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把刘备说成是一个“仁者”，对人民是如何如何的好，人民对刘备是如何如何的爱，如第19回说，刘备兵败徐州后，老百姓热情地来慰问刘备。又如第41回说，刘备遭曹兵追击，携民十数万渡江，危急时刻，刘备表示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一位百姓亡，如此等等。最荒唐的是第19回中，刘备兵败徐州，众百姓“争相进食”，慰劳行军，其中有一位猎户叫刘安的，“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乃杀其妻以食之”。
而小说中虽然在个别处，也有描写曹操好的地方，如曹操实行“五色棒”政策执法（第1回），向董卓献刀行刺（第4回），但描写曹操丑行的更主要，更多，更厉害，更令人痛恨。曹操极端利己，贪欲无穷，如杀义民吕伯奢一家（第4回），向粮官王垕借首级杀之（第17回），杀众多帝之亲信等。
褒刘贬曹的态度在第60回刘备同庞统的对话中，借刘备之口，还作了这样的对比：“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相反。”
其实，曹操是政治家，是军事家，是诗人，他善用人，善治国，在三国时代，他统一了北方，功劳也很大。刘备也绝非如小说描述的那么好，这只是罗贯中的一种王道统治主张的描述而已。即使按小说说的，刘备有些善也是虚伪的。如第42回，赵云在长坂坡救了阿斗后，赵云把阿斗交给刘备时，刘备掷子痛哭，这掷子之举就很虚伪。
上述对曹刘两位的分析，我还要在下面相关题目中细说。对曹、刘两位，我们不能太多地厚此薄彼。他们都是封建时代的人，都各自有自己的优点、缺点。我们可以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吸取正确的，摒弃错误的，为今所用。
宣扬迷信
小说中这方面内容很多，在小说的回目名称中就可见到，如：“玉泉山关公显圣”，“五丈原诸葛禳星”等。还有什么诸葛亮“班师祭泸水”，“定军山显圣”等。著名赤壁之战的故事中也有，如“七星坛祭风”，这些我们不细说了。我是这样看待这些内容的，这些迷信，从理论上说，都是荒诞不经的，不值得肯定。但本书是小说，为了让书有可读性，据情节需要，插讲一些迷信故事，可以理解，如赤壁之战的故事，加了个“借东风”的迷信后，故事好看多了。读者一般也是不会去计较其迷信与否的。
四、曹操之正
人们一般认为曹操奸诈得很，是反面人物。京剧演出时，演曹操，就让演员化妆成大白脸，成为白脸黑心者。其实，公平地看待曹操，他虽有严重的反的一面，但也有突出的正的一面。有人就主张人们一改习惯心理，为曹操翻案。鲁迅、郭沫若就作这样主张。如鲁迅说：“我们讲到曹操，很容易就联想起《三国志演义》，更而想起戏台上那一位花面的奸臣，但这不是观察曹操的真正方法……其实，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①现在，我就按照曹操的正、反两个方面来讨论这个人。本题讨论曹操之正，下题讨论其反。
曹操其人
曹操，字孟德，小字阿瞒，沛国樵（安徽亳县）人，生于汉桓帝永寿元年（公元155年），卒于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享年65岁。20岁举孝廉，封贡仪郎。其父曹嵩，本姓夏侯氏，因为又是中常侍曹腾之养子，故曹操姓曹。
曹操是位有作为的人。曹操有文才，有武艺，习兵法，会打仗，能主持政务，也能主持军务，抓农业，肯用人，会用人，从严治军，赏罚严明，赢得天下不少志士投归。
曹操的祖父曹腾是汉的中常侍，父亲曹嵩是太尉，但曹操本人没有实权，成长的依托背景并不突出。在董卓占据天下时，曹操只不过是一个逃出京城的小官校尉而已。但若干年后，凭借自己的本事与努力，他的地位大变，成为三国时实力最强的一霸。
曹操的前半生，除镇压黄巾外，做了不少实事、好事。他讨伐董卓，匡复汉室，铲除北方的大小军阀，统一北方，使这些地区没有了大的贪官、宦官、外戚之辈，人民生活安定。
人们说曹操坏，主要是指坏在他生命的中后期。这一点，我在下一个题目中作讨论。
政治家曹操
曹操的政治成就。曹操是魏之主，与蜀、吴相抗衡。先参加镇压黄巾起义，后起兵讨董卓。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迎汉献帝（刘协）于许都（今河南许昌东），复灭袁术、袁绍，成为北方的实际统治者。经曹操的努力，终于统一了长江以北地区。从此，东汉领土十三个州部中有七个州一个部，都统一于名义上的汉献帝疆域之下（实际被曹操控制着）。曹操抑制豪强，重视农业，推行屯田，督促开荒，极大地促进了那儿的生产与经济的发展。曹操大力招募人才，善用人才，实行开明政治，把北方管理得很好。曹操位至宰相、大将军，封魏王。曹丕称帝，追父曹操为魏武帝。
