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探讨了重要的防御手段,至于这些手段如何运用到整个防御计划中,我们将在最后一篇讨论战争计划的时候进行探讨。因为,所有的进攻和防御计划是以战争计划为基础的,并根据战争计划来制定它们的主要轮廓,而战争计划本身也就是在最主要的战区实施进攻和防御的方案。尽管战争有一部分取决于整体的特点,并且也更能渗透整体并随整体进行重大改变,我们的探讨还是不能从战争的整体开始,而是必须要先把各个问题看作是独立的几个部分来加以探讨,这样才能更加清楚地认识它们。倘若我们不是从简单的地方入手,那么我们就会被一大堆错误的观点所蒙蔽,尤其是在战争中,各种相互作用就会经常使我们的思维混乱。因此,我们将专门考察一下战区防御,找出一条线索把前文论述的那些问题都联系起来。
我们认为防御是一种较强的作战形式。通过保存自己和消灭敌人赢得胜利,当然,这并不是防御的最终目的。
防御的最终目的是保卫本国和打垮敌国,即缔结所期望的和约,只有缔结和约才能消除双方的冲突,才能以共同的结果而告终。
在战争中,敌国是指对方的军队和对方的国土。当然,也包含在某些具体情况下可能具有重要影响的其他事物,这其中对外部和内部的政治关系有时比其他一切都具有决定意义。尽管敌人的军队和国土并不能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也无法包括一个国家在战争中的各个方面,但是军队和国土永远都是最主要的,远远超过其他一切方面。军队和国土是相辅相成的,不仅军队要保卫本国的国土或占领别国的国土,而国土也使军队不断地得到给养和补充。但是,两者的作用却不尽相同:军队一旦被消灭,无法抵抗,国土自然也就丧失了;但是国土被占领,军队却不一定被消灭,甚至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或更容易地夺回国土,军队可能会主动地让出某些地方。换句话说,军队遭到重大削弱或者被彻底打垮都能够导致国土的丧失,但是国土的大量丧失并不会导致军队显著地削弱。时间久了也会使军队有所削弱,但是在决定战争胜负的这一段时间内是不会的。
所以,对于防御者而言,保存自己的军队和消灭敌人的军队永远比占领国土更加重要,也是首先要努力做到的。只有当这个手段不能完全实现防御者的目的时,占领国土才可以作为目的而处首要地位。
如果敌人将他的全部兵力集结,以全部兵力对防御者开展战斗,那么,敌人最终能否占领防御者的国土就取决于这一战斗的结局;防御者能否消灭敌军、夺取敌国领土和保卫自己的国土也取决于这一战斗,从这个角度来说,消灭敌军、夺取敌国领土和保卫自己国土与战斗是一回事。那么是什么原因能够促使防御者避免采用这种最简单的作战方式而首先选择分割兵力的?答案就是:防御者集结兵力取得的胜利的作用还不够。任何胜利所能够产生的影响都有一定的范围。防御者需要的胜利,是它的影响范围能大到包括整个敌国,即全部敌人军队和整个敌国领土,这时,防御者就没有任何理由来分割自己的力量。倘若防御者的胜利还无法对敌军和双方国土的某些部分发生影响,那么这些部分就需要防御者特别注意,客观条件限制了防御者把兵力集中到这些地区,所以要保卫这部分国土就不得不分割兵力。
对兵力的集中只有在国土似圆形的小国家才有可能实现,这时一切都取决于这支军队的胜利。而事实是,敌国有大片的领土与防御者的领土接壤,或者几个结成同盟的国家对防御者进行诸多方面的包围,那么防御者就绝对不会进行这样的集中。以至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进行兵力的分割,导致几个战区同时出现。
胜利的影响范围大小取决于胜利的大小,胜利的大小则取决于失败的军队的大小。可以看出,对敌人集中了大量兵力的战区的打击所得到的胜利有着很大的影响。防御者用于这一打击的兵力越多,成功的把握也就越大。这一系列的影响如力学上重心的特征和作用,这比喻也能帮助我们更加明确这个观念。
物体的重心是质量聚集最多的地方,因此,指向物体重心的打击自然是最有效的,而最强烈的打击也总是由力量的重心所发出。战争中的情况也是如此。无论是一个单独的国家,还是几个国家的联盟,参战的任何一方,都会有统一的军队,并且将统一的军队相互联系起来。产生这种相互联系的地方,就存在着类似于重心的东西。军队中这种重心的运动和方向对其他各点的运动和防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种重心也就成为军队集中最多的地方。对于一个物体来说,要对这种由相互联系的各部分而形成的重心进行破坏,必须要达到一定的尺度和界限的,战争中也是如此。但是,无论对于物质而言还是对于战争而言,打击的力量往往很容易超过抵抗的力量,所以就存在了使用过多力量打击敌人进而造成浪费力量的现象。
根据统帅一个人的命令行动的军队,各部分之间存在的联系,与分散在广大地区的同盟军的各个部分之间的联系,差距是相当大的。在第一种情况下,这种联系可以被认为是最紧密、统一也最容易达到的。但是在第二种情况下,远远谈不上统一,即使这些同盟军是因为共同的政治意图而集结在一起,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统一,但是这样的统一是不充分、不彻底的,而同盟军各个部分之间的联系却是松弛甚至并不存在。
所以,对于防御者而言,一方面要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使自己的打击强而有力,另一方面要防止过分地集中兵力,过分地集中兵力会带来兵力的浪费,致使其他地点兵力不足。如何识别敌军的重心,判定它的影响范围,是战略判断的一项主要内容。因此,统帅必须经常考虑,敌我双方兵力的任何一个部分的进退,能够对其他部分产生什么影响。
我们并没有为统帅、为战争提供新的发明,只是根据各个时期和不同统帅使用过的方法总结出一些看法,用它们更清楚地说明这些方法同事物本质之间的联系。
那么,敌人军队的重心这个概念在整个战争计划中如何起作用,关于这个问题将在最后一篇里探讨,因为这个问题是属于战争计划的范畴。在这里先提出这个概念,只是为了不使我们列举的观点有所遗漏而已。从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分割兵力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这里存在着两种相互对立的利益:一是占有国土,这就要求防御者必须分割兵力;二是打击敌军重心,这又要求防御者必须把兵力集中到一定程度。
由此就引出了战区的概念,即各支军队的行动区域。防御者在这里配置自己的军队,而配置在这里的军队主力的每一次胜负,都将直接影响整体的变化,也将对其邻近的战区产生或多或少的间接影响。
我们在这里需要强调一下,同关于其他问题的讨论,当然也是由事物本身的性质所决定,我们并没有把这些观念的范围划出明显的界限,仅仅是在定义中接触到某些观念的中心,并不希望而且也不可能为这些观念的范围划出明显的界限来。
因此我们就可以得出战区防御的概念:无论一个战区的范围是大是小,都可以连同配置在这个战区上的无论数量多少的军队,是可以结成一个重心的单位,而决定胜负的战役就在这个重心单位进行。从防御这个词的广义上来说,就是战区防御。