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寸寸暗下来,蒙毅只能让手下兵士提高警惕,周遭安静至极,连一声鸟雀的鸣叫都听不见,此时盛夏,竟无一丝蝉鸣,蜀中,果真诡异。
昔时惠文王攻蜀国,凭借的也不是秦国强悍的武力。蜀国天险及其巫术,真真是可怖至极。蒙毅瞪大眼睛,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四周。山中泥泞土路,只有二十四傀儡和抬着的辇车静静停在那里。
本应百里之内无人烟的地方,却幽幽地响起了笛声,声声清脆婉转,忽高忽低,蒙毅凝神去听笛声所在方位,却只觉笛声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逼得他捂住耳朵。
一睁眼,才发现他同身边心腹的都是这般,附近的将士都是老兵,此刻只是头疼不已,然而更多的士兵则是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这笛声有问题!蒙毅心中涌起了这般认知,无奈为时已晚。副将指着幽暗树林里渐渐靠近的黑影:“大将军……那是?!”
月光薄薄地打下来,靠近路的树林里依稀投下了冷光。
剩下的兵士靠在一起,团团立在蒙毅身前,抽出铜剑做出防御姿势。
那些黑影渐渐近了,兵士们、包括蒙毅都是吃了一惊:那、那是活人还是死人?!
来的黑影在月光下渐渐显现,他们丑陋的、滴着尸油的脸上,看得出“人”的轮廓,还有不少是已经露出白骨的尸体。
蒙毅一行人被逼着一退再退,当背靠上辇车的车辕时,他才发觉自己背上已经微微有了汗意。
笛声渐渐尖锐凄厉,那些黑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甚至不少已经像活人一样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八方位!各守一方!保护好辇车中的人!”
说罢,他拔剑而起,率先斩下一个冲上来的黑影的头。那黑影一被斩杀,立马化成了黑色的尘粉,发出一种腐烂的焦臭。
兵士们依据命令各自扼守八个方位,对四周围过来的黑影各自斩杀。虽消灭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黑影从树林间爬起朝他们涌过来。
蒙毅眼见涌来的黑影越来越多,也不知如何是好。
辇车里此时也响起了琴声。
与妖娆的笛声不同,琴声古朴质重,缥缈悠远,渐渐与笛声相和,那些黑影的动作也迟缓下来,直到卧倒在地,没入泥土,再也看不见。
片刻之后,莺歌终于撩起了辇车的帘子:“蒙将军。”
蒙毅擦干头上的汗滴,终于肯正眼瞧她。原本以为这位娇客只是瞧着蜀中好玩才眼巴巴地跟了过来,不料竟是真的有一身本事。
莺歌头上蒙着一层白纱,饶是如此,她的面容还是被他看清,与秦女端庄大气艳丽的容貌不同,她眉目清秀,神态间多了一丝小儿女的娇憨,大抵人人大多愿意顺着她的意思来。
“蒙将军还请稍作休息,炼尸术已被我解除。今晚先由我来看守。”
“你?”蒙毅不太相信,“你再如何也是一介女流,我蒙毅虽在术法上一窍不通,但也不可仰息于女子。”
莺歌在心里暗骂:“呆子!”只能转身回到辇车内,不再理会外面。
她好心帮他,却不见有一句好话,真真是气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