重视法治。曹操执法如山。曹操20岁时，出任洛阳北都尉。初上任，就以设五色棒责打犯禁的豪贵重臣而闻名（第1回）。曹操攻打袁术于寿春，传令说：“如三日内不拼力破敌，皆斩！”两员裨将临战脱逃，曹操执法处决，由此军威大振，取了寿春（第17回）。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曹操的亲人甚至他本人，曹操用一个标准执法。据《三国演义》第72回说，曹子曹彰出击乌桓前，曹操告诫儿子说：“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法不徇情。”第17回说，曹操军队攻打张绣路过麦田，曹下令，不许踩麦，违者斩。曹经过麦田时，坐骑受飞鸟惊吓失蹄，曹摔倒在麦田上，曹要自斩，经劝，曹以“割发代首”的形式谢罪军队，获众拥护。
曹操谋士郭嘉曾对曹操袁绍两人的行为进行比较，说曹有十优，袁有十劣。其中两优两劣说的就是有关法的问题：“绍以宽济，公以猛纠，此治胜也”，“绍是非混淆，公法度严明，此文胜也”。（第18回）
重视赏罚。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曹操重视赏罚，提倡“得功者赏”。提倡得赏“不计贵贱”，“不厚亲薄疏”。有个著名的例子，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董大将华雄挑战，十八路军多人死亡，无人应战。此刻，平原县令马弓手关羽请战，袁术鄙弃关，曹操却不嫌关出身微贱，致热酒为关践行，关温酒斩华雄后，袁术仍然看不起关羽，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赶出帐外，又是曹操仗义反驳袁术，并派人备酒抚慰刘关张三人（第5回）。再举一例，曹操征伐张绣，痛失爱将典韦、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操对典韦阵亡之痛超过对子、对侄阵亡之痛。战役结束后，操亲自祭奠典韦。曹回师许都后，又祭典韦（第16回）。第二年，曹再征张绣，到淯水河畔，即当年典等三人阵亡处，操又痛哭典韦，下令设祭筵吊唁典韦亡灵（第18回）。
善举人、用人。曹操曾颁布多部法令求贤，招贤，用贤，如“求贤令”、“敕有司取士毋废偏短令”、“举贤勿拘品行令”等。这些令，在《三国演义》一书中不见说及；但关于这方面的故事描述甚多，曹操用人，不计前嫌。如曹操纳许褚，纳徐晃，纳张辽，纳庞德。如用张绣，用高览，用张郃。许褚曾是山寇，庞德曾杀伤过曹操的兵马，曹操都不计较。张绣曾杀死过曹操的爱将、子侄等人，还射箭伤了曹操，在俘获了张绣后，曹操依然用张绣，并与张绣结儿女亲家，张绣后来确实帮助曹打了几个大胜仗。高览、张郃原是袁绍大将，后高、张两位被迫投曹，曹仍重用他们。曹用人，不计“门第”，不计“名分”，不计“品行”，不计前过，甚至提出对“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的人，“各举所知，勿有所遗”（《三国志·魏武帝记》）。由于曹爱才，惜才，重才，纳才，用才，因此天下豪杰竞相归附。曹操手下出了诸如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张辽、徐晃、典韦、高览、许褚、曹睿、司马懿等人才。
重视农业。由于汉末军阀连年混战，又有灾荒，人民四散逃奔，土地大量荒芜，老百姓连吃粮都十分困难。《三国志》对此有记载：“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葚。袁术在江、淮，取给蒲（水生植物）蠃（音罗，蜾蠃，蜂类的一种），民人相食，州里萧条。”曹操为“经略四方，而苦于粮食不足”，为此想方设法搞好农业，务使自己有雄厚的粮食储备。汉献帝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有枣祗、韩浩两位将领向曹操建议，在农村实行屯田制。所谓屯田，就是组织农民开垦荒地，使“无主”的土地得到充分的利用，政府从中收取田租，曹操接受了这个建议，颁布了“屯田令”，令中说：“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又说：“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进之良式也。”