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弥漫在空气中,浅浅的晨曦淡淡洒向顾寻,温柔地笼罩着他。苏葵凝视着病床上熟睡的顾寻,五官只是稍微长开,褪去了那份稚嫩,眼角的泪痣依然清晰,记得小时候是个爱哭鬼,身材也瘦小还没苏葵的肩高,整天只知道在一旁吐槽苏葵没有女人味……
十年前。仲夏。
知了在树上吱吱作响,炎热把空气蒸腾得变了形,两抹身影行走在河堤上。
“喂,那个男人婆,走慢点,不就比我高一个头嘛,只是脑子里不知到是不是灌了浆,居然这么嚣张。”顾寻跟在苏葵的身后气喘吁吁,脸颊像染上粉红的云霞,丝丝细汗在额前冒出来,俊朗的面容焕发着阳光的温暖。
苏葵听见顾寻腹黑的吐槽,停下了疾走的步伐,忽地转身。一味向前的顾寻并未注意到苏葵已经停下,硬生生地撞上了苏葵。顾寻身体瘦弱,面对那只身单挑几个壮汉的铜墙铁壁晕头转向地退了几步。当顾寻清醒后正准备骂苏葵时,猛的一抬头,只见苏葵的冷面霜眉正挡在他面前一步步逼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脸上的粉霞扑哧一下变成了火烧云,散发着滚烫的温度,顾寻惊慌失措,只得一步步退后,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苏葵直勾勾地看着顾寻小鹿般纯良的眼神中溢满了慌乱,心下暗喜。生得一张小正太的脸,连流汗都是那么唯美,心底却是极其腹黑。苏葵暗叹上天还真是不会造人。越看越气,两只拳头放在顾寻的太阳穴,使劲地往里钻,阴冷地说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臭小鬼,你的烂嘴最近是越来越饶不的人了,很不得了是不是呀!”
“啊——啊——痛痛痛,”顾寻痛苦的尖叫,眼角泛出丝丝泪花“死男人婆,下手不知轻重啊,还不给我放手。”
苏葵听到顾寻的尖叫,加上那眼角微微的晶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本想着作罢,谁叫这是一个颜值称霸的社会,刚想放手就听见顾寻怒吼的“死男人婆”,刚刚乌云般的心情顷刻下起了倾盆大雨,手中的力道又大了几分,语气更加阴深深:“臭小子,是不是存心找死呀,我告诉你,我不止比你高一个脑袋,还比你高一个脖子。”
“居然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一点都不像男人。还有,你有脖子吗?”顾寻依旧反击道。双后开始疯狂地乱晃试图挣开苏葵的束缚。
咦,只觉得手心捏到的东西很软,太阳穴传来的刺痛也减少了,思考了一会儿,冷汗开始不断地涌出,抬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苏葵那比炭还要黑得发光发亮的脸,颤颤巍巍地移开自己那双罪恶的手,虽然心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嘴上却还是逞能道:“一马平川嘛,我也没占你便宜,就很你刚刚打我的事扯平了。”本以为苏葵会怒发冲冠地暴打他一顿,却只见她默默地转身正常地前行,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顾寻百思不得其解。
顾寻这一生都不知道,那年的苏葵转过身,脸红耳赤,像天边的晚霞般燃了起来。
顾寻看着苏葵落魄的背影,心中暗想,完了,触碰到她的底线了,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还是给她道歉吧,毕竟她也是个比较汉子的男人婆,这种事情应该很难堪。
顾寻飞快地追上苏葵,用手指抠了抠脸,尴尬地说道:“那个……那个……”
“明天,我父亲回来。”苏葵打断了顾寻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看着苏葵的表情透着浓浓的哀伤和愁苦,顾寻有些莫名的心疼。她口中的父亲就是那个枪杀她双亲的混蛋吧。顾寻虽然想安慰安慰苏葵,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地跟在苏葵身旁,偶尔不经意地瞟瞟苏葵。
最终顾寻还是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气氛,硬着头皮地说:“那个刚才的真的抱歉!”
顾寻转过头正准备接受苏葵的暴击之时,却见苏葵嫣然一笑,温柔地说:“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说完便走向了葵花田。顾寻一脸黑线,嘴角抽搐,头上有无数只乌鸦嘎嘎地飞过。
“间接性失忆是怎么回事呀!”
两人坐在葵花田前,静静地听时光流逝的声音,蓝天上飘来洁白的云霞,就像那一朵朵盛开的玉兰花,拨散了海上的迷雾,带来了灿烂的光华。苏葵透过指尖望向明晃晃的太阳,喃喃:“向日葵只知努力,不断追求,才有资格在四季盛开出绚烂,才配得上仰视的温暖光芒。”起风了,掀起阵阵葵花浪,细风中,花朵在青枝绿叶间闪烁,墨绿色的花蕊在它黄艳艳的花瓣中微微点头。风温柔地撩起苏葵的柔发,发丝翩翩起舞,舞在阳光的怀抱中,那双黑眸在阳光地投撒下点点碎银折射出柔和与灿烂,苏葵唇角绽放着与那葵花一样颜色的莞尔,那一笑,落雁沉鱼。
顾寻看着苏葵失了神,心底悄悄悸动,就像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那时,阳光明媚,然而顾寻只看见了发光的苏葵。
“顾寻呀,如果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以后我变了,为了迎合这个世界而磨光了自己的棱角,变得圆滑,变得没有了自己的个性,被仇恨吞噬了身心,那么,请你,不惜毁掉这段友谊,也一定要把我拉回来,拜托了。”苏葵真挚地看着顾寻,眼神中隐隐有些无奈。
顾寻呆呆地点了点头。
苏葵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淡淡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