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堕。”甘罗脸色铁青,“扶苏,她竟然练成魂堕之术了。”
那是什么?扶苏向他递过一个疑问的眼神。
“阴阳家有一个世代相传的衣物,与传说中的羽衣极为相似,但它有着另外一个名字:魂堕。”
魂堕虽与羽衣外观相似,也与羽衣一样有着令人起死回生的本领。但是也是至阴至邪之物。着羽衣者无后顾之忧,若身上有伤,待在羽衣的治疗之下便可脱下,着魂堕者必须修炼魂堕之术,方能不被魂堕的邪力所反噬。
这才是魂堕的恐怖之所在,一旦穿上了,就再也不能摆脱。
宴会渐渐恢复平静,然而,一位侍女在端着果盘经过李斯身后的柱子时,惊得大叫起来。众人一齐望向那侍女,才发现赵大人的尸首不知何时已被悬挂在柱子顶端系纱幔的地方。他未闭上的眼睛里还透着一种平时就有的贪婪,或许是因为死得太突然,他的眼里还停留着夜来舞蹈时的景象。
“夜来殿下还没有等赵大人给您报酬,就先杀死了他。这样,岂不是一无所获吗?”卫庄看着始终低头抚弄衣裙上的蝴蝶的夜来,不禁出口道。
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如果是往常的话,他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我已经收取了我应得的报酬。”夜来终于停止了抚弄蝴蝶的动作,粲然一笑。那笑容既不过妖媚,又不是太淡,只是刚刚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这大概是今日她来到卫庄的府邸后最生动的一个表情,卫庄不由得胸口一窒,连尘舸都有些惊讶。
她微微抬起手臂,露出了一小截洁白的小臂,手朝空中做出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一只合拢双翅点在赵大人眉心中央的蓝色蝴蝶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似的,在众人的视线中飞回到夜来的指尖。
“不知夜来殿下这样做是何意思。赵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您如此草菅人命,实让为人臣子者心寒。”李斯虽一度压抑自己的怒气,但面色上仍旧浮起了一丝不悦。他得始皇帝信任多年,在朝中威望甚高,能与蒙恬一派分庭抗议,拜入他门下的能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赵大人虽不是他看重的心腹,但胜在家底丰厚,财势庞大,可供朝廷关系的打理上。
“李大人多虑了。”
夜来并没有应话,倒是尘舸一脸从容地应答:“夜来右护法不仅是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一,更是代表皇上为大秦帝国祈福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若是有人刻意冒犯,不仅不为阴阳家不容,更是大秦的罪人。丞相,您认为呢?”
夜来拂了拂袖子,手又被宽大的衣服遮住了。“这可是赵大人说他来付这个价的。我之前并没有开口说要什么。而且”,她又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早就说过,这价,他可是付不起的。”
卫庄也在此时开了口。他微微咳嗽两声,望向李斯:“丞相,在大秦律例中,藐视皇权应该是个不小的罪吧?”
李斯见阴阳家与卫庄都责难于他,只能颔首允诺点头称是。宴会顿时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热闹模样。
“阴阳家竟出了你这样的鬼器”,卫庄摒退左右,双眼直直地盯着夜来。他面上神色难测,眼间尽是一派高深莫测。
“卫大人言重了”,夜来的肤色已渐渐恢复平日的白皙,面上的虚弱之色已尽数散去。她依旧抚着衣裙上的蝴蝶,“世人皆知卫庄大人乃是鬼谷传人的‘纵’,有着颠覆时局的力量。如我等之流,哪怕有再强大的力量,终究会变成历史车轮之下的蝼蚁。”
“秘术魂堕在阴阳家中已失传百余年,因为鲜少有人愿意穿上这件衣服,还因为,并非所有人都能穿上它。有了魂堕之术,千军万马在你面前亦只是螳臂挡车,你只需弹指一挥,便可使其全军覆没。你若再是再早些出生,始皇帝统一六国便不必如此耗费兵卒。”
卫庄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量体形,不禁冷笑:“可惜的是,魂堕虽能给你带来如此大的力量,但也会对寄主造成一定影响——况且,魂堕之术,若是用来单打独斗或只是杀一小部分人,对你的损耗,不可估量。”
“然后?!”夜来抬眸盯着他,眼波流转之间生出一种叫他看不懂的情绪:“大人,您不会,想趁这个时机杀了我吧?”
卫庄发出低沉的笑声,而下一秒,一抹携着内力的凌厉之气直击夜来的面门而来!其速之快,让她差点未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夜来看了看离自己的眉心只有几寸的鲨齿,脸上的笑意骤然散去,声音也冷了下来:
“妖剑鲨齿,果然名不虚传。可是大人……你确定,它还能再前进一分吗?”
卫庄暗中用力,却发现无论他运起多少内力,巨大的鲨齿,依旧停在空中丝毫不动。
夜来伸出手,毫不费力地接下鲨齿,对着卫庄粲然一笑:
“卫庄大人对魂堕的确有所了解,可是你应该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寄主皆过早死去,而我到今日都相安无事。”夜来的手抚过剑刃,一不小心就被锋利的刃划伤了。血滴到魂堕的面料上,但顷刻间便消失无踪,恢复了原来的摸样。
“因为,我在用自己的血,喂养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