曹操表示要向秦始皇、孝武帝学习，提倡农垦，提倡耕战，提倡富国（见《三国志》）。曹操实行屯田制度一年，就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得谷百万斛。此后，曹操在“州郡例置田官”推行屯田制度，“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见《三国志》），这个制度的实行，解决了曹操作战庞大的军粮来源问题，解决了农民口粮问题，安置了汉以来留下的大量流民，防止了新的土地兼并，安定了社会生活，促进了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效果卓著。
军事家曹操
曹操善打仗。如与袁绍作战，以弱胜强，取得了官渡战事之胜。赤壁之战败后，此时的曹操已过不惑之年，但他仍善始善终，矢勤矢勇，亲征乌桓，派兵三下江东，四出汉中。他的军事组织指挥艺术，诸如“望梅止渴”等故事，被人们传诵。他熟读兵法，研究兵法，为《孙子兵法》作注，是历史上著名的十一家注《孙子兵法》的首位注者。
诗人曹操
曹操是魏曹氏三大诗人（曹操、曹丕、曹植）之一，写《短歌行》、《蒿里行》、《苦寒行》等，十分有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短歌行》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龟虽寿》（本诗系《步出东门行》的第四章）
五、曹操之反
反面曹操
在《三国演义》第1回中，曹操还在十分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叫许劭的人如此评价曹操：“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许劭是位善知人的人，他的评价很有道理。这个评价的前一部分，关于“治世之能臣”一面，我在前面那个题目“曹操之正”中已讨论了。下面讨论这个评价的后半部分，关于“乱世之奸雄”方面，即关于他奸的一面，反的一面。
中国京剧剧目中有很多三国戏，其中有许多是描写曹操的，如《捉放曹》、《击鼓骂曹》等。京剧中曹操以白脸形象出现，白脸是奸诈的象征，这主要是根据《三国演义》的描述而演化的。《三国演义》对曹操的刻画，如“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一面，可谓入木三分。《三国演义》刻画了曹操狠毒的一面，阴险的一面。曹操确实有浓重的“白脸”成分，这主要表现在他的后半生中。
曹操的奸诈，是以他的聪明为基础的。这在他幼小时就表现出来了。《三国演义》第1回说，曹操幼时，行为放荡，操叔父常把曹的放荡行为告曹父。为了逃避其叔父的监督，一次，叔父来，操佯作中风状倒地。操叔把此事惊告操父，父急视之，操作无事状，说自己原本无病，因失爱于叔父，所以遭了冤枉。父信其言。自此后，操叔父凡向操父说操的事，操父均不听，操放荡行为愈无拘束。
曹操的奸诈
《三国演义》中，表现曹操奸诈内容的描述很多，现在我列举其中几则。
杀吕伯奢。曹操刺董卓未成，逃至中牟，为县令陈宫获。陈慕曹操刺卓行为可嘉，遂弃职同曹一起逃，逃至成皋地方，曹找到了曹父的结义兄弟吕伯奢家投宿。吕款待甚厚，为招待曹外出沽酒。曹与陈闻庄内有磨刀声，有“缚而杀之，何如”语，曹疑庄内人想杀己。曹起杀意，遂入内，杀死庄内所有人。原来庄内人磨刀是为了杀猪款待曹等。曹理解错了，与陈跑出庄外，途中遇吕伯奢沽酒回来，曹又一刀把吕杀死，说：“吕若回庄后见我杀了他家那么多的人，对我安肯罢休。”曹还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第4回）
杀王垕。一次，曹操与袁术交战，相持月余，军粮紧张。曹操叫来发粮官王垕要他用小斛发放，“权且救一时之急”。垕说：“兵士尚怨，如何？”曹操答：“吾自有对策”。垕遵命执行。士兵嗟怨，皆言丞相欺众。曹对王垕说：“借汝一物，以压众心，汝勿吝。”垕问：“何物？”曹竟说：“借汝头以示众。”遂杀垕，把发小斛粮的责任全赖在王垕的身上。（第17回）
攻陶谦，杀无辜。曹父曹嵩接曹操信来兖州，途经徐州，徐州太守陶谦满心热忱迎接，特派张闿护送去兖州。途中，张见曹嵩有财起歹心，杀曹嵩一家老少，劫财逃逸。曹操迁怒陶谦，以为是陶所为。不管陶作任何解释，曹不听。曹操倾力伐陶谦，“大军到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第10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