她最害怕的是自己爬不起来了。只要有一点心劲她便投入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